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洪泽湖畔,芦苇随着夜风摇曳,森然的月光照耀在蒙面水匪的钢刀之上,一片肃杀之气。而与凶悍凛冽的水匪对峙的却是项家瘦弱的护卫,与水匪们的彪炳不同的是,护卫们几乎各个带伤,眼中闪烁着与水匪们截然不同的光泽,痛苦、绝望、怯懦的情绪流淌而出……
站在巨石之上的小女孩儿高举火把,火光只能照亮很小的范围,由远处看去,犹如月光下的萤火虫,显得那样的弱小与无助。就是这点点火光却如寒冬中的炭火,温暖了项家护卫们的心灵,慢慢驱除掉他们心中的寒意!
褚江策马快速的向着巨石方向移动,他与那小女孩儿只有五十余步的距离,只需要一弹指的时间,他手中的钢刀就能将那女子的头颅砍下来。他是这伙水匪中最为悍勇的一个,在他的人生字典中并没有怜香惜玉这一说法……
在面罩遮掩下的舌头轻轻舔舐有些干涩的嘴唇,他的眼中闪耀着嗜血的寒芒。马匹奔至距离那巨石不足二十步的时候,他已经能清楚的看清那个小女孩儿的面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瘦弱的女孩儿正冲着他笑,诡异至极……
褚江心中警铃大作,多年在刀尖上跳舞的生涯,使得他对危险有着莫名的感知。他不自觉的皱起眉,放慢了奔马的速度!
那对面的女孩动了,很微小的一个动作,但是距离她十余步距离的褚江却看的清清楚楚,她由腰带上解下一个小巧的铁球来,在火把上晃了一下……
那女孩开口了,在这夜空下,显得是那样的清脆动人!声音不大,他没有听清楚,只觉得是一句如同道士咒语般的轻吟。
伴随着她手臂的挥舞,那枚小巧的铁球向着褚江的面门飞来,褚江甚至都没有躲闪,他不认为十步的距离外,那小小的铁球能将自己砸死,甚至砸伤都做不到……
果然,那铁球飞到他的面前时已经变得绵软无力,褚江面罩下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冷笑。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武,他甚至挺起厚壮的胸膛,如后世足球运动员般来了一个漂亮的胸部停球!
“轰……”
一声巨响过后,褚江由战马上摔落。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褚江感觉所有感知都被无限的放大,树上轻快的蝉鸣、洪泽湖中鱼儿吐水泡的声音、身边战马受惊后奔跑的马蹄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如战鼓般是那样的洪亮……
褚江忍着浑身如断裂般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看向石块上微笑的女孩儿。她又取出一枚小铁球,向着另一个水匪投掷过去,那个水匪是他的弟弟褚河。
褚江想大声呼唤,告诫弟弟不要过去,但是他却根本开不了口,他知道自己的下巴可能已经没有了!
又一声巨响过后,他看到弟弟褚河摔倒在自己身边的不远处,满脸血污,胸前溃烂一片,在地上挣扎了片刻,便不再动弹,褚江知道弟弟已经死了……
这一次,他听清楚女孩儿口中说的内容了,那是……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急急如律令……”
在褚江最后的意识中闪过了两个词汇,“妖女、妖法!”
褚江死前未能说出口的话,已经有同伴替他完成了……
“这女人会妖法,不要过去啊!”
“轰、轰……”
伴随另外的两声巨响,又有一名水匪倒地身亡……
刘宝心中大骇,他不知道这小女子使用的是什么手段,只是伴随着巨大的响声,自己的兄弟便倒地生死不知。
他极力勒紧马缰绳,却毫无效果,受到巨大惊吓的马匹,根本就无法控制住。刘宝不敢过于用力,怕伤了战马!无奈之下,他用力的吹了一声口哨,这是撤退的号令。他便不再约束身下的战马,任由马匹自由跑动……
月光下,马的嘶鸣声、人的喊叫声伴随着微不可闻的痛苦呻吟声充斥着芦苇荡……
小若看着脚下慌乱败走的水匪们,脸上露出一丝盈盈的笑容。她紧紧腰中的束带,轻抿一下散落在额头上有些凌乱的碎发,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她举着火把,小心的跳下巨石块。
芦苇荡边又重新恢复了安静,马蹄声渐渐远去。除了拉车的两匹马没有受惊外,其余马匹在犹如惊雷般的巨响中,吓得四散奔逃,片刻间便不知去向,也包括杨一山、陆怀这些骑马的自己人。
而这些,并不是小侍女关心的,她的使命只是保护夫人不受伤害,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与她并无关系。她看着已经开始相互包扎伤口的护卫们,并没有说话,向着后面的马车走去。
这个时候,侍女小若并没有意识到,随着她手上第一颗手雷的掷出,也即将宣告冷兵器时代的结束……
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少爷吩咐她投掷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手雷的时候,要喊出那段奇怪的咒语,她却知道那些奇怪的咒语其实是毫无作用的!
