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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时候,吕如蓝等人在植物园各处放置了不少堆肥。眼下的这场暴雨将肥料中的腐土冲刷得到处都是。小酒盅落在地上碎开,杯中溢出的超级尸液与粘在胶带表面的种子相遇,迅速爆发出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

守在加油站里的三个暴徒,显然被这光怪陆离的景象吓到了,又是一通无差别的扫射。唯有眼镜男躲到了同伙身后,大声喊叫着节约子弹,这一切都是敌人的阴谋。

就在这个时候,杜云飞的枪声响了。

昏暗的灯光下,挡在眼镜男面前的那名暴徒应声而倒,趴在地上不住地shen • yin。眼镜男抬手进行还击,但没打几枪就狡猾地躲到了油罐后面。

另一个暴徒也想跟着逃跑,却是迟了一步,枪声再度响起,在他腿上开出一朵血花。

“投降吧。你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苏合冲着他们大声喊话:“我们和你们不一样。只要放下武器,可以留你们一条活路。”

“活路?什么活路?!”眼镜男与他隔空对话,“你会放我们走?我不信!”

“我们会把你们交给青海的安置所!后天就会有航班过来。我们会把所有的幸存者都送上飞机。青海有专门的监狱,你们会被发配去种植粮食!想想吧,至少你们再也不用担心丧尸!”

苏合大声喊完这番话,没过多久,两个腿上中枪的暴徒举起了双手。

“投降……我们投降!”

苏合还没来得及回应,却听眼镜男又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你们不要相信!都是谎言!他们会杀掉你们的,没人会带你们去青海,你们全他妈都是累赘!就算进了监狱,也统统都是死罪,活不了的……活不了的!”

可是已经没有人再理会他了。

两个受伤的暴徒主动后退几步,在满是雨水的地上缓缓趴下,等待苏合过来收缴武器。

“就差你了!”

苏合看着躲在油罐后头的眼镜男:“虽然你很可恶,但我一直觉得你是这些人里头最聪明的。何必聪明反被聪明误!”

看见同伙全部投降,眼镜男似乎也陷入纠结。

“你不明白!”他的声音嘶哑,“只要你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事,你也会没后路可退——”

苏合的回应也足以气死人:“我不是你,也没兴趣体谅你。就一句话,投降还是不投?”

眼镜男气结,过了一阵却又反问:“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偷袭?”

“这很简单——因为我不相信你们没有夜视仪。”

苏合大声回答:“国内的丧尸病毒是在夜晚爆发的,z市也是一夜之间变成空城的。我们的队伍里有个警察,他说你们捡回来的装备都是军警枪械,却连夜视瞄准镜都没有——或许的确存在这种巧合,但安全起见,我们也不得不考虑你可能另有所图。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你的字写得太整齐,一个没有夜视仪的人,怎么能将肉眼无法识别的字迹写得那么工整?”

“……”

听完了苏合的解释,眼镜男沉默了好一阵子,最终长叹一声。

“我输了,我投降。”

说着,只见油罐后面伸出了一只手,将一支自动步枪贴着地面滑向远处。紧接着,眼镜男双手抱头,趔趄着站了出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人与人之间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等到这个疾风骤雨的夜晚过去,当太阳重新升起,生活应该又会重归于恬静美好。

让吕如蓝和杜云飞端着枪作为掩护,苏合从隐蔽处出来,逐一捡起地上的枪械,慢慢走到眼镜男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眼睛男突然问,“我指真实的名字。”

“我干什么要告诉你。”苏合笑笑,“我可不希望等你出狱之后来找我寻仇。”

“不,我不会寻仇。”

眼镜男居然主动坦诚了自己的身份:“我原本就是警方通缉的在逃犯。这次被抓回去,就再也出不了狱了。其实,你刚才应该先听一听我的故事……”

“我说过,我不关心。”苏合依旧摇头,“反派死于话多,我劝你最好也改改这个习惯。”

“也许这样你就愿意听了——”

眼镜男突然将手从脑后拿了出来。

他的手上,赫然藏着一支shǒu • qiāng。

第71章儿童节快乐

黑洞洞的枪管直指自己的脑门,苏合心头一惊,表面上却保持着镇定。

“你想让我带你离开这座岛?”

