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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这是什么味啊?”小山子咬了口寿司,满脸怪象的看着卢思言问。

卢思言一看,心想一定是被寿司里的芥末酱给辣的。不禁大笑起来,“这个叫寿司,外面用紫菜卷的米饭,中间是三文鱼,加了芥末酱,是不是很辣很冲?”卢思言问。

小山子使劲的点头。

“这个是日本人最喜欢的食品,他们国家是个岛国,四周都是海,所以食物里有很多海产品。”卢思言进一步解释道。

“你在鬼子那里当暗桩?”佟大山用毫不置疑的眼神盯着卢思言问。

卢思言并没有明白“暗桩”的意思,但很快反应过来,望文生义的大概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嗯,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卢思言坦然的回应了佟大山的问题,“我也不用瞒你了,佟叔,我很感谢你带我回来,但我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需要尽快回新京,我想你可以帮助我。”

“你不是说要去齐齐哈尔吗?”

“去齐齐哈尔的目的,就是想办法尽快回新京。叔,你知道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好办法啊,让我想想,”佟大山挠了挠头,“我们出山卖山货就是到老河口,那里每五天就有个集市。有些个收山货的商家会赶着大车过来。嗯,如果跟他们商量一下,没准可以搭他们的车子。”

卢思言知道所谓的大车其实就是马车,如果搭上马车,倒是比步行快。“那些大车都到哪些地方?”

“他们都是从青山县来的,”小山子很肯定的说:“这我知道,我帮青山县的一个掌柜的送过货,他说他们都是把货拉到青山县城,再等外面的商人来收货。”

卢思言沉思着,从青山县或许可以想办法到齐齐哈尔,到了齐齐哈尔再搭车去新京,但是这样的话,不知道需要在路上耽误多长时间才能到新京呢。

“叔,你知道青山县到齐齐哈尔坐车需要多长时间吗?”卢思言问。

“怎么也要两三天吧,我也没有去过新京啊。”

如果在齐齐哈尔搭不上直接到长春的车,就还需要中转,那样的话,耽误的时间就太长了。而且这一路日军一定加大了搜捕力度,要躲过那么多的鬼子哨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哥,要不俺借辆大车送你去吧。”小山子自告奋勇的对卢思言说。

“不行,这太危险了。”卢思言不假思索的否定了小山子的想法,突然,他眼睛一亮,“你们这附近有抗联的队伍吗?”

佟大山愣了一下,摇摇头说:“到是听说过兴安岭密林里有抗联,可俺们普通老百姓哪儿认识他们啊。”

卢思言失望的低下头,自言自语的嘀咕“不行的话只能去青山县碰碰运气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那谢谢叔了,我还是先去青山县,走一步看一步吧。”

“今天是不行了,太晚了,好几十里地呢。山路也不好走,明天叔带你去青山县。”说着从炕上跳下来,走到户外看了看天色。天空升起了金色的晚霞,山村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嗯,明天是个好天,不会下雨。”

这时小山子拉了拉卢思言的衣袖,悄声问道:“哥,你会开汽车吗?就是鬼子那种很大的汽车。”

“会啊,”卢思言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小山子,你有什么想法?”

“俺知道有个地方有那种车。”小山子漆黑的双眸放着精光,神秘的说。

“真的,快说说,怎么回事。”卢思言兴奋双手握紧了小山子的两臂。

“对啊,俺怎么没想到。”佟大山转过身,恍然大悟。接着把事情的缘由讲了出来。“是有这么回事。半个月前,枫林寨的胡子在公路上劫了鬼子的运输车。把能用的东西都运上了山,但车子开不上山啊,就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前几天俺和小山子打猎的时候碰巧看到了那辆车,这件事靠山屯的乡亲们都知道。”

卢思言紧接着又问:“那车还能开吗?”

“当然能开,不能开他们怎么把车弄到大石屿藏起来的啊?”佟大山很确定的说。

“胡子里也有人会开车?”

“有,胡子里能人多着呢。枫林寨里有个二毛子,以前在哈尔滨那边一个车行里干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跑山上当了胡子。”

“大山叔,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卢思言疑惑的问。

“不瞒你说,胡子里的三当家是俺大姨父的外甥,他们要是想吃野味的时候啊,就会来俺这里来,他们事情的事也不瞒俺,你说能不知道吗?”佟大山憨憨的笑着说。

卢思言大概知道点,东北的很多山高林密的地方,那里的人亦民亦匪。他听说过日本人占领东北后,曾经派部队进山剿匪,但遇上这样的情况,他们也非常头痛。

“那我可以把车开走吗?”卢思言有点迟疑的问。

佟大山想了想说,“你当然可以直接把车开走,不过俺琢磨着,这事儿最好还是跟大当家的商量一下。主要是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天,那辆车还能不能开动。毕竟这里离新京能有几百里地呢,万一坏在路上怎么办呢?让会修车的二毛子给看看,也耽误不了多少事儿。”卢思言理解佟大山的顾虑,毕竟那是胡子的东西,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是佟大山让人把车给开走了,面子上也过不去,而且佟大山说得也有道理,自己开车可以,但修车完全不住行。

“唔,这样也好”,卢思言说,“不过你觉得他们那帮胡子会同意我把车开走吗?”

