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的回到重庆,老猫把艾德雷安全交到军委会的接待人员手里,他和他的小组又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这一次的任务完成得非常漂亮,连艾德雷这样的一战老军人都对老猫小组万无一失的安保措施高度评价。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车上遇见的法国人马修和弗兰克,他以为是邂逅,后来才知道竟然是老猫刻意安排的,而且是在双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线。
这天,情报处长纪鲲鹏来到小组驻地。这里原来是长江水务管理局关系把这里租了下来作为老猫小组的驻地。老猫给这个驻地取名——猫窝。
纪鲲鹏满面春风的和老猫等人一一握手,“毫不隐瞒的说,这一次你们让我很有面子,也让我们情报处受到了戴老板的表彰。”纪鲲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但你们知道,我们都是黑暗中的勇士,所以没有办法让你们公开接受表彰了。”纪鲲鹏不无遗憾的说。然后挥手让大家坐下,“这是‘猫影’小组的第一次任务,首战成功。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了奖赏,估计很快就会批下来。”
“处座,您今天来不光是为了报喜的吧?有什么任务直接说吧。”老猫没等他说完,就把话接了过来。
“就你猴急,就你聪明?”纪鲲鹏皱了皱眉说:“那好吧,本来还想鼓励你们几句,看来你是不想听这些。那好吧,那我就直接宣布任务了。”
纪鲲鹏给小组带来的任务是配合军统电讯室抓间谍。但跟重庆的其他军警不同,他们是要在暗中侦察,寻找线索。老猫太清楚警察局宪兵队那帮人的德行了,让他们抓间谍,真正的间谍不一定能抓到,以权谋私,敲诈勒索的事一点都不会少干。纪鲲鹏也非常清楚这个情况,所以才安排猫影小组参与这个任务。纪鲲鹏宣布行动代号:“捕蛇”。
过嘉陵江到南岸小龙坎,道路都是用青石板铺就的阶梯。一直沿着山坡,曲折的通往坡顶。街道两旁是一间接一间吊脚楼。
卢思言很难想象这样的建筑竟然可以住人。即便是站在上面也会使人心惊胆战。
爬上弹子石的梯坎,老猫告诉卢思言,前面不远的一个叫“张家沱”的地方,曾是川渝地区唯一的日本租界所在地。
“什么?重庆竟然有日本的租界?”卢思言感到十分惊讶。
“我第一次了解这段历史的时候,感觉跟你一样的惊奇。”老猫说:“那段历史要追溯到本世纪初了,清朝被迫和日本人签订《马关条约》后,日本人借机在中国许多城市要求设立租界。重庆就是在那个时候划定张家沱一带作为日本租界的。日本人在这里建工厂,开公司。当时这里住了很多日本人,一直是日本人在川渝的大本营。不过到民国二十年的时候,国民政府就收回了土地,这里的日本人也被重庆人逐渐的赶了出去,当然也有很少的日本人留了下来。“
“也就是说,重庆的日本特务很可能分布在这一带?”卢思言问。
“嗯,当然也不会是全部,他们也没那么傻。”
“可是这一带应该早就被警察局和其他兄弟单位拉网式排查过了吧。不是说有发现吗?”卢思言疑惑的问。
老猫停下脚步,看了看街两边,“嗯,行动队抓了不少嫌疑分子,不过没有审出什么结果。”
“可我们现在手里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线索很快就会有的。走,到上面看看。”老猫指了指坡上面的一家临街的茶馆说。
俩人走进茶馆,找了个靠近角落的茶桌坐了下来。一个小活计一手提着一支铜壶,一手拿了两个茶碗,吆喝着走了过来,“两碗茉莉花明前茶。”卢思言听着这个声音很熟悉,抬头一看,他一下惊讶的张大了嘴,“花猫?”