“少废话,快点带路!”眼镜男的眼角因为高度紧张而抽搐,目光飞快地在苏合与远处埋伏的杜云飞之间来回。

“可以,没问题。”

苏合居然痛快地答应了,紧接着又上下打量着眼镜男:“唷,你的腿流血得好多啊,手也抖得厉害,眼镜片上全都是水……还看得清我吗?”

“少废话!”

眼镜男将握枪姿势替换成双手,同时朝着苏合迈近一步。

旺盛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暂时忘记了左腿的伤痛,可过度失血和肌肉撕裂早已经剥夺了他自如行走的能力。

他发誓自己只是小小的踉跄了一下,可就在这踉跄的瞬间,枪声又响了。

眼镜男的左肩开出一朵血花,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往后击退三两步,撞倒了一旁推车上的铁皮油桶。

他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再去摸枪,却听见了杜云飞的警告。

“下一枪,击毙。”

眼镜男的手顿时僵硬在了半空中,而脸上已然是彻底的憎恨、疯狂与绝望。

他的确没有再去摸枪,却迅速地将手探进口袋里,摸出了一支打火机。

“小心!!”

雷雨中,不知是谁在高喊。而苏合立刻朝远处紧跑两步,纵身飞扑!

就在他匍匐落地的瞬间,点燃的汽油桶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金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灼烫的热浪裹挟着各种残骸横扫空中!

六个铁皮油桶迅速开启连锁效应,一个接着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热浪滚滚袭来,夹杂着刺鼻的黑色浓烟,半空中碎片横飞,稍有不慎就会被砸中。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加油站地势低洼,从爆炸油桶内溢出的油料全都涌向了撬装式油库。库里的汽油与柴油随时都有被引爆的危险!

躲?可周围并没有合适的掩体。

逃?恐怕根本来不及逃出爆炸的核心圈!

危难当前,苏合的思路反倒变得清晰起来。他迅速蜷缩起身体,开始在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摸索着什么。

也就在这时候,有个人影居然冲到了苏合身边,一下挡在他面前!

苏合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因为油库真的炸了。

震耳欲聋的巨响惊醒了沉睡的佛光岛,玻璃碎裂的细微声响淹没在其中,变得轻不可闻。巨大的金红色爆炸云腾起在夜空中,又逐渐下降,变成熊熊的金色火焰与黑色烟雾。地面炸裂了,被冲击波崩上半空的碎石如雨点一般纷纷回落。

想象当中的剧痛与灼烫没有降临,苏合把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却还是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

因为他被杜云飞紧紧地护在怀里,杜云飞竟然用自己的身躯为他筑起一道墙,挡住了外界的光和热。

“……你没事吧?!”苏合也伸手扶住杜云飞,焦急地去看他的反应。

“我没事。”杜云飞回应道,同时松开了拥抱着苏合的手臂。

苏合稍稍挪动身体,这才发现杜云飞背后生长出了一片浓密的变异刺槐树丛。

在汽油闪爆的可怕热力下,面朝加油站方向的洋槐枝叶已经全部焦黑干枯,整片树丛呈现出了弯向一侧生长的穹窿式造型。

就是这座绿色的防火穹窿,严实掩护住了躲在里头的两个人。

加油站还在燃烧着,但最危险的阶段显然已经过去。苏合与杜云飞互相扶持着走出来,感受清凉的雨丝敲打在脸颊上。

尽管半边已经被熏得焦黑,可洋槐们还在顽强地开花。一串串修长的花穗从枝头垂落,瞬间无数红色和白色的花朵如蝴蝶一般盛开。

苏合依偎着杜云飞,一手指向那些花:“红花刺槐是我刚才摔出来的,那些开白花的呢?”

杜云飞懒得回答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拽着苏合要将他带到安全地带去和其他人汇合。

“等等,我的包……”

苏合伸手去捡装有酒盅的帆布包,五根手指抓住包带,顿时留下了一片深色的污痕。

他翻过手来仔细看,这才发现掌心里全是血。

“……咦?”

