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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的成功让罗丹备受鼓舞。他没有想到,安琪这么快就为抗联部队搞到了急需的医用器材和药品。他立刻安排人手,按照安琪给出的路线图,去安琪和那虎约定的地点鹰嘴山取货。

实际上安琪心里还有一个担心,就是药品在运往抗联部队驻地的路上的安全。无论是遇上鬼子还是胡子,都是非常麻烦的。如果安排那虎的人协助押运,就暴露了秘密交通线。安琪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罗丹。罗丹说,他已经安排交通员前往抗联的秘密营地,请他们派出一个小分队扮成土匪,负责武装押运。十多天后,罗丹带信回来说,药品已经安全运抵抗联驻地,这个消息让安琪欣喜万分。

虽然那虎不知道安琪自己留下的这批货的真正用途,但至少他知道,这批货不会流向黑市。当然,安琪自己就是医生,也许是给他们医院准备的也未可知。他按着安琪的吩咐,挑选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完成了交货。这笔买卖给他带来了十分丰厚的利润,他知道,他只需要好好配合安琪,不去多管闲事,维持好这一贸易渠道,他就可以持续不断的获利。

和那虎秘密交易医药用品不同,巴图在公司里负责的工作则要繁琐得多。对于从来没有经商经验的巴图来说,每一项工作他都需要边干边学。幸好安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个犹太人帮忙,才不至于忙中出错。

正当巴图在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那梅手里提着个篮子,兴冲冲的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那梅,你怎么来了?”巴图诧异的看着那梅问。

“我给巴图大哥过来送饭啊,”那梅说,“先吃饭吧。”

看到巴图满头雾水的样子,那梅不禁笑了,“我们学校放假了,我就说去巴图大哥家,看能不能帮着巴图大哥家里干点活儿,洗洗衣服做做饭什么的。可你阿爸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家了。我猜巴图大哥一定很忙,所以我就做好了饭给你送过来了。”

“哦,那就有劳那梅妹妹了。”巴图一时有点不好意思。

“巴图大哥,你吃饭,有什么事我来帮你做。”那梅把饭菜从篮子取了出来,摆在桌子上。

“你可以吗?”巴图指着一堆单子说,“把这些出货单上的品种名称,数量和单价,还有总价,挨着写在这个账本上。完成一页,计算出总计价格,写在这里。”

那梅笑着说,“这些本来就是该女孩子来做的事情,你就放心吧。”说着,那梅坐在巴图让出来的椅子上。

巴图笑了笑,说,“这边的都是我登记过了的,要不你一会帮我再核对一遍吧,你们女孩做事心细。”

巴图这会还真的感觉有点饿了,他拿起一个窝窝头,就着咸菜和碴子粥啃了起来。

“要不然那梅姑娘到我们商行来工作吧。”这时安琪从外面进来,看到那梅认真记账的样子,不禁心里一动。“我这里正好缺个会计。让巴图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做这个事情,的确有点难为他了。”

俩人见安琪进来,都站了起来。“安经理回来了?”

“你们该干嘛干嘛。你想好了给我个话。”安琪意味深长的看了那梅一眼。同为女人,安琪明白那梅的心思。小女孩们面对高大英俊的巴图,很难不动心。之前在上海,不就把加代子也迷得一愣一愣的嘛。想到加代子,安琪马上又想到了花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不行,下次去上海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带到天津去。

安琪刚从叔叔硕伦那里回来,她还清了之前的借款,还附带加了三成利息。另外又送了几匹绸缎呢料和红酒、雪茄给叔叔婶婶作为礼物。安琪知道,在新京她仍然需要叔叔充当她的后盾。至于鸠山那里,安琪已经将两百大洋送到了鸠山府上。她告诉鸠山,这只是前期的红利。她的生意还需要周转,所以不能吃光分光。鸠山笑得满脸油光,一个顺手之劳,就能够获得如此之高的回报,这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一天,罗丹通知安琪说,有一项新的任务交给她。安琪稍微紧张了一下之后,马上又放松了下来。就连搞药品这么困难的工作都难不住她,她还有什么完成不了的任务,安琪心想。

“说吧,要我做什么?”安琪自信满满的问道。

罗丹推了一下架在鼻子上眼镜,说:“要你去见一个人。自己人。”

“嗯,然后呢?”

“这位同志的保密级别很高,代号‘匕首’。你需要跟他接头,然后充当他的联系人。”罗丹低声说。

“那具体任务是什么呢?”

“‘匕首’的任务是搜集分析情报,你的任务就是传递情报。”罗丹说,“接头地点在贝尔托路的沃伦伯爵餐厅,时间是明天下午五点。他手里会拿着一份日文版的《新京日报》。”说着给了安琪一个小纸条,“接头暗语在这上面,记下来后把纸条烧了。”

卢思言骑着自行车,缓缓的骑行在中央大街上。微风拂面而来,一扫他往日沉郁的心情。他按捺着内心的喜悦和兴奋,尽量表现得从容淡定一些。“个人情绪都需要进行有效管理,这是特工的一项基本技能。”这句话是老猫说的,但真正做到却很难。

到新京后,卢思言连续三次向地下党组织发出联络信号,但一直没有得到回音。他不知道这中间出现了什么状况,他设想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他甚至怀疑自己把联络信号记错了。在经过了焦急的等待之后,卢思言终于等到了新京地下党组织向他发出的接头暗号。他感觉自己就像森林里迷路的孩子,突然看到了出路一样兴奋。他激动的几乎流出眼泪,他不知道海天要是知道他此时的表现,会不会像在巴黎大学一样说,你啊,就是一个孩子。他意思是说我不够成熟吧,当然,我会在斗争的实践中成熟起来的。可是海天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啊。

花猫穿了件对开襟的粗布大褂,头戴青色的瓜皮帽,站在柜台后面,一边查看着账本,一边拨弄着算盘珠子。他身后一排货架上摆满了各种日用百货商品。外面的门楣上挂了一个牌匾,上面写着“松源商行”。这正是老猫在新京设立的情报站,这个地方地处平安坊的拐角,视线开阔,道路通畅。与其他商铺、客栈互不相邻。而且前店后院的布局也非常方便开展工作。

到新京后,黑猫就来过两次。突然和黑猫分开,花猫还是有点不习惯。在过去的任务中,他们俩人总是共同进退的。老猫要求黑猫除了特殊情况外,他每月来“松源商行”不能超过两次。老猫要求黑猫尽快的融入到日本人中间去,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而老猫也在广泛的接触新京的各界人士,以期尽快的建立起情报网络。唯独剩下花猫独自留守“猫窝”,这让花猫心里十分郁闷。

而眼下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那就是需要想办法把电台运进来。情报站不能没有电台,他们从天津过来一路上盘查的太严格,根本没有办法随身携带。他们只能先把情报站建立起来。

为了解决电台功率不够的问题,老猫让新加入“猫影”的米瑞留在天津,她的任务就是接收老猫在新京的情报,然后再转发到重庆——米瑞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终于同意了加入“猫影”小组。她和老猫同行,一起从重庆绕道与花猫在天津会合。米瑞的加入,花猫明显的能感到老猫兴奋异常。

“哼,见色忘友的家伙。”花猫在心里忿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