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许最后还是出国了,离开江市的那天,向奈没有出现。
“安许……”
“没事，”安许笑了笑，脸上依旧温柔平和。她上前微微抱住文期，过了会退后，“好啦，我进去了。”
机场来来往往的人,他们站在其中,并不显眼。
文期往四周偷偷看了几眼,有点希望向奈正躲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送着安许。
安许和家人在说着话,文期在一边站着。
“好了，我进去了,你们回去吧。”
文期没动,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努力地朝他们挥着手。
直到这一刻,向奈依旧没有出现。
似乎那晚的向奈只是他们的错觉,安许的离开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感觉。
文期失魂落魄地走出机场,看到等在门口正在抽烟的江玖。
他抬手在垃圾桶上捻灭烟头,随后扔掉没抽完的烟朝文期走。
还没走两步,文期就连忙退后两步,“离我远点。”
好像江玖是病毒似的,脸上的嫌弃实打实。
她比了个打住的姿势，“难闻，你等气味散散再过来。”
江玖似是没意识到,或者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嫌弃过他身上的气味，看到她的表情后有一瞬间的怔愣。
也或者是有人嫌弃过，但从来没有这样过分地表现出来，比如说以前的文期。
他低头往自己身上闻了闻，抿了抿唇朝文期慢了两拍地点头。
等风吹散了他身上的气味，他才走到文期身边，问了句，“不喜欢烟味？”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嫌弃过，顶多就是问一句他是不是抽烟了。
文期点头，撇了撇嘴，“谁会喜欢烟味？”似是觉得说得太过绝对，又加了句，“只有你们这些大烟鬼才会喜欢。”
江玖：“……”
有事没事犯抽，欠教训。
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就往他身上凑，“谁是大烟鬼？好好说话。”
两个人挣扎成一团，江玖带着她往外走，“心情不好？”
说话无缘无故带着刺。
闻言，文期抬头看了他一眼，瓮声嗯了句。
对着江玖，文期就忍不住自己的烦闷，一口气吐槽个没完。
“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喜欢，还不就是荷尔蒙上头，哪里会长久。”
安许出国的决定是对的，向奈不值得。
江玖看了她一眼，突然没反应过来文期口中“你们这些人”指的是谁。
眉梢挑了挑，江玖望着她缓慢出声，“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
“就是你们这些大猪蹄子信不得的意思。”文期一脸“怎么可以这样”的表情，“向奈说喜欢安许，我看也没多喜欢。”
江玖低嗤了声，似乎是为自己兄弟打抱不平，“我怎么觉得安许也没多喜欢向奈呢。”
“？”
大猪蹄子。
文期停住脚步，侧头瞪着他，“那你说，安许难道要因为年少时的喜欢就把未来一辈子都压在向奈身上吗？”
先不论明明是向奈先缠着安许的，再说了，安许自己也承认，她只是有点对向奈动心，还不到喜欢的程度。
更何况，以向奈那心机鬼的个性，要是真在一起了……她都想象不出那个画面。而且他们才几岁啊，万一以后向奈变心了，到时候安许怎么办？
“十七八岁谈的喜欢，不确定性太多了。”
文期心情有些低落，为安许，也为向奈。
江玖叹了口气，拉着她继续走，手也没再松开过。
“文期，这种事情没有绝对的对错，我们再争下去毫无意义。”
每个人的十七八岁都不一样。
有些人的人生从十七八岁开始，有些人的人生早在十七八岁就已经看到了尽头。
年少时的喜欢值不值一辈子，那要因人而异。
文期看了眼江玖，没再说话。
一个礼拜仅剩的半天休息，就这样用完。
江玖和文期没回家，直接往学校赶，开始下午的课程。
步入高三，几个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因为奥赛班和普通班的上下课时间不一致，江玖和文期连续好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另外三个人。
在高三上学期期中考试的前一天，胖子喊着大家出来一起吃了顿饭。
这是时值几个月后，文期第一次见向奈。
乍眼看过去，总感觉人好像变得更冷了些，令文期都有点不太敢贸然和他说话。
许是太久没见，胖子和杜啸有着说不完的话，两个人的声音就已经让五个人显得热闹非常。
嘻嘻哈哈之间，胖子突然正经道，“我要出国了。”
？
出国？
文期顾不得再看向奈，转头震惊地望着卢松，“憨憨，你要出国？”
卢松点了点头，摸了摸后脑勺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高考肯定考不上大学，家里已经开始给我联系学校了。”
几个人都没开口，寂静间杜啸突然出声道，“我谈了个女朋友。”
他倒是很大方，“文期没完成的事，我给完成了，嘿嘿。”
他的话说完，几个人的视线都朝他望过去。江玖轻笑了声，文期直接锤了他一拳，“厉害啊。”
