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鸿铭任黄浦浚治局督办时,其“胡须挂珠”的逸事便流传甚广。辜的马来亚同乡伍连德回忆,辜鸿铭嘴唇上盖着两撇下垂的胡子,每逢喝汤,总是受到妨碍。
周作人回忆,辜鸿铭“生得一副深眼睛高鼻子的洋人相貌,头上一撮黄头毛,却编成一条小辫子,冬天穿枣红宁绸的大袖方马褂,上戴瓜皮小帽;不要说在民国十年前后的北京,就是在前清时代,马路上遇见这样一位小城市的华装教士似的人物,大家也不免要张大眼睛看得出神吧。尤其妙的是那包车的车夫,不知从哪里乡下去特地找了来的,或者是徐州辫子兵的余留亦未可知,也是一个背拖着大辫子的汉子,同课堂上的主人正好是一对,他在红楼的大门外坐在车兜上等着,也不失车夫队中一个特殊的人物。”
梁实秋描述辜鸿铭:“先生喜征逐之乐,故不修边幅,既垂长辫,而枣红袍与天青褂上之油腻,尤可鉴人,粲然立于其前,不须揽镜,即有顾影自怜之乐。”
王森然描述辜鸿铭:“袍作枣红色,衬以无领铜钮,肥大马褂一袭,下着杏黄套裤,脚着挖心式‘夫子履’,青云遮头,鼻架花镜。每谈国事,则曰:‘你们中华民国!’盖先生发辫长垂,小帽红结,大如小儿拳,迄其天年,从未忘情于清室。”
王森然还写道:“先生性虽和蔼,但一触其怒,则勃然大发,无论何人,不能遏止,必骂个痛快,才能平息。先生喜叉麻雀,但不高明,每战必北。日居谈喜诙谐,叨叨不绝,信难捧腹。衣冠极奇特,常穿蓝布长衫,戴红顶瓜皮小帽,留长辫一条。民国初年至北大上课时,行必坐轿,衣龙补长袍,足厚底朝鞋,头戴花翎顶,其辫亸亸,提水烟袋而登讲坛。”
弗兰西斯·波里回忆辜鸿铭:“这个小老头,像禁欲者一样瘦削,但面孔很有神采,直着脖子,身体微微前倾,颧骨突起,宽宽的额头下闪烁着两只带笑意的大眼睛。他穿着中国长袍。在北京人都已剪掉辫子的此刻,他却留着那条象征性的发辫。我们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辜氏口若悬河,我几乎插不上话。其实,这只是一场长长的独白,令我毕生难忘,因为我从未见过如此执著、如此固执地坚持己见、坚持确定信念的人。”
芥川龙之介回忆辜鸿铭:“灰白色的辫发,白色的褂子,鼻的尺寸很短,面孔看去像是大的蝙蝠。先生和我谈话时,桌上摆着几张草稿纸,一边手执了铅笔写字,一边口若悬河地说英国语。”说到高兴处,辜鸿铭“意气愈昂,眼愈如炬,脸孔愈像蝙蝠”。
毛姆这样描述辜鸿铭:“他是一个老人,身材高,有一条炭色的细辫子,明亮的大眼,眼睑下有很重的眼袋。他的牙已残缺而且变色。他过度地瘦,手优美而小,干枯得像鸟爪。曾有人告诉我他吸食鸦片。他穿着一件黑长衫,戴着一顶小黑帽,都破旧不堪了,穿一条深灰色的裤子束在足踝上。”
留日学生尤光先回忆,1927年夏,他在日本东京帝大见到了辜鸿铭。当时辜已经是鬓发斑白的71岁老人,“矮矮的身材,拖着一条长长的发辫,穿着清末民初最流行的半截衫(半截衫是为穿着方便而设计的单衫,上截节是白布,下半节是沙罗,夏天多汗,上半身容易脏,白布可以随时拆洗,而不影响下半节的沙罗)”,但“辜先生所穿的半节衫,上下节都不见得怎样干净”。“他虽然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但说话时,不仅声音洪亮,并且手舞足蹈,兴致勃勃,绝没有丝毫衰颓的现象”。
这时,正好一位研究拉丁文的教授伊藤慕名前来拜见辜鸿铭,他进门先向辜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接着说日本人初见面时那套郑重而客气的见面语。辜不等他说完,直接告诉他:“我只能说中国话英国话,日本话还是不懂。”(其实他的日语说的很好。)伊藤教授听罢,满脸通红,很费力地用英语答道:“抱歉得很,中国话我没有研究过,英语也不过会读会写,至于说话,那就很费力了。”于是他们拿起纸笔,用英语日语,夹杂着拉丁语交谈起来。因相谈甚欢,当日下午,二人又在伊藤家中,倾谈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