还没有走到夫人乘坐的马车跟前,却见杨素娘迎面走来。素娘没有问小若具体的情况,小侍女也不多言,只是紧紧的跟在女主人的身后。
作为当家主母,素娘只有十六岁而已,应该承担的责任她却做的很好,甚至比项志做的要好很多。她不停的穿梭在受伤的项家护卫中,时不时的俯下身去,或是轻声慰问或是出言鼓励,无不做的大气自然……
只是这些仆役和护卫们在看向侍女小若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露出畏惧的神色。那眼神像是看神仙,更多的则是像在看怪物,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妖女令他们由心底感到害怕!
小若并不在意,也不愿意解释,这火器如果夫人感兴趣,她自然是会知无不言的,但是其他人,就算是杨一山也不行。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马蹄声由远及近,护卫们无不露出警惕的神情,而小若的脸上却毫无半点表情。杨一山率先骑马跑了回来,在手雷爆炸的时候,他所处的位置距离比较远,马匹受到的惊吓程度远比其他人要轻一些,所以他也是最先控制住马匹的。
杨一山来到近前,看见杨素娘带着侍女小若正在安抚受伤的护卫,而匪徒们都不见踪迹,显然是被小若的惊天手段吓得退走了。他才长出一口气,如果素娘真的被匪徒掳走,他真的不敢想象后果……
没有过多的时间给杨一山感慨,他回来后第一时间下达命令,命没有受伤的护卫将死掉的两名项家仆役就地安葬,将三名水匪的尸体沉入洪泽湖。这是个是非之地,不能久留,不知道那水匪刘宝在安抚好众匪徒后,会不会再次卷土重来。单单靠着小若手中的秘密武器,可不一定能够抵挡住大批量水匪,别忘了刘宝可是号称手下兄弟有千余人之众的。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护卫们陆陆续续的骑马赶回来,最后回来的是陆怀。看着他满身泥土,一瘸一拐牵的着马走过来。他本就是个书生,平素里罕有骑马的经历。出事时,他身处的位置与小若又有些过于近了一些,所以马惊了以后,对他的影响最大,甚至不慎落马,扭伤了脚踝……
杨一山看见陆怀有些跛脚,投去询问的目光,陆怀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杨一山这才稍稍的放下心,走到杨素娘的身边,低声询问:“嫂夫人,如今所有人都已经到齐,是不是立刻离开,以防水匪刘宝他们再次杀过来?”
杨素娘看看身边的一众伤患,轻轻的皱起眉头!他们这一行人中,王根府上派来的护卫一共有十人,刚刚与水匪一战死了两人,剩余八人中六人负伤。其余如两名马车夫、林豹、魏双喜、杨一山等人中除了陆怀脚踝受伤,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大碍。
素娘还未搭话,陆怀却抢先开口:“峰峦此言不妥,水匪被小若姑娘吓退,只是并不清楚小若姑娘手中利器是何物。刘宝此人纵横洪泽湖畔十数年之久,其人狡诈无比。
过后一定会派探子暗中观察我等行径,如果这个时候贸然疾走,定会令得刘宝认为我等是心虚才逃走,到那时便会派人继续围攻我等。这些水匪均是来去快如疾风,我们有这么多的伤患,加上马车行进本就不如骑马快,如果再次被水匪们追上断然不会再有刚才那般好运气得以逃脱……”
陆怀看向杨素娘,余光却是瞥向侍女小若,拱手道:“属下的意思是我们不妨就在此地安营扎寨,一方面可以更好的救治受了伤的兄弟,另一方面也能显得我们毫不心虚,不怕水匪们再次袭击,也能吓走刘宝一众人等!”
杨一山皱着眉听着陆怀的分析,看似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不由得沉吟不语,看向一旁的杨素娘,他耳边响起项志临行前的话,“实在是难以抉择的,就让拙荆去做主吧,估计到了那个时候,也没什么好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