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习惯了——把手旋到一半,再无法打开。拍门的声音也暂时中止了。
苏合长出一口气,赶紧下床去推杜云飞。
“醒醒,喂!醒醒!”
推到第四下,杜云飞终于有了动静。他摘掉眼罩和耳机,一脸不满地睁开眼睛。
“干什么。”
“嘘——”苏合赶紧将刚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杜云飞黑着脸坐起来,正准备说些什么。苏合又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听!听!”
动荡的车厢里,果然又传来咚咚的拍打声,响了一阵又戛然而止。
“如果是敲门,节奏也太慢了一点。”
苏合压低了声音分析道:“不说话就拧门把手,这点也很可疑。”
杜云飞一手支着头,有些不爽地看着他。
“那你觉得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嘘!”
苏合又像只警觉的兔子那样竖起了耳朵。
在他的提醒之下,杜云飞再度听见了那个诡异的拍门声——这一次,却似乎响起在了他们隔壁。
“会不会是小偷……如果有包厢没上锁,里头的人又睡着了,就进去偷东西?”
苏合与杜云飞对视了一眼。杜云飞抓起挂在床边的衣物。而苏合则开始翻箱倒柜,想要找点防身的武器。
沙发后面有个小立柜,里面放着一只保险箱。还有一堆毛刷和一把笤帚。
他拿起笤帚,回头提醒了杜云飞一声,两三步就准备过去开门。
“等等。”杜云飞却将他叫住:“先通知乘警。”
高级软卧包厢设有内线电话,可以与乘务室取得联系。然而杜云飞连续按下几次按钮,对方都一直没有应答。
“这什么情况?”苏合抓着笤帚站在门边:“这趟车上哪里来这么多的破事儿?”
他话音刚落,隔壁的拍门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
苏合打了一个寒战,他刚想问这门究竟是开还是不开,杜云飞已经走到他身边。
“出去看看。”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解除了反锁,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走廊上只亮着昏暗的地灯,温度比包厢里要低一些。
苏合第一眼看见正对着包厢的火车窗户上面,印满一个一个红色手印。
那是血吗?!
他赶紧又左右张望,走廊上没有半个人。发出惨叫的包厢就在他们右手边,苏合回头看看杜云飞,两人一起贴着墙壁朝那个方向移动。
血色手印一路蔓延着,直到敞开的包厢门口。
苏合这辈子再没有经历过比这更紧张的时刻了,他紧贴着墙壁,朝包厢内一点一点张望。
借着地灯的光亮,他首先看见了一双人脚,穿着列车上提供的拖鞋。本该是白色的鞋底,如今已经被染成了鲜红。
那是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还有另外一个人,就坐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上半身低俯着,看不清楚究竟在做些什么。
苏合还想看得更明确一些,杜云飞却从后面一把按住了他的脖颈。
“等等。”
杜云飞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你先在这里守着,不许轻举妄动。等我去餐车找东西防身。”
“凭什么听你的啊?”苏合小声问。
杜云飞安静了片刻,反问道:“我在非洲经历过战争。你呢?”
第5章死前尝尝你的滋味
苏合不得不承认,杜云飞的安排也有一定的道理。
万一行凶者手上有刀,区区一根笤帚根本没什么用。餐车是列车上唯一的“武器库”,而且往回走个几十步就到。
可问题是,为什么要安排他守着这个凶案现场,却让杜云飞跑去餐车?
苏合轻声但是严正地表达了抗议。
杜云飞倒也爽快,让苏合先把笤帚交出来,再去餐车找刀具。
苏合也不矫情,他悄无声息地一个转身,就往餐车摸去。
这一路,墙上的血手印就没有中断过,仿佛行凶者根本就是从餐车里走出来的。
失策啊失策,看来这趟差事也不好办。
苏合越来越紧张,却并不迟疑,转眼就通过了车厢连接处的气密门,来到餐车的隔离门外。
因为安置着重伤员,餐车始终都亮着大灯。担心遇到危险,苏合多了一个心眼儿。他蹲下身来,偷偷朝门里头张望。
果然,餐车里已经不是刚才的模样了。
藏青色的地毯上,满地散乱着台布、杯盘、高跟鞋和用于装饰的蜡制假水果。而几乎所有物件上都带着血。
更远些的地上,蹲着四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只见他们头碰着头、两只胳膊不停动作着,也不知道究竟在搞些什么。
苏合心里有点发毛。再仔细看,正背对着他的那个人脖子上缠着圈纱布,一条明晃晃的银色金属贯穿其中。
这……怎么可能?!
