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泗昭将那药丸拿在手里不假思索一口吞下。
谷雨冷笑一声,这突如其来的冷笑让林泗昭倍感不妙。
“你笑什么?”林泗昭说不出的感觉。
“我笑你蠢,林泗昭。”谷雨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这是什么药?”林泗昭掐着自己喉咙问道,虽然已经开始后悔那么莽撞的将药吞下,可也来不及了。
谷雨没有回答,林泗昭渐渐觉得浑身发麻,四肢无力,还想再质问谷雨,可是已经发不出声音。
林泗昭身子无力瘫倒在地,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惊恐,面目扭曲而且狰狞,双眼死死瞪着谷雨。
谷雨走得近了些,眼神空洞冷漠,这场景让她想起了曾经她在深山老林中猎杀的猛兽,垂死之际也是这般狰狞的看着自己。
“感觉怎么样?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我给你吃的,虽不是那种可以让你不受任何痛苦就死的药,不过也不是让你遭受百般折磨的,这你不用担心,你不过是再也动不了,再也说不出话而已。”
谷雨退后两步,将林泗昭苟延残喘的模样尽收眼底。
她觉得十分欣慰畅快。
“当初你们三个杀了杨雨馨,嫁祸在别人头上,让无辜的人枉死,孟曼君死于非命是罪有应得,你有今天也是理所当然,佟婵娟恐怕早就有除掉你的心,只不过苦于没机会罢了,我替她把你除掉,想必现在她正偷着乐呢。”
谷雨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林泗昭将眼睛睁的圆大,只剩下惊讶。
他这才意识到,之前谷雨说的,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让他供出之前的事罢了。
他猜想,谷雨这么做,难道是想替孟曼君报仇?可看她的样子,似乎并非如此。
可怜他眼下是什么也问不出,他真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泗昭,像你这种卑鄙的小人,谁不想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只不过我的手段毒辣了一些罢了,可惜了你的家人,凭白被你连累。”
谷雨反复刺激着他的神经,眼见着林泗昭的脸因为愤怒涨红扭曲,干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少年吗?你放心,佟婵娟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了。”
谷雨拍了拍放证据的位置,洋洋得意。
随即,谷雨蹲下身去,用指尖将挡在林泗昭脸上的碎发拢到一侧,又贴近他耳畔说道:“你临死前,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从前只知我是秧王妃孟谷雨,其实几年前我的名字叫古玉。”
此言一出,林泗昭惊讶的忘记了眨眼睛,古玉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可再看眼前人,哪里有古玉的半分影子。
他明明记得古玉那丑陋的模样,根本与秧王妃没有半点可比之处。
“如果不是这副皮囊,怎么能瞒过你们,你害我古婆婆,让我背上杀人的罪名,如今我十倍还你,林泗昭,咱们的账,算是清了。”
谷雨站起身来,万分鄙夷的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林泗昭,如同当初他看她的样子。
谷雨用眼角瞄了他最后的身影,就此离去。
林泗昭大口的喘着粗气,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就是让他明知道了真相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无法说,无法写。
虽然天方夜谭,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她是古玉。
他回忆,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明明当年从古家抬出的是两具焦尸,为什么她又出现了!
带着无限憎恨与不甘,林泗昭无论心里怎么发狂,最终也无济于事。
谷雨走出死牢,重见光明,心情大好,如同一块多年积压的大石头去了一大半。
谷雨心想,佟婵娟,只剩下你了。
“王妃的事情看来已经办妥,在下将您送出去就要回宫复命了。”
领头人在一侧低声说道。
谷雨点头。
回到王府,正巧庄易不在。
谷雨兴致勃勃,命人烫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她开心,孟曼君死了,她开心,林泗昭死了她更开心。
她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
庄易回来的时候,谷雨已经喝的微醺。
酒气冲头,脸色绯红,一双桃花眼迷醉的闪着光亮。
“我不在,你怎么还喝起酒了?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开心。”庄易走过来,扶着她,宠溺的说道。
谷雨放下酒杯,一头栽进庄易怀里,声音娇软:“开心,特别开心,你知道吗,林泗昭就要被砍头了。”
谷雨虽然微醺,可神志清楚,甚至知道自己似乎有些失言,依旧觉的有些话不吐不快。
庄易将她搂的紧了些,下巴顶在谷雨的头上,只觉得一阵发丝淡淡的香气袭来。
庄易声音温柔:“我知道。”
“以后,他不会出现了,再也不会了,也不可能再放肆的羞辱你,不会了。”说到这里,谷雨满足的笑了。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高兴,谷雨,我知道,你走到今天,付出了很多很多。”
“庄易,你爱我吗?”谷雨将头抬起,突然认真的看着他问。
庄易笑了,笑的如同三月春风,语气却坚如磐石:“爱,当然爱。”
“如果我是丑八怪呢?”