几个月不见，合着大家都在闷声憋大招。
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文期踌躇了会，笑了笑道，“我和江玖上完这个学期就会转学回京市。户籍在京市，要回去参加高考。”
早在那天的家庭小会议，文期转学的事情就确定下来了。
后来她问了江玖，两个人索性就计划一起。
几个人，轮流说完近况。
文期没忍住，问了句向奈，“你呢？”
向奈眼都没抬，边夹菜边回她，语气淡淡的，“就这样。”
“……”
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
回去路上，江玖送文期回家。
“小九爷，你说时间过得快不快，好像一下子，我们就要毕业了。”
明明转学来江北那一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感觉还是昨天的事一样。
江玖嗯了声，又反问了句，“不想毕业？”
不想毕业？
也不是。
她摇了摇头，“胖子以前明明说不想出国的，可到了现在，还是要出国。”
好像一旦长大，有好多事情就会不受控制地蛮横发展。
“安许出了国，胖子也要走，向奈也变了挺多的，就连杜啸都找了女朋友。”她侧头抬眸望了江玖一眼，“就是觉得挺舍不得的，以后大家肯定不能常见面。”顿了顿，瓮声继续道，“要是我们一直和高一那会就好了。”
江玖点了点头，似是在赞同文期说的话。
他望着文期，眼眸微掀，眼尾略微上挑，斜睨着她，“你是在拐弯抹角地让我一直陪着你吗？”
声音有些平缓，尾音上扬，好似是认真询问。
？
他怎么听出来的。
文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刚刚那句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后，还当真顺着他的话想了想。
“嗯？”
江玖挑了下眉梢，示意她说话。
……
文期想了几秒，狐狸眼盯着他，瞪得大大的，一眨一眨，“不、行、吗？”
说得缓慢，但也算是间接承认了她之前说的话就是江玖说的那个意思。
除去初中三年，她和江玖从小就在一起，习惯浸入到了骨子里，祛都祛不掉。
似是觉得这话说得太过分，她又解释了句，“等你有了女朋友……”说到这，文期莫名觉得有些苦涩，像是有人要和她争心爱的洋娃娃似的。“等你有了女朋友，我肯定会走远一点啦。”
努力弯了弯嘴角，文期装作没事似地摆了摆手。
转身继续往前走，文期甚至没顾上往回看江玖有没有跟上。
江玖在后边看着她，突然嘴角上扬，无声地笑了笑。
“走这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到了最后，江玖也没回答行还是不行。
两个人似乎都忘记了这个问题，转身继续投入到紧张的学习里。
期末考试结束后，文期和江玖继续在江北上暑假的补习班。
整栋教学楼安静极了，教室里只有翻页的刷刷声。
有人从前门跑进来，很匆忙，声音带着不可置信，边说边喘着气。
“成绩、成绩出来了，我们班第一名是太子爷。”
声音一出，全班人齐刷刷地抬头望门口看过去。
眼里无一例外的都是震惊。
第一名……
太子爷？
什么鬼？
有人下意识地问了句，“文期呢？”
这一句，无疑问出了全班人的心声。
所有人都屏着一口气盯着进来的那个人看，等他说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那个男生喝了几口水，往江玖和文期这个角落里看过来。然后有些提心吊胆，抿了抿唇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文期第二名。”
？
“不可能！”
文期直接站起身，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拍。
江玖倒是很开心，唇角和眼眸里的笑意明晃晃，像是在对文期的权威进行挑战。
“愿赌服输。”
“……”
她不会输！
文期往前面走，喊了句那人的名字，“把成绩单给我看看。”
那个男生迟疑地摇了摇头，“我没拿，还在班主任手里。”
他的声音一落，文期就气势冲冲地往办公室走。
不可能，江玖怎么可能会考过她？！
等看到成绩排名表上的：
1江玖719
2文期717
文期觉得世界都凌乱了。
怎么会呢？！
王艳可能从她不可置信的表情中看出了点什么，安慰道，“文期，你的成绩保持得很好。这排名只是一个形式，没必要在意第一名第二名。”
“……”
怎么可以不在意呢。
这样她就输了啊。
她放下纸，强装着不在意，“嗯，老师我明白。江玖能进步这么大，我、也、是很开心的。”
听到这句话，王艳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当初让你帮助江玖学习，没想到现在江玖都可以超过你了。”
“……”
她求求她可别再插她刀了。
“老师，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文期有点想哭，但她哭不出来。
呜呜呜，她竟然不是第一名了。
回到教室，她的脚步明明很轻。但一进门的那一刻，全班所有人的目光仍旧落到了她身上，眼神有同情、有无语、有好奇。
她忍着一口气走回座位，坐下座位就趴在桌子上不动。
太丢脸了……
“喂，不至于吧。”
