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终究轻盈的跃下,优雅的走出房间。
杭七在他爹去世的这一年中,已经对喔喔的这种“请给我买榴莲”的方式无语了。当初,他爹出车祸时,他第一反应是将那鸡炖了,吃完肉后,将骨头摆在他爹坟前,已示“杀父之仇”已报。可是,当他为父亲收拾遗物时,看到父亲从不离身的黑皮笔记本:前面的一小半部分记录着他娘——杭七从没见过杭大明这个早逝的妻子——和他爹甜蜜的生活,后面的大半部分都是关于那只白毛母鸡,当然,在倒数第三十几页中又加入了杭七。
在妻子过早病逝后,是白毛母鸡喔喔陪杭大明度过了人生最痛苦黑暗的日子。杭大明埋葬妻子后,整天呆在屋里,眼睛直瞪着屋顶,不吃不喝。终于他受不了了,受不了发妻不在,自己了却残生的痛苦。就在他将绳子挂上房梁,脖子已经伸进绳套时,喔喔犹如神兵天降,利嘴啄断了绳子,杭大明“噗通”掉落在地,正愣神间,喔喔突然飞起向前,利爪抓向杭大明头顶,把杭大明弄的又痛又叫。自此,只要杭大明一有自杀念头,喔喔一定会冲进来给予杭大明身体与心灵的惨痛教训。
渐渐地,杭大明不再进行自杀行为。他拿起妻子养病期间写的日记,抱起喔喔痛哭失声:人生的每一次的离别都是在等待下一次的美好重逢,妻子已经被深埋在黑暗的地底,可她最爱的还是碧洗的青天,雪白的云朵,森林里动物雀跃的跳动,映山红明丽的色调,以及喔喔优美的步伐……这些这些,都在妻子养病期间的日记上出现过。妻子至死都没有迈出房间一步,她没有力气,也没有那个能力。他愿做她的眼,看遍这回荡着阵阵松涛的大山回旋,看遍飞鹰掠过的青绿的、漫山遍野开满二月红的山坡,看遍梦里都想抚摸的野兔柔顺光滑的皮毛,以及喔喔每一次优雅的迈步……他愿意看遍大青山,等到下次与妻子重逢,他一定全部讲给她听,在她温柔的笑容、清澈的眼神中,他们的故事,直到地老天荒。
爱拯救了杭大明。每当他看到大青山,就仿佛看到妻子,一样的温柔、安静。
杭大明逐渐走出伤痛,开始了正常的生活,并在几年后顺利捡到了杭七。因此,当杭七看完父亲的笔记本,他虽然不是很懂父亲对母亲的那种爱,但还是放弃炖掉喔喔的行为——毕竟喔喔不仅救了他爷爷,还救了他爹不是么。
在早上八点时,杨老板的小货车终于来了,杨老板是山下县城一家风味酒楼的老板,为人热情豪爽,价格公道,每次酒楼所需野味都要自己亲自收。在一次杭大明父子被奸商不停压价,打来的猎物快要坏掉时,是杨老板帮助了他们,自此便结下了缘分。
杨老板手下的员工小王利落的从货车车厢里搬下一台秤,和杭七一起将野猪肉过秤。
“一共121斤,现在野猪肉价格有些上涨,就算你26元一斤好了。”杨老板从腰包里拿出一沓钱,数出了3400元钱递给杭七。杭七一看多了,连忙想要推掉,杨老板急忙应道:“阿七,多的钱我老杨给不起,几百块钱还是给得起的,大明走后,你一个人过的苦,大明又不许你干别的活儿,你又是孝顺的孩子……这些钱啊,就是叔的心意……”杭七推脱不过,只得收下。
“阿七,你今天要下山吗,我待会儿还要去大兴村收山货,要不要顺带你一程。”
“要的,今天要下山买些东西呢。”杭七应道。收好钱,背上一个帆布包,拿起一个大编织袋和一个小行李拖车杭七爬上小货车后车车厢,和车厢里的野猪肉一起驶向大兴村。
大兴村,就是杭七幼时披星戴月徒步八里走去的学校所在的村。这也是县客车站的发车终点站。
杭七爬下货车,拜别挽留他的杨老板——后者想收完山货后送他下山——走向车站。孤零零的站牌,孤零零的老旧巴士,司机开着窗,翘着脚抽着烟,仅有的几个乘客无精打采的,仿佛世界末日来了,他们也颓废的懒以应对。
吭哧吭哧的沿盘山公路走了几个小时,终于到了县城。杭七快步走向距离县客运站三里路的农贸批发市场。
市场上人声鼎沸,杭七仔细的转过一圈卖榴莲的摊子,经过仔细权衡,终究选定一个精明的中年女人的摊子。选了八个“香味十足”、偏软、尾部微微开裂的榴莲,用编织袋装好后,便装上拖车,继续向卖生活用品的店铺进发。
就在杭七拖着今天买完的所有战利品,走向车站时,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一位清洁工大婶突然像抽疯似的,疯狂地扑向她旁边一个正在打电话的中年男人。霎时,血如喷泉般从男人的脖子处汹涌的喷***,人群顿时惊叫一片,四下散开。
杭七被汹涌的人群推后了十几米,在这一个人们心理上的“安全距离”,一些人顿时有了胆量回望发生了什么事:妇女趴在中年男人的身上,男人的血喷的她满脸都是,显得有些狰狞,她的手不停的男人身上扒拉,将抓到的东西不停的向嘴里喂去。男人的头要掉不掉的拼在身子上,肚子已经破了个大洞,红红白白各种颜色的东西流了一地。
让杭七感到震惊和有点害怕的是,当“她”抬起头,那满是血污的脸上,有一双黄色竖瞳的眼。
☆、第4章