再怎么缺乏医学常识,苏合都知道那个重伤员已是命悬一线,绝对没可能一下子活蹦乱跳。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头乱得很,突然就想起了刚才学生传给他看的那个视频…
难道说,这世界上还真有丧尸?!
事到如今,他再不敢随便妄下定论,只是小心翼翼地观察,同时评估着自己是否还有可能完成寻找武器的重要任务。
隔着一道门,距离他五六步远就是餐车的吧台。苏合很快就发现,吧台后面地上露出了一把水果刀的刀刃。
他看看刀,又看看远处的那几个人,随即把心一横。
借着火车轰鸣声的掩护,他一点点将隔离门推开。然后爬进去,慢慢去摸那把水果刀的刀刃。
还差一尺、三寸、五厘米……
苏合很快就摸到了冰冷的刀刃,可他还没来得及感到庆幸,却又发现这把刀异乎寻常的沉重。
他继续把刀往自己这边拖动,猛然发现刀柄上握着一截断手!
苏合悚然一惊,却没舍得松开刀刃,咬着牙继续用力拖拽。
那显然是一个女性的手,手指纤细、修长,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闪亮的钻石戒指。
苏合记得这枚戒指,它曾经戴在列车吧台的服务员手上。而刚才她还在帮忙包扎伤员。
可是这才短短一会儿工夫,这位温柔的女人却永远地失去了左手。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场灾祸啊!
苏合深深地、深深地毛骨悚然。
他快速地将水果刀拽过来,将断手拉开,拿着刀准备离开。可就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吧台上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就是那个没了手的吧台女服务员!
苏合无法形容这个女人此刻的模样。但他可以肯定,一个断了手的重伤者绝不会像她这样动作敏捷、表情空洞。
女服务员暂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苏合便也以退为进,匍匐着想要倒退回软卧车厢里。
可是他紧接着又发现,远处那几个蹲着的家伙竟然也站了起来!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也就没必要继续潜行。苏合果断一个闪身,退到隔离门后头,飞速将门反锁。
餐车里的那些人已经飞扑过来,却因为打不开隔离门,只能死命狠拍着玻璃窗,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
逃出餐车的苏合这才感觉双膝发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他刚手脚并用地起身,只听远处又传来杜云飞的警告声。
“站住——!”
苏合不敢多想,赶紧跑过去。
果然,刚才还蹲在受害者身上的那个男人,此刻也朝着杜云飞扑来。苏合这才发现,他竟是那位主动留下来值夜的好心医生!
“走开!”
杜云飞一把将苏合从门边推开,也没有去抢他手上的水果刀,而是一笤帚抽向那个医生的后颈。
“啪”地一声脆响,金属的笤帚柄顿时变形。
苏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可再看那个医生,竟然只是原地摇晃两下,又稳稳地站住了。
“怎么可能!”就连杜云飞都愕然了。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黑黢黢的包厢里又走出了两个浑身是血的人!
电光火石之间,杜云飞飞起一脚将医生连同后面的两人一起踹回包厢,然后拉上门把手。
由于高级软卧采用得是推拉式移门,并且门后的玄关狭窄,仅容得下一个人站立。所以虽然是与三人对抗,杜云飞倒也勉强能够控制住门把,不让他们跑出来。
“快!”
他一边抵着门,一边扭头冲着苏合大喊:“把其他包厢的都叫起来,让他们把行李搬出来!”