他愕然低头寻找,最后发现在自己的右侧肋骨下方插着一块薄铁片,血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洇红了一片。

巨大的寒意从伤口开始扩散到全身各处,疼痛也跟着苏醒了,苏合一连打了两三个寒噤,赶紧扭头去看杜云飞。

起初杜云飞也惊呆了,却又迅速反应过来。他匆忙脱下雨衣与外套披到苏合的肩膀上,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雨还在下,不远处传来了噼啪的踩水声。仿佛是吕如蓝的声音,正在紧张地叫喊着什么。

苏合努力想要听清楚,可是身体刚放松,意识就朦胧起来。这种感觉倒也不坏,有点像犯困,只是脑袋嗡嗡作响。

再接下去,就是一片漆黑了。

————

如果可以选择,苏合宁愿就这样睡死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要么一切搞定,要么一命呜呼,总之就是少受点折腾。

然而可惜的是,刚被七手八脚地抬回到别墅里,他就醒了。刚醒就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扒衣服。

浸透了泥浆和雨水的衣服被脱的脱、剪的剪,很快就连内裤都不剩下。扒衣服的那个人动作倒是挺利索,就是一边扒一边哭。

苏合叹了口气:“我还没死呢,你给我换什么寿衣啊。”

吕如蓝顿时抬起头来:“哥!你别说话,节省点体力……杜医生叫我给你擦擦身,消消毒。他现在正在准备手术室,你的伤不严重,不会有生命危险!”

“废话,有生命危险还能睁眼在这里跟你胡扯?”

苏合笑笑,一笑伤口就疼起来,他便不再说话。

毕竟这段时间接受过不少应急配合的急救知识,吕如蓝三下五除二为苏合进行完消毒擦拭,盖上手术服,将他推向隔壁手术室。

苏合嘟囔道:“等等……这床怎么会动?”

“因为是两台食堂的送餐车外加一块床板。”

到了手术室门口,吕如蓝敲门,开门的是林幼清。他也已经做完了消毒工作,换上手术服、戴起了口罩和手术帽。

林幼清从吕如蓝那里接过推车,将苏合推进房间里,顺手关上房门。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苏合首先看见的是固定在天花板一角的紫光灯,然后是房间正中央一个用透明薄膜围拢的大帐篷。

帐篷里头有明亮的光,还有另一张床。当然,最吸引苏合的,是那个站在帐篷里的人。

林幼清又在帐篷外面为苏合做了更近一步的消毒工作,铺上手术单,在伤口覆盖上防护膜,推进帐篷。

一身手术服的杜云飞就站在帐篷里。

苏合眯起眼睛看着他:“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帅?”

杜云飞没有回答,唯一露在外头的眼睛俯视着苏合。从这个角度来看,杜云飞的睫毛居然还有点长。

他低声、但很清晰地向苏合解释现在的情况:“你的肝脏很可能存在损伤,目前还在出血。在无法量化判断的情况下,我建议开腹检查受损情况。如果只是表浅性的,也许连缝合都没必要。如果比较严重,我会结扎止血,再严重就有可能需要切除掉已经失活的肝脏组织。”

“那会不会比切除更严重呢?比如说死在手术台上?”

“目前观察,这种可能很小。但因为手术条件有限,所以术后仍可能引发脏器功能衰竭和感染。如果是正规情况下,会让你看手术同意书的。”

“我同意,我家属也同意。”苏合笑笑,“医闹都变成丧尸了,你就放心大胆地开吧。”

“现在给你má • zuì。是局麻,但你不会有痛觉,别紧张。”

“我不紧张……因为我有全世界最可靠的医生。”

说完这句话,苏合安心闭上了眼睛。

第一针má • zuì针落下的时候,刺痛由轻变重。但是厚重的麻木感迅速蔓延,腹部仿佛从身体上消失了似的。

苏合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看见杜云飞拿起了闪亮的手术刀。

虽然打了má • zuì,但皮肤被划开的瞬间还是有些异样,甚至还可以听见轻微的切割声。苏合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叫了一声。

“疼?”杜云飞去拿针筒的手立刻停了下来。

苏合虚弱地笑笑:“别管我,我就爱哼哼,你难道还不知道?”

“有什么不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