庄易依旧回答:“那也爱,无论怎样都爱。”
听闻此言,谷雨面上笑的很甜,可心里却是苦涩。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面貌,他还会这么说吗?
谷雨笑笑,不再言它,突然抬头吻上庄易的唇,庄易热烈回应,谷雨闭上眼,不知为什么,谷雨总是想起从前的模样。
庄易将谷雨搂的更紧。
谷雨将唇与他分离,喘着粗气说道:“别离开我,答应我,永远不离开。”
庄易额头顶住谷雨的额头,鼻尖蹭上谷雨的鼻尖:“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告诉我,你今天是怎么了?”
谷雨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我只是突然觉得不安。”
庄易再次将她好生搂紧怀里,在她颈窝间温柔说道:“在我身边,你若是觉得不安,那就是我的错。谷雨,无论你做了什么,或是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你若心有不平,那就全怪在我的头上吧。”
庄易一席话,似乎什么都没说,好像又别有深意,谷雨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许久才喃喃的道:“如果有一天,你可以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
庄易确定谷雨此刻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眉头紧皱,思衬片刻才答:“你想去哪里,我就想去哪里。”
谷雨已经不是几年前单纯的小女孩了,庄易细微的情绪她都察觉的到,她明白,这不是他的真心话。
她苦笑一下,没有再答,惆怅客将她训练的敏感多思,她时常为自己的敏感敏锐骄傲,可是她却不快乐,敏感的那头是多愁,敏锐的那头是真相,无论多愁和真相,哪个单拿出来都不美。
今日她不想计较。
谷雨再次吻上庄易。
庄易的欲,火再次被点燃,拥着谷雨朝榻上走去。
谷雨抽手将庄易腰间玉带解开,随手扔在地上,又去解他的外袍,庄易周身滚烫,将谷雨摁倒在榻上。
谷雨双手搂上庄易的脖子,庄易再也忍不住朝她亲下去,右手又去解她的衣衫。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当二人灵肉合一的那一刻,谷雨已经仿佛游荡在云层之上,庄易额头鬓角流下的汗水滴在谷雨的胸前,谷雨意识朦胧间只听庄易在榻耳边轻声说道:“这辈子,我只要你。”
一夜风雨。
谷雨不知道是喝了酒的原故还是昨晚折腾了太久的原因,身子沉重乏力的狠。
醒来后庄易早就没了影儿,问了侍女才知道他亲自上街给自己买早点去了。
虽然哪里的早点都是早点,可是重在心意,谷雨嘴上说他麻烦,可是心里很欢喜。
梳洗完毕,谷雨对着铜镜簪花,铜镜一角黑色影子罩下,谷雨不紧不慢的将花簪好,又瞄了眼门口,确定没有外人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若不是在镜子里看到,还真发现不了你。”
谷雨回头,惆怅客悄无声息坐在身后。
“你有事要找我,我自然要来。”惆怅客的声线依旧没有情绪。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找你?”谷雨问。
“林泗昭这件事,你做的漂亮,下手稳准狠,林家已经死绝了,我猜你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所以不等你找,我便来了。”
惆怅客时时关注谷雨的一举一动,谷雨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会隐身术,随时陪在身边。
谷雨将林泗昭写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惆怅客过目,谷雨说道:“林泗昭死前写了这个东西,还说当年给杨雨馨验尸的仵作是唯一的人证。”
“你想要那个仵作?”
“不错,林泗昭说那仵作叫聂九,右脸有一颗铜钱大小的痣,是个赌徒。”谷雨说道。
“可知道现在在哪?”
谷雨摇头:“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惆怅客沉默片刻,将东西还给谷雨:“这个你要给需要的人才有用,至于聂九,我找找看。”
谷雨接过方布,放心了不少,只要惆怅客应承的事,基本上都是说到做到,他说找找看,就一定能找到。
“谷雨,你现在似乎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为达目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惆怅客难得说起废话来。
“都是你□□有方,才有今天的谷雨。”谷雨阴阳怪气,惆怅客一时间分不清她是褒是贬,谷雨只觉得她在面具下笑了笑,随即惆怅客又道:“如果有一天,你的王爷成了我的绊脚石,而我非杀他不可,你会怎样?”
“那么我也会杀了你。”谷雨眼神坚定看着惆怅客,没有半分缓和。
“你的王爷若是知道你如此对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惆怅客扔下这句话就起身离开。
谷雨忙跟出去,光天化日,他一身黑袍,谷雨倒想看看他究竟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身。
谷雨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跟了出来,可一出了里间,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谷雨出了殿门在院中四处环顾,只见三四个侍女在院中洒扫。
“娘娘您在找什么?要不要奴婢帮您找?”一殷勤的丫头见她便过来问。
谷雨摇头:“没什么,忙你的去吧。”
说罢再环顾四周,只觉得这惆怅客真是功夫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