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的我心乱。”
季轻盏驻足在原地,看着前方宽大背影,脑子懵了数秒,等理解其意思,立马像只被摸了刺的刺猬原地炸了起来。
这还不是嫌她烦?
*
从福利院出来,因为顺路,季轻盏自然而然的坐上了蒋商的车。
一路上她都在努力寻找话题,从福利院孩子谈到福利院修建的历史,最后蒋商忽然把手中的一本书递给了她。
“?”她接过来:“这是什么书啊。”
蒋商看着她:“《卡耐基人际交往心理学》”
季轻盏低头翻了两页:“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多学习。”蒋商靠着椅背,闭眼休憩。
季轻盏抬头,看着蒋商侧颜,觉得美人不仅长得养眼,还对她那么好。
她低下头认真看着布满密密麻麻字迹的书页,决心一定要学好。
下一秒,她就听到蒋商补充了句:“少说话。”
“……”
季轻盏这座人形雕像重塑的瞬间就裂开了。
*
一段时间过后,这天,被大姨妈光顾的季轻盏趴在工位上昏昏欲睡。
这时,一路小跑而来的张以捷脸色涨红,神情焦急的晃着她胳膊:“宝,别睡了,蒋从霖那厮又来找你麻烦了,看着像是要打人。”
“……”季轻盏艰难的掀了掀眼皮:“又怎么了?我又没招惹他。”
张以捷一屁股坐在了工位上,神情紧张:“谁知道啊,我刚才看到他沉着脸色一路往我们这边来,那架势,像是要去干架的。”
“哦。”季轻盏无精打采:“不关我事,我现在痛经痛的都快死翘翘了,他要是敢来找我,我就躺地上讹死他。”
张以捷无语凝噎,这时,她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蒋从霖拿着个文件冷着张脸往这边大步走来。
我天!
她心里登时一哆嗦,紧张的晃着季轻盏的肩,压低声音催促道:“别睡了,别睡了,他来了,他真的来了,你要不要先躲躲?不丢人,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
季轻盏心里升起燥意,她立刻抬起了头。
果然,此刻蒋从霖沉着脸正朝她这边走来,浑身戾气,的确像是来打架的。
季轻盏坐直了。
当她做好准备讹死蒋从霖时,就亲眼看见蒋从霖面无表情的绕过她,然后站在了柳应若工位前,最后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文件啪的一下甩在了柳应若的脸上。
“卧槽……”
有人惊呼出声。
季轻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退了睡意。
同时,柳应若也被这毫无预兆的一巴掌打懵了,缓了片刻,她眼里蓄满了泪花:“从霖……”
伸手去抓蒋从霖。
却被蒋从霖厌恶躲开。
蒋从霖冷眼相看,并没有因为柳应若的眼泪再动摇,他强压怒意,看似冷静的提出了分手:“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转身就要走。
柳应若顿时慌了神,从工位上站起来时腹部不小心磕到了桌角,但她也没顾得上管,上前拼命抓住了蒋从霖的手,哭着说:“为什么?”
蒋从霖冷着脸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她,指着她似乎有无数质问和脏话。
但到底,他还是忍住了,只说了句:“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话落,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周围同事见此,懵了数秒,最后纷纷上前给予安慰。
柳应若哭上气不接下气,抹了把泪低头把蒋从霖丢在桌上的文件袋撕开了。
其中三张照片随即掉落了出来。
——是当初她请假去京城和另一个男人在逛商场的亲昵照片。
周围同事顿时发出了倒吸口凉气的声音。
看到照片内容,柳应若脸色一变,手忙脚乱的把照片捡起,像是怕见光似的重新一把全塞进了文件袋里。
这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紧抓着文件袋,忽然抬头狠狠瞪向不远处的季轻盏。
同在吃瓜看戏的季轻盏察觉到了这抹仇恨的目光。
“……”
啊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
周末,季轻盏再次去了新尚福利院,同样在那遇到了蒋商。
这里似乎成了彼此间唯一可以产生交集的地方。
在福利院待到下午,口袋嚷嚷着要去季轻盏家附近吃烧烤。
之前季轻盏带口袋去过一次,味道让口袋至今难忘,想想就流口水。
季轻盏向院长请示过了,只要在晚上八点前把口袋送回来就可以了。
临走前,口袋牵着季轻盏的手抬头看向怪叔叔,热情邀请道:“蒋叔叔,你跟我们一起去吧?绿姐姐家楼下附近有一条美食街,那边的烧烤可好吃了呢。”
蒋商弹了下口袋的脑袋,纠正:“是季姐姐。”
口袋:“为什么?”
