“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丞相的布置如此天衣无缝,却唯独留下一处缺口。”岳是非在听完冯江的快速讲述之后,稍加思索,便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冯江愣了下,他还真没有发现,丞相的布置哪里有缺口。
该抓的,都抓了。该堵的,都堵上了。难为他们义人一直以为自己的力量遍布军中、朝堂,却硬是在眼皮子底下调动军队,都没有引起义人的警惕。直到遭到袭击,才发觉自己都快成瓮中鳖了。
“我刚刚进来时就想问,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控制包府的?”岳是非问道。
“或许是丞相觉得,包府已经没有力量反抗。何况第二层离开与上来的关口都被兵马把守住。我们既不能出去援助,也无法上第三层救援,只要包大人不在,这座包府便毫无作用,已无需包围。”冯江想了想,给出答案。
但这个答案,岳是非并不满意,反而摇头道:“你说的不对,自古以来,哪怕是捉拿判臣,就算已经擒住本人,也得围其府邸,同时对天下颁布诏书,是避免其府邸生事,或是毁灭证据。”
“而且,今日我们在第二层消灭了一个术士。在当时我就感受到,有其他术士赶来。即使原本丞相不觉得这座府邸能怎么样,这件事之后,要是再提不起注意,那只能说他是猪脑子,还打什么打?”
岳是非的分析很有道理,说服了冯江,他点头称是:“既然如此,丞相为何没有派兵围住包府?从白天到现在也过去不短的时间,足以让丞相抽出人手来安排这件事。”
伸出两根手指,岳是非娓娓道来:“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如今的布置,对于丞相来说也已经耗费了全部可动用的力量。他已经无暇或者说不能再管包府,不得已,反而让包府成了漏网之鱼。”
“不可能。”冯江很聪明,立马就看出这其中的问题:“以丞相现有的布置来看,他筹谋了很久,各处利害都有所准备,怎么会没有准备力量来管包府?”
“所以,更可能是第二种可能。”岳是非也点头,他的想法和冯江一致,紧接着他又问道:“如果现在没有我们,只有你,在发觉包大人被困,朴老他们被疯狂围攻,你能调动的力量却连你的命令和消息都收不到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冯江仔细的想了想,最后承认道:“大概会带着府上可用的几十人,杀上第三层去,殊死一搏。”
“是这个道理,丞相大概很了解你,所以他只需要在第三层做好准备。等你们去送死就好。”岳是非继续道:“三层城防,都是易守难攻,站第三层关隘,第二层几乎攻不上去。相反,你如果去攻第二层关隘往下冲出去,还更容易。只是你带着这几十人,能给外面的义人驻点有什么帮助?”
“杯水车薪……”
“不错,所以他不需要围住包府。而更重要的,是丞相不想这件事闹大。”岳是非说到重点:“连荀季这样的大商人,消息网遍布一二层,他都没有意识到城内城外正在爆发清剿义人的行动。可见此事之隐秘,绝大多数人都被蒙在鼓里。”
“但是如果有兵马公然围住包府,这件事的消息,我猜必然会泄露出去。到时候你那些在兵营里的兄弟,朝中甚至民间仍然支持义人的力量,是不是都会出现?他苦心封锁消息,就变成了空谈。”
白日里,第二层死了一个术士,甚至爆发火灾。如此大的消息都被压了下来,那时岳是非就觉得不对,听到冯江收到的消息后,岳是非就明白了丞相的布置,主打的就是一个隐秘。
秘而不宣,待城内城外大局底定。无论是兵营还是朝堂中,那些义人残留的力量,还能怎么样?要不咽下这口气,要不就死,连水花都不能激起。
“我曾见过一个船夫,为了你们义人的事,不惜舍去性命。”岳是非目光远眺,说道:“城内城外,怜悯与相信你们义人的人,还有很多。这股力量平时分散,并不能拧成一股绳,所以丞相倒也不惧。特别今夜之后,你们义人被剿灭,剩下的这点火星,还能如何呢?”
“可是如果就在今夜,丞相力量最薄弱之时,这些分散各处的力量一旦发动。就会像颗颗星火,虽是卑微,也足以搅动大局。”
冯江豁然开朗,岳是非说的很对,丞相不围住包府。并不是因为包府不值得,也不是他没有力量,而是相比消息泄露,惊动天下所带来的动荡,远比一座包府的力量更大。
“岳先生,你说的对。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要鸣动天下?要让更多人知道,现在这城内城外正在发生什么?才能打乱丞相的布局?”冯江兴奋的说道。
岳是非微笑点头:“不错,敌人害怕的,就是我们要做的。敌人不愿我们做的,就是我们想做的。我们要让整座城的人都知道,现在义人仍在,反而有些恐惧这股力量的人,正试图湮灭这力量。”
“别的不说,只要闹大,你那些现在不知道发生什么,兵营里的义人兄弟们,是不是立马就会知道?至少他们就会出来帮你,不是吗?”岳是非继续道:“你的命令与消息传不进去,我们就要让整个兵营的人都知道。”
一直目睹全程的马凌风听得心头也是阵阵兴奋,他再也忍不住,嘿嘿笑道:“早就看那些差人不顺眼了,什么郑老,什么刘子豪?白让他们欺负?我们就得点一把火起来,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岳先生说得对,可是怎么做呢?我让手下人都出去传递消息吗?”冯江也同样兴奋起来。
说实话,他早就想这样,自从丁卯变乱后,义人就由明转暗,一直夹着尾巴行事。生怕引起丞相的过度关注,即使如此,他的兄弟们执行各种命令时,也是一丝不苟,为国办差,甚至义人中也有一股力量,提倡可以与丞相和解,通过劝谏的方式来改变丞相的想法。
义人想仁义,丞相却早就谋划这一天,要的就是这些不听话的义人死。
所以,冯江曾无数次想过,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位丞相到底在做什么。也要让更多人知道,义人在做什么,今日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人力传播,速度太慢。这时,我看就得要借我们的力量了。”岳是非笑了笑,把目光转向了李鸿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