苏合赶紧照做,用力拍打着附近的几扇包厢门。
早就听见动静的乘客们陆续走了出来。可是只有一对小夫妻果断搬出了行李堵在出事包厢的门口。
余下的十一二个人,一看见餐车那边拍打着门的几个血人,全都吓得六神无主,竟然丢下了苏合和杜云飞,跑进了十号车厢。
而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十号车厢的人也开始反锁车厢,并且搬来行李堵住了隔离门!
“这些家伙……”
苏合简直目瞪口呆,他赶紧跑去问杜云飞:“你还能坚持多久?!”
“……”杜云飞已经没有余力再做回答。
几分钟过去了,尽管他用尽全力,包厢的门还是被拉开了一道缝隙。有五枚沾满血的手指,开始好像蠕虫那样努力地向外钻。
“躲开点!”
这下轮到苏合大声提醒杜云飞。紧接着他手起刀落,居然剁掉了门缝里探出来的一根手指!
只听门内发出一声嚎叫,卡着门的手飞快地缩了回去。
杜云飞愕然地瞪着他:“你砍人!”
“你以为我乐意?!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个!”
苏合随手将刀上的血污往杜云飞的衣服上擦了擦:“你再撑一会儿,就再等我一会会儿!”
说着,他飞快跑到车厢连接处,上下左右张望一阵,跳起来用力拍了一下门框顶上的某个红色按钮。
杜云飞立刻意识到那应该是紧急制动按钮。因为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响声,车厢开始了剧烈摇晃。若不是他还用力抓着门把手,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上。
“快快快!回包厢!”
始作俑者的苏合两三步跑进包厢,又探出头来朝杜云飞招手。
事到如今,也再没有别的选择。杜云飞一咬牙,松开门把,朝着苏合箭步而来。
与此同时,餐车的隔离门轰然倒地,而被杜云飞关在隔壁包厢里的那三只也夺门而出!
比他们更快,苏合已经抓住了杜云飞的手,飞快地将他拽进包厢,锁上了门。
————
疯狂的脚步声紧随其后,薄薄的包厢门被拍得咚咚作响。苏合在杜云生的帮助下用沙发抵住门,然后两个人同时朝着车窗看去。
不幸之中的万幸,这扇车窗的边上安放着一个小的破窗锤,再看窗户上部,果然有逃生窗的红点标示。
不过,尽管苏合按下了紧急制动按钮,但是高速行驶中的列车不会立刻停车,而现在跳车无异于自杀。
“70公里。”
杜云飞给出了一个大致的速度:“只要降到70公里就还有生还的希望。”
别无其他选择,两人立刻着手破窗。
钢化玻璃很快从红点处开始碎裂。苏合干脆手扶着窗框站到茶几上,一脚将粘连着的碎窗踹出车去。
呼呼的风声伴随着列车疾驶的轰鸣声一下子灌进来。狭小的包厢里顿时杂物漫天翻飞。
“这速度还不行!”
杜云飞大声喊道,对着苏合摇手:“趁现在,丢出一些重要的东西!”
苏合点点头,也顾不上其他,踩着下铺就去抓搁在上铺的手机和其他物品。想了想,居然还把棉被给拽下来,裹在身上。
杜云飞对他的行为不做任何评价,只叮嘱道:“待会儿跳出去,落地之后不管怎么样,记得朝着远离列车的方向打滚。”
苏合点点头,又眯起眼睛来仔细看了看杜云飞。
“……”杜云飞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干什么。”
苏合没有回答,却冷不丁地抬手按住杜云飞的后脑勺,凑上去咬了他的嘴唇。
“你——”
杜云飞有些错愕,可苏合却抢在前面咂了咂嘴。
“唷,原来味道也就一般般嘛。”
说完这句话,他就裹紧了身上的棉被,往车窗外一个滚翻。
杜云飞赶紧探出头去,只见黑夜里一个白白的花卷似的东西在地面上翻滚着,最后撞在了铁道边的水泥护栏上。
他叹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看已然不堪重负的包厢门,然后也从下铺卷起棉被,然后压低身子,从车窗里一跃而出。
落地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袭来。杜云飞用力蜷缩着身体,护住头颈,一直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