蒋商扫了眼季轻盏:“因为“绿绿”不是她小名。“
“?”口袋狐疑望向季轻盏,见她点头,这才懂了,乖巧改了口:“季姐姐。”
*
蒋商平日里除了福利院就很少离开山庄,更别提美食街这种在他世界里极为罕见的地方。
口袋热情邀请,拉着他的手不放,执意让他去,有种他不去就错失了一个亿的架势。
他觉得新鲜,同意了。
三人一同坐进了的士。
季轻盏和口袋坐在后座,蒋商坐在副驾驶。
跟口袋聊天期间,季轻盏总是跑神,下意识去盯着坐在副驾驶的蒋商看。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昏暗下蒋商下颚线利落,鼻梁挺立,像是一副夜晚的油画。
想到在福利院蒋商严肃纠正了口袋对她的称呼,季轻盏心里微动,顿时像有一股暖流遍布全身,又像是有翠绿舒适的青芽自泥土里悄悄探出尖头。
*
五通路,位于市中心人民广场左转150米,这里是一条繁华的美食街。
站在街的路口,远远眺望,可见璀璨灯光下民生烟火徐徐,人潮汹涌,香味甚至可以直接蔓延到人民广场内部。
走进夜市,口袋嚷着要先吃心心念念的烧烤。
季轻盏牵着他来到了熟悉的烧烤摊,周围餐桌坐满了人,口袋眼尖找到了空位,一屁股坐在了木板凳上。
季轻盏点餐前,下意识回头搜寻蒋商的身影,却没找到。
她内心有疑,回身望去,就瞧见蒋商远远站在烧烤摊前,墨眉轻皱,一张俊脸紧绷着,显然很不适。
完蛋,忘了这位爷洁癖严重。
绕过拥挤桌椅,季轻盏站在了蒋商面前,挤出个歉意的笑:“那个,我忘了你有洁癖。”
蒋商低眼看着她:“没事。”
她看了眼正在点餐的口袋,试着做邀请:“要不一起吃点吧?真的很好吃的。”
“不去。”
蒋商面色冷淡的拒绝了。
“……”行吧。
季轻盏看了看人潮拥挤的周围,嘟囔道:“人那么多,你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啊。”
蒋商没说话。
忽然找到了可落脚的地方,季轻盏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蒋商的手,带着他绕过人群,一路往烧烤摊旁边的空地走去:“跟我来。”
蒋商低头,目光落在掌心那抹柔嫩上,像是山庄那晚她牵着他的手,扬言要带她回家的模样。
看着面前探路的娇瘦背影,他心中轻动,最终,他任由她牵着,一路来到了远离桌椅的空地上。
“你要是不介意,我搬个凳子,你在这先凑合一下?”季轻盏绞尽脑汁的想着解决的办法:“嗯……然后我再把烧烤拿给你,怎么样?”
她好怕蒋商一个不高兴直接翻脸走了,只能尽量小心翼翼的去想每一个可以考虑到的点。
但蒋商却直接帮她打消了所有顾虑。
“我在这等着就行。”他说。
她抬头:“你不吃吗?”
“嗯。”蒋商:“不爱吃。”
离开前,季轻盏环顾了圈有些漆黑的周围,这里右边是烧烤摊师傅做烧烤收账的地方,左边是死角,没路。
她有点不确定:“你可以吗?”
“可以。”
蒋商神情平静的看着她:“你去吧。”
“真的?”
“嗯。”
“没骗我?”
“……”
再三确认后,季轻盏怀揣着一颗仍旧不是很平静的心坐在了口袋对面。
烧烤被端上桌,口袋眼睛里闪着光,两手各抓着一串烧烤大快朵颐,吃的满脸都是。
因为意识到蒋商在这,季轻盏不仅端正了坐姿,就连吃烧烤也变得淑女起来。
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再次抬头望去。
从她这个方向能看到蒋商站在漆黑角落,身形挺拔似如利剑,他的面容被黑暗笼罩,瞧不真切。
但她却敏感的察觉到昏暗里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这边,就像是一头匍匐守在暗处随时准备捕猎的野狼。
还挺乖的嘛。
季轻盏心中暗喜,觉得蒋商忽然可爱了许多。
但随后发生的一幕让季轻盏心里这点喜顿时挥发成灰烬。
——烧烤摊的老板娘端着盆混浊不堪的水往旁边空地洒去。
哗啦一声,脏水洒了满地,同时也洒了蒋商满身。
“……”
季轻盏笑容凝固,抓着烧烤浑身僵硬。
这个夜晚,她的快乐。
——啪,没了。
*
付过烧烤钱,季轻盏没顾别的,一手拉着口袋,另只手拉着浑身僵硬的蒋商快步离开了美食街。
心里胆颤又懊恼,期间,她偷偷瞥了眼蒋商的脸色,瞧不出半点情绪,像极了狂风暴雨来临前可怖的阴天。
“那个,对不起。”
她站在蒋商面前,一连诚恳的多次道歉,毕竟是她挑选的破地方,不然他也不会被泼了一身脏水。
但蒋商没有回应。
入了春季,他今天穿的是件灰色卫衣,这会儿卫衣被脏水浸湿,上面除了有油渍外甚至还沾了菠菜的破菜叶。
现下并没有可换洗的衣服。
一瞬间,气氛渐渐僵持尴尬起来。
事情似乎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这时,季轻盏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心中一喜,提出了解决方案——去她家换衣服。
蒋商撩眼,看着她:“你家有男装?”
季轻盏点头:“有的有的,之前我有个单身的朋友为了跟我一起拍男友力,拿了很多男装到我家,有很多款式的,而且我家就在不远处,很快就到了。”
“行。”
蒋商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同意了:“带路。”
*
到了家,季轻盏把当初胡晓橙留在这里的男装都一并从衣柜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床上:“你喜欢哪件穿上就好了,反正我也用不着。”
“嗯。”
蒋商垂下眼睑,神情平静:“出去吧。”
“……”
季轻盏识相麻溜退出了房间。
*
蒋商从一堆男装里挑了件大号白T短袖和防风黑色外套。
拎着脏衣服离开卧室前,余光忽然捕捉到床头桌上有一本摊开的相册,其中画面很熟悉。
他走了过去。
站在床头桌前,他垂下眼睑,目光落在了摊开的那页照片上。
照片里,以山川瀑布为背景,一名穿着红色华夏衣冠的姑娘慵懒靠着璧石。
往后翻过。
第二张照片里,那姑娘站在璧石之上,白纱蒙面,头戴朱钗,墨发如瀑散落垂至细腰间,遥遥望向远处风景时,那双动人桃花眼里藏满了夏日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