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思言跟在小林身后,走到一个硕大的帐篷前,小林让卢思言在这里等他,说完转身进了帐篷。卢思言从张开的帐篷门帘看进去,这个帐篷里应该是个会议室,似乎这里正在召开一个军事会议。中间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两旁坐满了军人。小林和站在门边上的一个参谋人员低声的说着什么。
卢思言看似无聊的在帐篷前踱着步子,却十分留意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发现他身处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军事驻地,四周是一排排的军用帐篷和车辆,外围用铁蒺藜包围着。一些日本士兵在远处的一个空地上进行训练,不时会出现一队士兵在营地里穿梭巡逻。
这时小林出来了,他跟卢思言说他们需要回去休息一会,德国人要一会才到。
他们经过三天的行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卢思言不知道这里的地名,只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黑龙江的某一个地方。这一路上,正如小林说得,他对卢思言“照顾”的十分周到。他从不离开卢思言一步,哪怕是夜晚,也是跟卢思言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卢思言心里当然很清楚这种照顾意味着什么,卢思言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丝毫不在意小林的这种所谓的照顾。
他们没有住在临时军营里,一个年轻的军官开车把他们送到离营地一公里左右的一个小村庄里。他说这边是辎重营地,只好委屈你们住这里了。卢思言看到村头的空地和场院都停满了军车,甚至还有部分装甲车。村子看不到一个老百姓,估计他们已经被日军赶往别处了。
军官把他们带到一个农家小院里,指着一间低矮的偏屋说,就请住这个房间吧。一会有事情会有人通知你们的。说完转身离开了。
卢思言跟在小林身后进了房屋,屋子里光线昏暗,窗户都被木条钉死了,窗户
卢思言把箱子扔土炕的中间,然后爬到炕梢,侧身躺了下来。几天的颠簸让他感到疲惫不堪。小林也在土炕的另一边躺了下来,不一会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虽然疲倦,但卢思言丝毫没有睡意。他在想着接下来的事情,他不知道他将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过这些都是他很迫切想要了解的。
远处,他能听到汽车和装甲车开动的声音。卢思言估计这里是在准备一场大的战斗。他下车的时候,留意了一下,这里大概有至少两个大队的辎重装备——从特训班出来后,老猫专门给他和花猫讲授过日军军队装备和配属课程。虽然卢思言没有上过前线,但他仍然能够感受到这里到处弥漫着战争的紧张气氛。
另一头的小林翻了个身,好像还在睡。这几天,卢思言一直在悄悄的观察这个小林。他在卢思言面前,总是保持着彬彬有礼和谦和的态度。卢思言很少主动和他说话,一直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其实卢思言内心是希望通过这次的深入接触后,能够进一步发展他们的关系,从而使其成为他搜集情报的一个来源。毕竟他是卢思言能够接触到的,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军方人员。当然,卢思言不能一开始就显现出要想和他交际的意图,尽管卢思言能感觉到小林不是那种心机深不可测的人。卢思言在日本的生活经历让他对日本人有很深刻的了解,他们的民族本性就是畏威而不怀德。卢思言在东京读小学的时候就知道,只要你学习足够好,拳头够硬,其他同学就会臣服在你身后,老老实实充当你的小跟班。
“卢桑,你睡着了吗?”小林侧过身轻声问,看来小林睡醒了。
“嗯,没有,怎么了?”卢思言睁开眼睛。
“我给你找了件军大衣,你要不要盖一下,不要着凉了。”说着把一件大衣扔了过来。
“谢谢了。”卢思言拉过大衣,搭在了身上。
“卢桑,嗯……你......”
“想问什么就问吧。”卢思言笑着说。
“我觉得很冒昧,卢桑今年多大了?”小林腼腆的笑笑。
“我今年二十一岁,你呢?”
“哇,这么年轻啊,我今年二十三了”,小林吃惊的张了张嘴,稍后,小林又接着问,“卢桑的日语说得这么好,可以知道你是在哪里学的吗?”
“东京,我小时候在东京读的小学。”
“怪不得那么标准的东京口音,那么小就到了日本?”小林好奇的问。
“嗯,我很小的时候就随父母到日本了,他们当时在早稻田大学深造。”
“哦,是这样啊”小林把头转向天棚,“卢桑一定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卢思言没有吱声,他的确是在回忆着自己童年的幸福时光。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接着一个士兵伸头进来喊道:“小林君,参谋本部的人让你们快过去,快点啊。”
闻言小林和卢思言马上从炕上起来,小林应道,“马上就过去。”为了节省时间,小林去辎重营地借了辆摩托车,拉着卢思言风驰电掣般朝临时军营奔去。
上车前,小林特意让卢思言把军大衣穿上,一是为了防寒,二是在一片黄色的军装中,穿便装的卢思言不至于显得那么突兀。小林的心思居然这么缜密,卢思言不禁想道。
一个急刹,小林把摩托车稳稳的停在参谋本部办公的帐篷前。小林带着卢思言进了帐篷,卢思言看见几个白人军官坐在一起,正低声的谈论着什么。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德国军事考察团了。小林把卢思言介绍给关东军的一个高级军官,军官佩戴少将军衔,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上的呢料军服熨烫的十分平整,军帽下露出修剪整齐的鬓角。他就是关东军参谋本部负责情报的东乡康泓少将。东乡用冷冰冰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卢思言,“希望你像彻野先生说得那样值得信任。好吧,我们马上就跟德国人讨论一些问题,你要为我们做准确的翻译,明白吗。”
卢思言点头道:“放心吧。”
军官走到会议桌前,对几个德国军官微微鞠了一躬:“辛苦了。”卢思言跟在他身后,把军官的话翻给了在座的德国军人,当他目光扫过那些德国人时,他突然呆住了,卢思言在这群德国军官中看到了他在重庆受训时的情报教官冯德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