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卢思言赶到“松源商行”时,花猫正指挥着两个搬运工从一辆马车上往下卸货。
“小心点啊,轻拿轻放。这可是贵重货物,摔坏了你可赔不起。”他指着一个小伙计喊道,“小七,让他们把货搬到后面的仓库里,码放整齐了啊。”看到花猫颐指气使的架势,俨然像一个小老板的样子,卢思言心里忍不住想笑出来。
卢思言抬脚进了商行,冲着花猫问道,“你们老板在吗?”
“这位爷,”见到卢思言,花猫不由得眼睛一亮,“这边请。对不起,我们老板没在,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的。”花猫跟在卢思言身后,满心欢喜的进到屋里。
卢思言见周围没人,转身把胳臂绕在花猫的脖子上,一边勒着花猫的脖颈,一边笑着说:“你现在真的就像个小恶霸啊?还学会欺压百姓了。”
花猫边躲边轻声说,“轻点,轻点,痛,哥。我哪有欺压百姓了?”
“头儿还没回来吗?”卢思言松开花猫。
“真没有啊,这不,就发回来刚才你看见的一车货。”花猫把卢思言让进柜台后的一间密室说,“你有事找他吗?”
前不久老猫说是要出一趟远门,也没交代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卢思言知道老猫这个人是一个闲不住的家伙,他曾听老猫说过要想办法搞一台功率大一点的电台,说不定他就是在忙乎这个事呢。
花猫给卢思言端来一碗茶,“来尝尝我们新到的碧螺春,比你喜欢的咖啡味道强多了,不是我说你,咖啡有什么好的啊。中国人还是喝茶好……”
“你啰里啰嗦的烦不烦啊,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商行的老板了?”卢思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作戏要做足嘛,要不怎么能隐藏身份呢,你说是吧,哥。”
看到花猫脸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卢思言也笑了,他感觉现在的花猫余海波性格开朗自信多了,不像刚进小组的时候。
“哎,说正事吧。我明天要跟关东军的人去一趟满北……”
卢思言把和井上彻野以及小林,樱子的谈话向花猫复述了一遍。
花猫听完,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冷峻起来。
“有危险吗?”花猫沉默了一会问。
“没有什么危险,又不是去打仗,就是去当个翻译嘛。”卢思言毫不在意的说,“不过我倒是觉得德国人过来考察这事有点蹊跷。”
“怎么说?”
“你想,如果仅从军事角度看,德军不应该是去中日的正面战场考察吗?东北这边根本没有大规模的战役。可为什么日军要邀请德国军事考察团到满洲呢?”
花猫恍然道:“那边是中苏边境和中蒙边境啊。你之前不是说中蒙之间近期一直都有边境冲突吗?可这种冲突也不至于把德国人请过来吧。这也太夸张了吧。”
“你还记得在香港的时候,那个何爽说得事吗?”
“当然记得,你的意思是,日军已经在这么干了?”花猫惊异的看着卢思言。
“这个还不清楚,中蒙边境上一直都有摩擦冲突,但没有听说苏联方面有什么动作啊?是日本军方封锁了消息吗?不过这次到了那边,就什么都清楚了。”
花猫一想到卢思言要独自深入敌营,心里开始有点发紧。“等头儿回来,我会把你说得那些情况详细的汇报给他。不过你一个人出任务,我还是不放心。你千万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的掩护身份很过硬的。倒是你们,这边是日军的大本营,新京的各种宪兵和特务组织查得很严。说实话,我对你们才真的有点不放心。”卢思言担忧的说道。
“我们有应付的办法。”花猫自信满满的说。
在军统特训班的时候,限于纪律,学员之间不能相互打听对方的家庭背景和个人信息。进入“猫影”小组后,卢思言和花猫逐渐对双方的情况有了一点了解。
花猫真实的名字叫余海波,四川人。他父亲曾是川军的一个连长,三年前随部队参加淞沪战争,在争夺陈家行阵地的战斗中阵亡了。余海波发誓一定要当兵上前线打仗,杀鬼子为父报仇。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成为了他参军的阻碍。母亲站在家门口,说,你要出去,就从我身上踩过去。母亲对他说,“不是不想让你报杀父之仇,可是你爸爸已经死了,你还有弟弟,还有妹妹,你要是再战死,妈妈怎么办?弟弟妹妹怎么办?”
最终余海波还是妥协了,他答应母亲,自己会挣钱养家。让母亲和弟弟、妹妹过上体面的生活。对于只读过初中的余海波来说,警察是一个不错的职业。于是他报考了军统特训班,成为了卢思言的同学。余海波以优异的成绩从特训班结业后,被老猫选中,他们一起加入了军统情报处的“猫影”情报组,成为代号花猫的特工。
花猫提着一包东西过来,“一会把这些东西带上。”
“我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这才符合你假洋鬼子的身份啊,你想啊,你要是……”花猫看到卢思言起身抬手要收拾他,忙闪身躲开了。
“哥,就在家吃饭吧,我马上去就做饭,专门做你喜欢的菜哦。”花猫跑到门外,扭头对卢思言说。
看到花猫像个淘气的孩子,卢思言也忍不住笑了。
饭后,卢思言提着花猫为他准备的东西,缓步朝自己的住处走去。刚走到巷口,一辆三轮摩托车突然“哧”的一个急刹,在他身边停下。卢思言扭头一看,摩托车上的人竟然是小林。
“不好意思,我吓着你了吗?卢桑。”小林从摩托车上下来,摘下挡风镜说。
“小林君这是什么意思?”
“情况有点变化,我们必须今晚出发,这是参谋本部的命令。请原谅我违背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但事出紧急,我只好找樱子要了你的地址。”
“哦,是这样啊。”卢思言问,“你的意思我现在就跟你上车出发?”
“是的,这是参谋本部的意思。”小林点点头。
“那麻烦小林君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马上就来。”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帮你拿东西?”小林问。
卢思言迟疑了一下,马上笑着说,“你最好还是在这守着,免得一会我们出来轮胎的气被放了。”
小林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笑了笑说,“好吧。”他知道,虽然是在日军铁桶一样的严密统治下,在城市的某些角落,仍然会发生一些反日的抵抗活动。
十分钟后,卢思言拎着一个手提箱,上了小林的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