“商量商量呗,他们留着也没用。再说都是打鬼子的好汉。”佟大山对于说服那些山上的胡子显得很有信心。

当晚,卢思言就留在佟大山家过夜。

第二天一早,佟大山带着卢思言和小山子上了枫林寨。山脚下放哨的小喽啰是认识佟大山的,于是二话没说,就让他们上了山。

进了山寨大门,穿过一个像是广场一样的大院,佟大山找到三当家的住房,推门进屋。见到自己的这位表亲后,佟大山说明了来意,接着说:”栓子,你一定得帮俺,这事很要紧“。

栓子其实就是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因为救过大当家的性命,被大当家安排做了三当家。他挠挠头,想了想说:“行啊,那车留着反正也没什么用,再说了,俺们以后还可以再劫嘛。不过,俺还是要跟大当家的禀报一声,你们跟俺来“。

一行人来到大当家的住处,栓子让佟大山等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了大当家的房间。

卢思言好奇的向四周张望着,他只在《水浒传》上看到过对山寨的描写,深入匪巢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他看到正对操场有一个很大的房间,那应该就是所谓的“聚义厅”吧,大概是这些胡子们大碗吃肉,大秤分银的地方。整个院子很像是个城堡,用石头修建,感觉非常坚固。四周每个拐角都有碉楼岗哨。

“大表哥,你们进来吧。”栓子拉开门,对佟大山等人说。卢思言跟在佟打山身后进了房间,这是一间老式套房,中间是一个堂屋,摆着一张八仙桌,两边各有一排红木座椅,堂屋的两侧各有一间厢房,估计那应该是大当家的卧室。八仙桌旁坐着一个阔鼻大眼的中年男子,他就是远近闻名的枫林寨的大当家袁彪。

“是大表哥啊,是你想要鬼子的卡车?”袁彪大着嗓门问。

看来袁彪是认识佟大山的。

佟大山点点头应道,“是,但俺不会开车,是这位兄弟开。俺这位兄弟有急事要赶回新京城,要不然也不会来叨扰大当家。”佟大山说着,把卢思言让到前面。

“哦,是嘛?”袁彪面无表情的扫了卢思言几眼,“那你又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用我的车呢?”

卢思言回应着袁彪的目光,微笑着说:”我听说这两辆车是大当家带着兄弟们打了日本人的运输队缴获的,真是了不起,非常令人佩服。敢和鬼子动手的,都是英雄好汉“。

“你想说什么?”袁彪冷冷的问。

“我想说,我们都是打鬼子的人。我也不瞒大当家的,我从日本人那里得到了很重要的情报,我需要尽快回新京城,把情报传递出去,报告给我的上峰。”

袁彪沉默了一会,抬眼盯着卢思言问道,“你姓国还是姓共?”

“这个重要吗?现在全中国的人都在一致抗日。还分什么姓国姓共。大当家不是也在打鬼子吗?”卢思言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

“呵呵,这位兄弟真是好口才,”袁彪一时语塞,“好,车,你可以开走,我信你是条好汉。栓子,你去把德子叫过来。”

“好勒。”栓子答应着跑了出去。

没想到袁彪如此爽快豪迈,卢思言终于松了口气。

“谢谢大当家的慷慨,容当卢某后报。”卢思言向袁彪双手抱了抱拳。

“卢兄弟客气了,袁某虽是一介草莽,但在国家大义面前是绝不含糊的。都请坐吧,还要等一会,德子那家伙喜欢喝酒睡懒觉。”袁彪示意大家坐下。接着又笑着补充道,“那些个车平时都是德子在摆弄,他会开车也懂修车。”

过了一会,栓子带着德子进来。德子是一个三十五六岁上下的汉子,长了一头乱糟糟的褐色头发,膀大腰圆,一脸络腮胡子。看来是被栓子从被窝里拖出来的。

“大当家,你说有人想要我们的卡车?这可不行啊,这车留着以后还有用呢。”德子一进屋就嚷嚷道。

“德子,以后俺们还可以劫不是吗,这回真的是有大用场。”栓子在一旁劝道。

德子看见了佟大山一行人,咧嘴一笑说:“是大表哥啊,我说呢,可你也不会开啊?”

“我会,拜托德子了。”卢思言说。

德子这时才看到坐在佟大山身旁的卢思言,然后又朝向袁彪,问道:“真的有大用场?”袁彪微笑着点点头。

德子想了想,“那好吧,我这就带你们去,哦对了,这车子汽油可不多了,你要去哪儿?”德子问卢思言。

“新京。”

“车里的油可能不够,不过我可以从另一辆车上放一桶出来,另外再想办法凑点,勉强够你开到新京。不过这可是鬼子的车啊,你想好了就这么开出去吗?你就不怕被鬼子逮着?”

卢思言自信的笑了笑说,“我们来之前就想好了,我可以扮成鬼子啊。”

“哦,”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等等。”说着风一样的跑了出去,不一会,他提了一个背囊进来,德子指着背囊,对卢思言说:“大兄弟,这是从鬼子车上淘来的,你看看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卢思言蹲下,翻出背囊里的东西——一套军服,还比较干净,看来是用来换洗的,还有一个皮夹。卢思言打开,看到里面有一张照片,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照。这让卢思言想起了山口,他的钱夹里也有这么一张一家人的合影照片。卢思言不禁为这个命丧异国的冤魂悲哀。卢思言还找到一张通行证,他看了看时间,正好在有效期内,更让卢思言满意的是这张通行证没有专门限定某一个番号的部队使用,这样就避免了危险性。假如日军通报被袭击的运输车辆所属部队,那么使用这种通行证就等于是暴露了这辆车的来历,那无疑是自投罗网。他收紧背囊,笑着说:“这些我都用得着,”然后从自己包里取出昨天他换下的日军军服,“这个给你,我这套是呢料的,比你的那个官大,给你啦。”德子开心的笑了。伸手接过来,“那是我赚到了?谢了啊大兄弟。”旁边的人都跟着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