江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语调慵懒，好似无论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但这个语气，无疑又在刺激着文期。
在她听来，就好像是在说：哟嚯，成绩算什么，随便考考他就能第一，你个渣渣。
她蹭地直起身，狐狸眼瞪着江玖，还没说话。
江玖先开了口，“别忘了赌约。”
“……”
要是杀人不犯法，她现在就可以掐死他。
“读书这么高尚的事，被你弄得庸俗死了。”
文期翻开课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着吧，小仙女下次就教你做人。
考一次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从小考到大。
江玖似是对她的反应很无语，耸了下肩挑眉道，“庸俗就庸俗，别忘了你已经欠我三个无条件答应的承诺了。”
“……”
事实上，她这次没考第一。不仅令她打赌打输了，还让陈潇担心地打来了一个电话。
文期接着来自她妈的电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其实她成绩没下降，只是因为江玖成绩上来得太快，以致于造成了她成绩下滑的假象。
“妈妈，我成绩没下降。”
“嗯，我会努力的。”
“我知道。”
“好的，再见。”
-
文期依旧是老师们心里的热饽饽，但江玖显然已经成为了新宠。
连番几次找谈话，都是让文期和江玖不要转学。一顿操作搞下来，搞得文期都觉得好像亏欠了江北一个状元似的。
毕竟三年以来，只有江玖和文期得过第一名。
但到了八月末，江玖和文期还是按期回了京市。
回京的前一天，一伙人在学校一起吃了顿饭，杜啸说那是践行饭。
胖子的视线在江玖和文期身上回来打转，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江哥，姐，你们好好保重，我等着你们请我吃饭。”
江哥已经给他保证过了，他一定会追上文期姐。
文期听着这话，假装打了他两下，“越来越憨了。”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以后来京市，姐姐请你吃遍全京市。”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哈，文期可不要厚此薄彼。”
杜啸挥了挥手，大大咧咧地开口。
江玖嗤笑了声，“平时少了你的？”
“没少，但我不嫌多，哈哈哈哈。”
几个人你说我说，原本失落的气氛逐渐变得活跃。
文期朝向奈诶了声，“你来不来？”
向奈侧眸看了她一眼，一侧的嘴角些微上扬，笑意不深但终归是有一丝。
“不吃白不吃。”
-
九月开学，文期和江玖正式转学京市一中。
两个人刚走进新班级里，就感受到底下一道火热的目光。
是司文。
文期拿手肘推了推江玖，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示意朝司文看。
“大家好，我是文期，希望以后能和你们友好相处，一起进步。”
文期像是只乖巧的小白兔，表情有点羞涩，眼神有点期待。
而江玖就简单多了，“江玖。”
简明扼意，但把该介绍的也介绍完了。
这个班是京市一中的零班，班里原本就有十八个人，加上江玖文期，正好二十人。
底下的人借着这个机会，肆意地盯着台上的两人看。
有惊艳，有好奇，也有探究。
少年身高腿长，少女明媚乖巧。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更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班里的空位置，你们两个随便挑个座位先坐下。”
班主任是一名和蔼的男老师，说话轻声细语的，比女老师还温柔。
他的话一落，司文就敲了敲自己的桌子，“新同学，来坐这。”
坐姿没有正形，一个人霸占着两张课桌。整个人吊儿郎当地斜靠在椅子后背，眼神戏谑，嘴角携着丝笑，就连声音都带着股不正经。
很显然，这句话将全班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江玖和文期的下一步动作上。
有几个人的悄悄话声音有些大，大得传入了文期和江玖的耳里。
“新同学要死了，被司文盯上了也是倒霉。”
“新同学不会真的去那里坐吧。”
“别说了，不要管闲事。”
文期在心底叹了口气，没好气地望了司文一眼。随后直接拽着江玖的手腕走下讲台，朝司文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有人拦住低声提醒道，“新同学，你们还是换个位子，那个角落有人坐了。”
语气很真诚，眼神有些同情地望着文期和江玖。
但是……
文期朝他友善地笑了笑，“谢谢同学提醒。”然后瞪了眼司文，又冲那位同学笑嘻嘻道，“我是他姐姐，以前没管好他，以后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说完和个没事人似的，拉着江玖继续往司文座位走。还没坐下，脚踢了踢他的桌子。
“给我坐正经点。”
“……”
校霸他姐姐？女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