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收藏了不少字画,闻一多少年时代常在一旁看父辈赏画作画,对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老家人韦奇带他去巴河镇看戏,回家后闻就描画戏中的人物。韦奇看见书中的绣像,就让闻用纸进行临摹。这也是闻日后走上艺术之路的原因之一。闻一多也因此与这位参加过太平军起义的老家人感情很深,韦爱吃狗肉,闻家有人不让他在灶上炖,甚至出口责骂,闻一多却总护着他。
儿时,闻一多总让家人给他剪纸花样玩。看见有人乘轿子,他就要求大姑母剪两个轿夫抬着轿子的样子;看见轿夫把笠帽放在桌上,他又要求剪出笠帽放在桌上的样子;轿夫去吃饭,他又要剪一张吃饭的样子。
在清华读书时,闻一多经常到校外写生,有人称:“闻多之水彩景画,善露阳光,有灿烂晴日之景象。”比闻低一级的同学张闻骏见过一幅画,是闻一多用各种碎片拼起来的,非常特别。
闻一多在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学习时,得到了该校美术系主任利明斯女士的赏识。利明斯一次对梁实秋说:“密斯脱闻,真是少有的艺术家,他的作品先不论,他这个人就是一件艺术品,你看他脸上的纹路,嘴角上的笑,有极完美的节奏!”闻一多当时画油画,头发留得很长,披散在脑后,他的画室披衣上,东一块红,西一块绿,水渍油痕到处皆是。闻一多无论是揩鼻涕,抹桌子,擦手,御雨,全是用这件披衣。梁实秋评价道:“一个十足的画家!”
利明斯曾建议闻一多参加纽约一年一度的画展,闻欣然同意。他埋头作画,废寝忘食,如中疯魔一般,足足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个多月,等快画完的时候才允许梁实秋到他屋里去品评。一次到了饭点,梁去叫他吃饭,敲门不应,梁从钥匙孔中窥见他在画布上戳戳点点,便不再惊动他,任他饿了一顿。闻送去参展的画有十几幅,却只有一幅美国侦探的人物画,获得了一颗金星。闻非常沮丧,从此对绘画兴趣索然。
到纽约后,闻一多虽继续学画,却没有再好好上课,刚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来干脆不去了。他开始蓄长发,作艺术家状,时间长了,头发戳得脖子发痒,便约朋友相互为对方修理。当时常与他往来的张禹九、赵太侔、熊佛西等人也都是长发披肩,常常睡到日上三竿,入夜则到附近一家广东餐馆喝五加皮,吃馄饨,过着波西米亚的生活。
在清华就读时,闻一多所在的清华辛酉级曾组织唱歌团,请林语堂担任教员,闻一多也加入其中,唱男低音,并兼任书记。
早在清华时,闻一多便对戏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喜欢编写剧本,常与同学撰稿到深夜。在清华的前八年,每年闻一多都要编写剧本,参加短剧比赛,闻一多所在年级的短幕戏剧都是出自他之手。1916年10月,清华辛酉级为庆祝双十节,曾演出戏剧《蓬莱会》,闻一多在剧中饰演的是一只驴。
在纽约艺术学院学习时,闻一多与同在纽约的余上沅、赵太侔、熊佛西等人推出了两台中国古装戏:《牛郎织女》与《杨贵妃》,闻负责服装和布景。当时,美国买不到锦袍,闻只能自己动手绘制,几十件锦袍都是他亲手画上去的,非常精美,演出亦大获成功。梁实秋回忆说:“在灯光下竟然看不出有彩笔的痕迹,在这一次演剧中一多建了大功。”
1926年,闻一多将妻女接到北京,在闹市口附近租屋居住。徐志摩回忆闻画室的装修道:“他把墙壁涂成一体墨黑,狭狭的给镶上金边,……有一间屋子朝外壁上挖出一个方形的神龛,供着的……是米罗维纳斯一类的雕像。……尺外高,石色黄澄澄像蒸熟的糯米,衬着一体黑的背景,别饶一种澹远的梦趣……”
1927年,闻一多致信饶孟侃说:“画本是我的原配夫人,海外归来,逡巡两载,发妻背世,诗升正室。最近又置了一个妙龄的姬人——篆刻是也。似玉精神,如花面貌,亮能笼擅专房,遂使诗夫人顿兴弃扇之悲。”
抗战时,闻家生活困难,好友建议闻一多挂牌刻图章,闻欣然接受,戏称自己为“手工业劳动者”。闻最初刻章颇为辛苦,云南流行象牙章,于是他先拿石头练手,觉得差不多,再刻象牙。象牙很硬,闻以为象牙遇酸会变软一些,遂将牙章放在醋里泡了一昼夜,但丝毫没有变软,于是只好硬碰硬地苦干。第一个牙章耗费了一整天,闻的右手食指被磨烂,几次灰心、绝望,还是咬着牙干下去。两年后,他对吴晗谈起初刻章的情形时,眼里还含着泪。
闻家八口的收入,三分之二就靠闻一多刻图章。闻刻石章每字200元,牙章每字400元。到1945年,由于通货膨胀,涨到石章每字1000元,牙章每字2000元。吴晗曾说闻一多:“没有章子来的时候着急,家里人吃饭成问题;有章子来的时候也着急,那么多章子来了一下子刻不出来人家顾客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