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汉人的脊梁

石挺快步走入帅帐,看见石虎后,抱拳行礼:“末将石挺参见父帅!”

石虎大笑:“我儿回来了,此次夺取广固,我儿当为首功!”

高梁看向身前这名年轻的将领,恨得牙根痒痒,就是他在己方都已经打出白旗后,仍然率军攻城,才导致自己一方陷入被动……

石挺继续说道:“末将入城后,找到一人,可以说是德才兼备,正是伯父赵王所需要的人!”

石虎皱眉道:“哦,是何人?现在何处?能得我儿如此评价!”

石挺道:“广固城琅琊王氏家主,前任睢陵公王根!老人家此时正在门外等候……”

石虎展颜一笑:“呵呵,刚刚还提到这个睢陵公,没想到竟被我儿找到了,快快带进来!”

石挺有些疑惑,也没有多问,在石虎的安排下,坐在父亲的身侧……

不多时,王根气定神闲的走入帅帐,老人环顾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到了石虎身上,朗声道:“前面可是石虎石季龙?”

“大胆!”

“混账!”

“公爷的名讳也是尔能直呼的!”

石虎摆摆手,说道:“不错,正是本公!”

王根昂然而立:“是你就好,老朽有话倒是要问问你这大赵的镇东将军!你们到底是准备抢完就走的匪徒?还是准备留下来治理青州的赵**队?”

石虎不悦道:“废话,你是在拿本公开涮吗!我们当然是朝廷军队,是准备接收青州的大赵国!”

王根凛然道:“既然是接收青州的官军,那为何要屠戮青州百姓?”

石虎怒道:“这些人都是一些不知好歹的乱民,杀掉一些又有何妨!”

“那么,敢问石大将军,这些无辜的百姓是怎么作乱的?”

石虎一时语塞,用手指着王根:“你,你……”

石挺急的想要去拉王根,他不知道这老人要干什么,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杵父亲的肺管子,这是要找死的节奏……

王根仰天大笑:“怎么说不出来了,随意屠杀治下百姓,这样的政权不论是汉人的,还是胡人的,断无长治的道理。希望镇东大将军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也希望您能将这个道理转告给你们赵王石勒!”

石虎血灌瞳仁:“你在教训我?”

王根叹了一口气:“算是给你们一些衷告吧,善杀者,必亡于杀戮!”

崔望惊道:“王老,你这是在说什么?还不快给公爷道歉!公爷,王老此人性格耿直,惊扰了公爷大驾,公爷莫怪!”

王根看向崔望,然后又看向厅中的一众汉人:“看来诸位已经投降了羯人,老朽想要问上一句,诸位汉人的脊梁可还在?”

厅中青州军的将领无不汗颜,不敢与王根对视。

石虎终于忍不住,喝道:“混账,快将这个老匹夫拿下,推出去砍了!”

王根大笑:“老朽这条老命,还轮不到你这羯族胡虏说了算!”

说罢,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王根的嘴角渗出暗红色的血,老人再一次轻蔑地看了一圈厅中的众人,轻啐一口,缓缓地倒在地上……

石虎看着地上王根的尸首,额头上青筋暴起,怒道:“老匹夫,老匹夫……”

厅中寂静无声,连石虎咬牙发出的“咯咯”声都清晰可闻,众人皆知道石虎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无人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石挺更是将头埋进胸口,本以为为伯父找到一个治国的贤者,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儿,这老人也太过刚烈了一些,竟然敢当面斥责父帅。

片刻后,石虎逐渐平静下来,嘲讽一笑:“呵呵,好个汉人的脊梁!我就要打断这根脊梁,来人!将这老匹夫的尸体拖出去,鞭笞三百,扔到荒野暴尸三日!”

两名羯族士卒走进来,拖着老人的尸体往外行。这时,崔方突然开口:“公爷,请息怒!”

石虎回头撇了一眼崔方,冷哼一声:“怎么?崔世兄难道质疑本公的做法?也想要做那汉人的脊梁不成?”

崔方笑道:“方怎敢质疑公爷!只不过是想为公爷分忧罢了!”

石虎疑惑道:“光正,有话但说无妨!”

崔方道:“公爷是否对那项辰远起了爱才之意?”

石虎点点头:“爱才谈不上,只是这小子能献出以疫破敌的绝户之计,想来是有些能耐的!如果曹嶷真的依此计执行,那本公很有可能步了霍嫖姚的后尘,想起来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啊!”

“方这里有一条计策,可引出那躲起来的项辰远!”崔方看了一眼地上王根的尸体,继续道:“项志名义上是睢陵公的关门弟子,实际上他二人早已结为翁婿之好,否则项辰远怎么能那么轻松地就将王根的爱女带走!

二人情同父子,公爷只需将那王根的尸首高高悬于广固城城墙之上,那项辰远如果仍在临淄一地,就算他知道是圈套也一定会钻进来!何况王嫣蓉如果没有死,碍于自己女人的面子,他也得想方设法的将王根的尸体解救回去,谁让那项辰远是个大情种呢!呵呵……”

石虎眼睛一亮:“光正此计甚妙,就依此计行事吧,哈哈……”

崔方犹豫道:“只是公爷,这王根相当于间接死在咱们手上,就怕那项辰远并不能为大赵所用啊!”

石虎摆摆手:“能够为本公所用最好,如果此子不识时务的话,杀了便是!但是绝对不能让此子落入敌人手中,恐成大患!”

第一抹晨辉洒在广固城这座经历了一天一夜血与泪洗礼的雄城,街道上干涸的血渍,诉说着难以言明的屈辱,浓重的血腥气息直冲口鼻,令路过的活人阵阵作呕……

而在广固城的东城门外,高耸的城墙上悬挂着一具尸体,老人的面色呈绛紫色,显然是中毒身亡的。干瘪的身躯迎着初秋的朝阳轻轻晃动,就像是水中浮萍那样的无依无靠,又如秋风中的野草,迎着凌冽的寒风不屈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