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夏的世界天翻地覆。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周没有回家,就发生了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什么!你怎么能跟他结婚!姐,你是不是疯了?还是那个男的逼你结婚的?”
容青夏身上还穿着Carina国际高中的校服,英式简约设计,彰显着低调的奢华。
他此刻像极了凶狠的狼崽,浑身上下都是戾气。
容青夏攥着拳头,死死咬着后槽牙:“姐,我去揍死那个男的,绝对不让他祸害你。”
容嫣平静的心犹如石子落入潭水中一般,荡起层层涟漪。
这些天,她听到最多的话或是大伯母苦口婆心的规劝亦或是大伯恼羞成怒的逼迫,他们每个人都在劝她为了容氏集团牺牲自己,借用抚养她多年的恩情道德绑架,逼得她不得不低头。
然而此刻,年仅十六岁的堂弟却想要为她出头。
容嫣眼眶发热,唇角弯了弯:“青夏,我是自愿和他结婚的。”
“五哥……对我很好。”
容青夏根本听不进去,什么好不好的,男人最会伪装了,谁知道好皮子里面是不是已经烂透了。
姐姐才和人认识一周就匆忙领了证,是人是鬼都不了解,难保不会受欺负。
容嫣耐心解释:“五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很尊重我。”
“一会儿我就和他一起离开了,以后或许不会再回来。”
容青夏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听堂姐说话,每听一个字就更气上一分。
容嫣知道青夏一时间会难以接受,也不希冀于他能理解她的用意。
轻叹一声,容嫣柔声道:“青夏,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是我的亲人,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
少年急红了眼眶:“姐,真的不能改变了吗?”
他还是无法接受姐姐已经领证了的事实。
他的姐姐那么温柔那么善良,明明该有段美好的感情,带着幸福走进婚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公司,为了钱去和陌生人领证。
那原本该是他的责任啊!
“青夏,姐姐房间里的书就留给你了,好好爱护它们,知道吗?”容嫣扬起一抹笑容。
眼前的少年已经成长了许多,看起来像个大人一样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跟在她身后黏着她的男孩了。
容青夏点头:“我会的。”
他很清楚自己无力改变。
姐姐做的决定,从来都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当年姐姐填大学志愿的时候,他哭求着她不要离开云城,可最后,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
那四年,除了寒暑假之外,他就连消息也很少收到。
容青夏怪过她,却也在上了高中之中理解了她。
这个家应该是让姐姐窒息的吧,所以才会那么想要逃离。
容嫣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声音也逐渐哽咽:“姐姐走了。”
眼眶酸涩到几乎无法控制,她再多停留一秒,泪水就会涌出来。
她不想临别的时候弄得彼此难受。
她要青夏无忧无虑,永远开心。
容嫣起身走到门口,搭上了门把手,只需要轻轻按下,她就能出去,然而身后突然传来的少年声音叫停了她的脚步。
“姐,我…我可以去见你吗?”
容青夏心里没来由地恐慌,他怕容嫣这次离开就和容家和他彻底断绝关系了。
容嫣眼眶里的泪水终究没能忍住,啪嗒一声滴落在她的手臂上,她哽了哽嗓音,笑着回应:“当然。”
少年眼睁睁看着姐姐出去,看着那扇厚重的门关上,他眼睛猩红,懊恼地捶了下床铺,无比痛恨自己的无力。
容嫣擦干了泪水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门口深呼吸几口气才推门进去。
房间灯光明亮,身材颀长的男人靠着书桌,单手禁锢着书页,另一只手撑在书桌边缘,骨节发力,皮肤之下的青色脉络无比清晰。
书卷气和压迫感在他身上交织,构成极其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容嫣放轻脚步走进去,陆砚珩却在此时移开视线,落在女孩的脸上。
他合上书籍,白皙遒劲的手压在书封上,目光清澈温和,“聊完了?”
