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林紫垣回忆苏曼殊:“曼殊也,酷肖父,生性沉静,不苟言笑。好读书,一目数行,甚为其师钟卓京器重,常谓:‘此子不凡,将来必建大业。’”
章士钊回忆:“曼殊真近代之异人也,自初识字以至卓然成家,不过经二三年。始在沪与钊共笔墨时,学译嚣俄(注:雨果)小说,殊不成句,且作字点画,八九乖错,程度尤远在八指头陀之下。一日,攫洋蚨(洋钱)三十,遗字于案,遁去。钊与陈独秀大诧,而亦无法追之。后一年,走东京,复与同人文会,则出语隽妙,已非流辈所及矣。”
初到上海时,苏曼殊的汉文水平实在不甚高明,音韵、平仄尤其不通,但他却立意要学作古诗。最初,曼殊习作由陈独秀改正,而后陈亦无能为力,继由章士钊教正,但章只是敷衍,大多还是靠曼殊自学。到日本后,曼殊让章太炎教他作诗,章也不好好教导,只是任由他自己找来爱读的诗,随性而读。曼殊颇为勤奋,曾躲在陋室多日不出,写就诗作多篇。曼殊的诗遂渐入佳境,尤以“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闻名一时。据说,只要有井水处,均能歌“尺八箫”。
仅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苏曼殊靠着陈独秀提供的几本英文版梵文入门书,就学会了别人数十年才能弄懂的梵文,还编撰了一部迄今无人出其右的《梵文典》,在《天义报》上发表。据说,其《梵文典》的手稿保存在其养母河合仙横滨的家中,毁灭于1923年9月的日本大地震。
1909年,精通梵文的印度人密尸逻到东京,章太炎聘他为讲师,组织十个人一起学习梵文,学费大家分摊。但是密尸逻不懂中文,授课有困难,章便请苏曼殊担任翻译。那时每次上课要翻译两个半小时,而曼殊正在病中,医生劝他每次只限翻译一个小时,但因找不到代替的人,曼殊只好抱病坚持,直至学习班因经费困难而结束。
1913年,苏曼殊与沈燕谋、郑桐荪在盛泽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策划编译《英汉字典》与《汉英字典》。据目击者说,曼殊当时天天不出门,不接待宾客,只是埋头工作。“或窃视之,则见大书、小书、朱书、墨书,如蝇头,如葡萄,如桃华之灿然,如水云之飘渺,堆置五七十叶。”虽最终未完成,但刘成禺仍出2000元购去这两部字典的手稿,中间人金慰农取回扣约200元,剩余稿酬被三人均分。但这两部字典最终未能付梓。曼殊去世后,刘成禺将残存的手稿交给柳亚子保管。
1914年岁末,苏曼殊准备著百回长篇小说《绛纱记》,每回附插图一幅,已绘就三十幅,每幅图中皆有僧人,作袈裟飘零之状。时曼殊与萧纫秋同游,遂托萧请孙中山支助他印书。孙此时正穷困,于是孙夫人倾箧出资八十元相赠。但曼殊此书最终未能付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