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是湖北浠水县下巴河的大族。据族谱记载,原是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的一支后裔(据后人考证,闻家并非文天祥的后裔,而是其堂兄弟的后裔),闻一多少年时代便对此进行过考证。日后在北平居住时,闻一多还带着妻子高真去看过文天祥的囚禁地,并告诉高真:“这就是关文天祥的地方,我们过去就姓这个文,以后改了的。”
闻家对子孙的教导较为严格。闻一多的祖父在世时曾亲自订下三条家规:第一,不准抽大烟;第二,不准纳妾;第三,不准赌博。闻一多一生谨遵先辈的教诲。
正常情况下,闻一多在清华应该读8年,但他在进入清华的第二年,因为英文跟不上而留了一级,而后又因闹学潮再留一级,所以前后一共10年。梁实秋说:“他的同班朋友罗隆基曾开玩笑的自诩说:‘九年清华,三赶校长。’清华是八年制,(罗隆基)因闹风潮最后留了一年。一多说:‘那算什么?我在清华前后各留一年,一共十年。’”
临近毕业的一年,闻一多与同学们搬进了西式建筑的新宿舍。此处每个房间均有暖气,且有西式浴室及抽水马桶,每个学生有大书桌、小书架各一,窗户宽大而阳光充足。闻一多与浦薛凤占据了最大的一间,很是享受。
在清华读书时,闻一多与吴泽霖等友人曾一度信仰基督教,并到海淀的教堂接受了洗礼,但之后他们几乎没有去做过礼拜,日后也不再谈及基督教之事。
浦薛凤回忆,其清华国文老师赵醉侯曾言:“我一生教过的学生,不下万人,但真正让我得意的门生,只有四人。”这四个学生为罗隆基、闻一多、何浩若、浦薛凤。赵醉侯写过一首诗:“清华甲第首推罗,其次雍雍闻浦何。风雨鸡鸣交谊切,朝阳凤翙颂声和。”有趣的是,赵的这四名得意门生,另外三人后来在美国都学了政治学,只有闻一人学了美术,但那三位学了政治学的,到20世纪40年代,却都比不上闻激进。
闻一多从清华毕业时,某人署名“犯人”在《清华周刊》发表短篇小说《离别》,叙述与闻的依依惜别之情。闻给作者回信一封,信中抬头称“我亲爱的‘犯人’”,落款“误人自误的罪犯,你的最忠诚的朋友一多”,但苦于不知作者为何人,只能将信交给梁实秋,请梁代为找寻。梁打听出“犯人”就是顾毓琇,从此闻、顾二人成为莫逆之交。
留美期间,某次闻一多到两位教授家做客,饭后美国教授拿出麻将,准备玩几圈助兴。闻不会打麻将,连忙声明对麻将一窍不通。两位美国教授根本不相信,以为他有意推托,闻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临时参阅说明书,边看边学边打。一晚上他没和一次牌,甚是窝囊。此后,他在友人的帮助下,才慢慢学会了打牌,以应付类似局面。
孙大雨以韵译莎士比亚的《李尔王》而闻名,他对自己的新诗十分自负,对别的诗人则嗤之以鼻,经常在课堂抄一节闻一多或者徐志摩的诗,然后连呼“狗屁”,接下来又抄一节自己的诗,顾盼自得,击节叹赏。如此一番宣泄后,方能将情绪导入正轨,重新开始上课。
梁实秋曾这样描写闻一多书房的凌乱:“他的书房中参考图书不能用‘琳琅满目’四字来形容,也不能说是‘獭祭鱼’,因为那凌乱的情形使人有如入废墟之感。他屋里最好的一把椅子,是一把老树根雕刻成的太师椅。我去了之后,他要把这椅子上的书搬开,我才能有一个位子。”
闻一多、梁实秋去燕京大学看望新婚的吴文藻与冰心,一进门就挥着扇子喊热,冰心忙端上两杯白开水。闻、梁没有坐下,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闻一多笑着说:“我们出去一会就回来。”冰心以为二人去看望别的朋友,并未在意。不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闻一多拿出一包茶烟来,往茶几上一扔说:“你们新居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茶烟待客,以后可得记着点!”冰心又笑又窘,于是以后这个小家庭就有了一条茶烟待客的“风俗”。
闻一多上课说话时喜欢夹杂“呵呵……”的声音。九一八事变后,闻因站在青岛大学学校一方反对学生罢课,学生在黑板上写诗讽刺他道:“闻一多,闻一多,你一个月拿四百多,一堂课五十分钟,经得住你呵几呵?”闻见后只能苦笑。
江青原名李云鹤,经友人推荐在梁实秋任馆长的青岛大学图书馆里工作,并由闻一多安排在中文系旁听。
长沙临大的生活极为清苦,有次菜太咸,有人说,太咸也有好处,可以防止人多吃菜。闻一多随口用汉儒解经的套子说:“咸者闲也,所以防闲人之多吃也。”
闻一多为抗日蓄须,结果发现留了胡子十分体面,遂成了美髯公。一次到石林旅游,闻一多含着破烟斗,穿着大棉袍、布鞋、扎脚裤,坐在大石头上歇脚的时候,学生帮他拍了一张照片,他看了十分满意,装到玻璃框里,到闻家拜访的人看后都齐声赞叹。日本宣布投降后,他立刻剃须明志。满院子的小孩看到他回来,都伸出大拇指,说道:“顶好,顶好!”
有一次,第五军军长邱清泉在军部开时事座谈会,吃饭的时候,推着留大胡子的闻一多和冯友兰上坐,说两位老先生年高德劭。吴晗听后,插了一句:“错了,德虽劭而年不高,明年他(闻一多)才四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