容嫣淡淡地嗯了一声,瞥到了陆砚珩手里的那本书。
正是那天陆砚珩发来的照片里出现的书。
容嫣思及那晚欲盖弥彰的话语,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转移视线。
“五哥,我们……回去吧。”
她还是说不出“家”这个字眼。
那是陆砚珩的房子,不是她的,她从来都没有家。
陆砚珩没说什么,他只是从书桌前直起身体,上前拎住了容嫣的行李箱。
行李箱体积不小,重量却轻,他单手提着还绰绰有余。
“五哥,我自己拎吧。”容嫣焦急地伸出手,想要拿回行李箱。
陆砚珩出行有助理司机,这些东西从不会过他的手,他是养尊处优的陆小五爷,怎么能屈尊降贵为她服务。
陆砚珩唇角微勾,低笑:“走吧,再推搡下去就真的晚了。”
容嫣看了眼房间的挂钟,时针即将走到十,竟然浪费了近两个小时。
容嫣收回了手,没再坚持拿回来,小声说了句:“谢谢五哥。”
下了楼,容清远夫妇远远地就从客厅处迎了过来。
林思静手里捧着个酒红色丝绒首饰盒,大小正好能放进一只手镯。
容嫣呼吸微滞,下意识就想要拿回来。
容清远推了下妻子,赔笑道:“还不把镯子送给嫣儿。”
他将送这个字眼咬得极重,像是生怕陆砚珩听漏似的。
林思静脸上也尽是虚伪,不知是不是她的演技太好,竟生生演出几分对容嫣的不舍来,“嫣儿,你大伯知道你心心念念这镯子,特定花了重金寻回来,如今你嫁了人,正好给你当作嫁妆带走。”
林静思假模假样抹泪,抽噎道:“往后你好好照顾自己,照顾五爷,你的房间大伯母为你留着,你要是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
哪里是想她回来看看,分明是想要借她攀住陆砚珩这颗金钱树。
容嫣接过首饰盒,颤着手打开,确定那就是母亲的遗物后,心里闷堵的那口气彻底消散。
她终于拿回了她的东西,终于彻底摆脱了容家这个魔窟。
容嫣收好镯子,淡淡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神冷漠而疏离,“我知道了。”
“大伯,大伯母,时候不早了,我们走了。”
她还是保留了最后的体面,是看在青夏的面子上没有和大伯撕破脸。
容清远讨好道:“我送送你们。”
他见陆砚珩手里提着行李箱,暗骂容嫣不懂事,忙上前献殷勤,“五爷,箱子给我,怎么好劳烦您。”
陆砚珩冷冷地扫过容清远,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唇角却含着笑意,“容总,留步吧。”
容清远骇然停下脚步,身体犹如被冰冻住了一般,寸步难移。
他再清楚不过陆砚珩眼里饱含的意味。
那是在警告他们守好本分,别再招惹容嫣。
“五爷……慢走。”
这门亲,他是注定攀不上了。
不过能换一笔资金挽救公司,也不算亏。
从容宅出来,司机适时上前接过行李放入后备箱,上车前,容嫣转身看了一眼那栋她住了十几年的别墅,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她感激大伯这么多年对她的抚养,也心寒他毫不留情的利用。
这个地方曾经也给过她温暖和感动,到如今,只剩下一片冰冷。
物是人非。
她敛眸,俯身进了车子。
云城的夜晚斑斓多姿,深夜十点,依旧可见霓虹灯光熠熠生辉。
劳斯莱斯驶进玺园别墅时,容嫣昏昏欲睡,车子何时停下来的都不清楚。
直到耳畔响起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她才猛然清醒。
耳朵是她最敏感的地方,稍微撩拨就会泛红。男人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骨边缘,耳垂就像是被咬住厮磨般,酥痒难耐。
容嫣瑟缩了下,让身体远离陆砚珩,眼底升腾起迷茫,“到了吗?”
陆砚珩眸光微动,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嗯。”
“下车吧。”
容嫣自然而然地搭上了陆砚珩的手心,借力下了车。
司机已经将行李拎进了别墅,交给了周姨。
脚落地站稳,容嫣看向灯火通明的玺园別苑,才明白什么叫做精致奢华。
容嫣跟在陆砚珩身后进门,周姨恭敬地等候在门口,躬身道:“先生太太,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陡然被人称呼太太,容嫣顿了下换鞋的动作。
但很快,她就接受了。
既然已经和陆砚珩成了夫妻,她就要及早认清自己的位置,免得出错给陆砚珩惹麻烦。
容嫣换好了拖鞋,和她上次穿的并不是一双,这双颜色粉嫩的拖鞋更像是为她特地准备的。
陆砚珩长指捏着手机,向容嫣示意了下,“我接个电话,让周姨先带你回房。”
“好的。”容嫣乖巧地点头。
这里是陆砚珩的住所,她在这里除了局促还有些许的不安。
周姨:“太太,请随我来。”
说完,周姨就推着容嫣的行李箱往里走,绕过客厅楼梯,电梯赫然出现在眼前。
两层楼而已,竟也装了电梯。
容宅当真是不能比拟。
电梯停靠在二楼,周姨边走边给容嫣介绍,“这间是先生的书房,这间是影音室,这间是健身房……”
都快要走到尽头了,却没听见她此刻最需要的地方,“客房是在里面吗?”
周姨礼貌地回应:“二楼没有客房。”
容嫣眼眸微怔。
“那我住哪间?”周姨带她来二楼,意思是让她住在这里吧,可这里不是书房就是健身房,哪有她可以住的地方。
周姨:“您当然是和先生住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