花猫熟练的把茶碗放下,用长长的壶嘴对着碗口由低到高的倒出一条水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向茶馆的一个位置上扬了一下头。老猫和卢思言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那里正坐着两个男人,一个背对他们,另一个露出了侧脸。卢思言注意到此人大约四十多岁,有一点秃顶,厚厚的眼泡下长着一双小眼睛,身上穿了件黑色的呢料大衣。这样的人在重庆的大街随处可见。而背对他们的那个男人,只能看见他梳着一个大背头。
卢思言悄声问:“头儿,你什么时候派花猫出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活儿你也干不了啊,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一会儿你跟肿眼泡,宁跟丢也别冒了。”老猫边低头喝茶,一边小声对卢思言说道。
“安琪医生能来我们医院工作真是太好了,是我们的荣幸。那就拜托安医生今天就开始工作吧,辛苦了。”横山院长以日本人惯有的周到礼节送安琪离开办公室。
安琪最终没有选择去香港,也没有跟叔叔回满洲,而是留在了上海。她接受了位于虹口区日租界里的一家日本医院的工作邀请,今天是她第一天报到上班。
院长秘书领着安琪从楼上下来,横山院长要求秘书带着安琪到各个科室熟悉一下环境。他们刚走到楼口,就见门诊大厅的门被突然撞开,一个工作服上沾满血迹的护士冲进了大声呼喊着,她身后是一个急救床,上面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一个护士长模样的人从前台跑出来大声喊道,快送手术室。两个护士冲上来,帮着把急救床推向手术室方向。这时又有两个人抬着担架跟了进来,他们满脸惊慌无措的样子。
“医生,快救救他。”前面抬担架的人哭喊着。
护士长过来看了一下伤者,焦急的皱紧了眉头,“他需要马上手术,可是现在没有空的手术室,上午的一台胃切除手术还没下来。”护士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抬担架的人说。
安琪迅速的跑到担架跟前,把手提包塞到院长秘书手里,顺势从护士长工作服上衣口袋里取下小手电,开始检查伤者的伤势。
“喂,你是谁啊?”护士长莫名其妙的看着安琪。
“他现在呼吸急促,我要给他插肺管,给我拿一只大号的注射器来。另外马上给外科抢救室消毒,准备手术床,我在外科抢救室给他做手术。”安琪用毋庸质疑的口气指挥起现场的人来。护士长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后,快速的跑向外科抢救室。一个护士推了个工作车过来,安琪操起剪刀熟练的剪开伤者的衣服,在他身体右侧找了个位置,扎下了注射器。
伤者的呼吸一下缓解了。安琪对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院子秘书说:“马上带我去刷手,还要给我找一套手术工作服。你,”她指着一旁的护士,“现在送他去抢救室,准备手术器械,通知麻醉师,如果没有,就准备麻药。明白了吗?快。”小护士一脸茫然的点点头,然后指示抬担架的人跟她走。
事后安琪才知道这是一起车祸意外。一辆日本商行运货车,为躲避一个醉酒的浪人,跟虹口区的一家日本电力株式会社的工作车相撞了。运货车上的人倒没什么大事,但电力公司的司机和旁边的工程师却受伤严重。前面推进医院的是开车的司机。而安琪救下的人正是坐在副驾驶的工程师,名叫铃木健三。
上班第一天的一番操作,让安琪顿时成了医院上下瞩目的焦点。所有人在传颂着安琪的故事。护士长更是用无比崇拜的语气向院长和其他医生讲起那天安琪是怎样像一个军队的指挥官一样果敢。而安琪对这一切却不以为意,她说她只是做了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事情。
第二天,安琪查房的时候,刚走到病房门口,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一下扑了出来,差点一下跪在她面前。安琪忙扶住了她。她哭泣着说,她是铃木的妻子,叫铃木花子。她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安琪的救命之恩。说着把一个锦盒塞到安琪手里。
安琪笑着告诉她完全不必这样,换做任何一个医生,都会这样做的。“铃木先生肋骨有骨折,还有脾脏破裂。”她说:“我们都做了处理,你放心吧。铃木先生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安琪把锦盒还给花子,帯着几个医生护士走进了病房。
富士医院的病人几乎都是日本人,既有生活在上海的日本侨民,也有日方军政商学各界人员和他们的家属。安琪之所以选择接受这家医院的邀请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她可以接触到来自各方面的日本人。组织上希望她充分利用这一条件,广泛结识日方人员,收集各种情报。上级要她事无巨细的把各种信息汇总上报,我们的情报分析人员会进行下一步的筛选、甄别、分析和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