很快的,红绿灯旁两位站岗值勤的交警奔跑过来,一边大声呵斥大婶,一边将她从中年男子的身体上拉开。不想,大婶转身就朝其中一个交警身上扑过去,那名交警迅速用胳膊挡了一下,胳膊顿时连衣带肉被咬下一块肉来,那名妇女迅速用着尖利的牙齿快速咀嚼并吞咽下去。
另外一名交警很快反应过来,一只手摁住妇女的头,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右手,将她往地上摁去。不料,这个妇女力气惊人,竟挣脱了交警的手,反而转换目标,向这个交警扑过去。不过这个交警的擒拿术学的很好,在这个妇女的“猛烈攻势”下依然没有被咬到,群众顿时发出阵阵叫好。
接着,开头第一个被咬到的交警和几个热心的围观群众们一拥而上,终于制服了那个发疯的妇女。
没过一会儿,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那个妇女被塞上口塞、绑住身体地抬进车里。在杭七的眼里,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妇女,依旧不停的在挣扎,那满是污秽的脸不停的转动,嘴巴张的大大的,尖利的牙齿和不住往外流的涎水,黄色的眼睛一直睁着,似乎在寻找一切可以下嘴的目标。
杭七心中一阵瑟缩,这种不安比他违逆喔喔的要求时,喔喔用高傲的眼睛看着他的感觉更强烈。
带着这种不安杭七坐上了回大青山的巴士。巴士此时此刻热闹非凡,不复来时的死气沉沉。
“哎,我跟你说啊,当时我就在现场,那女的就跟得了狂犬病一样,到处乱咬。那男的脑袋都被咬掉了!”
“对啊,那血啊,都喷的有三尺来高,那地上到处都是血,太可怕了”
“你就吹牛吧你,这人得发了什么疯才到处咬人啊!”
“嘿,你别不信,我大舅子的表姐夫的邻居是县卫生局的,具体什么情况,我明天打听打听就出来了!”
“行了,你就可劲儿吹吧你,看你三十好几了,吹了这么多年,都没看你吹来一个媳妇儿!”
…………
巴士沿着盘山公路晃晃悠悠的走着,使人昏昏欲睡。但乘客们依旧兴致高昂的争论着刚刚发生在红绿灯处的一幕。杭七听着这嘈杂的声音,在这晃晃悠悠中伴着一丝不安睡着了。
这丝不安也被带到了梦里。梦里他梦到了喔喔,白毛母鸡因为榴莲不好吃,对他大发脾气,将他赶出家门,他漫无目的的跑上山,先是被一只力气大的兔子踹个四脚朝天,后又被开挂的野猪高高跃起,而又重重落下给砸个半死。他正恍惚间,一个长满利齿的大嘴出现在他脸前,腥臭的涎水糊了他一脸。然后,他抬头,看到了一双黄色竖瞳的眼。
“哎,小伙子,快醒醒终点站到了,快醒醒嘞……”在一阵叫声中,杭七从梦中被惊醒。他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对司机道了声谢,司机不耐烦挥了挥手,杭七收拾自己的东西就下车了。
在回家之前,杭七去了趟大兴村的邮政储蓄ATM机,将剩下的两千多元存进了□□里。卡里有12万的存款,其中的10万多是杭大明车祸出事后得到的保险赔偿,而肇事司机也已亡故,家属也无力承担赔偿,而汽车站将责任全推到司机身上,故而剩下的赔偿金就不了了之。剩下的一万多是杭大明生前财产加上杭七这一年辛苦打猎所得,毕竟野猪也不是天天能打到的。
从今天中午陆陆续续开始,华国各个地方出现了发疯人士攻击人民群众的事件,地方政府迅速意识到事件严重性,火速上报中央。中央政府引起高度重视,让研究人员抓紧研究。各地迅速秘密开展对发疯人类的抓捕,然后迅速上交研究院。
此时,在杭七家中。杭七从编织袋中拿出八个榴莲一字排开摆在堂屋中央,他刚摆完,喔喔就踱着步子走进来。黑豆似的小眼四下扫了扫,瞄准了第三个榴莲,迈步走了过去。
杭七挠了挠头,知道喔喔对榴莲很满意,便放下一颗心,去院中冲凉了——他可不想闻榴莲的臭味呢!
接下来几天,日子依旧平静的过。杭七虽然对那双黄色竖瞳心有余悸,可收音机的中央广播频道一直歌舞升平,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至于杭七家为什么没买电视机?拜托,杭七家唯一的电器——冰柜——还是杨老板倾情赠送的二手货呢。虽然杭七拿到父亲的车祸保险金足够买台电视机,但杭七觉得这是父亲拿命换来的,他不想动,也不能动。至于剩下的钱,杭七打算攒着娶媳妇儿呢!
又是一日清晨,杭七披着浓重的霜雾,进到山里打猎。雾浓稠的像一碗浆糊,似乎将杭七的视线都黏住了。太阳还未出来,只有不知名的鸟叫还有虫子的叫声传来。杭七握紧手中的弓箭,前几天从县城带回来的那丝不安更加浓烈了——虽然没有什么坏的新闻从收音机里传来。但杭七相信他作为猎人的直觉——靠着这种直觉杭七抓了不少猎物、也躲过了不少的危险——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走着走着,杭七感到不对劲了,周围的鸟叫虫鸣似乎在一瞬间被按了暂停。一切静悄悄的,杭七站在浓雾中,一手握紧手中的弓,一只手搭箭,一滴汗水从他的额上流下,打湿了他的鬓角。
然后,他就在山路的不远处,看见了一只怪物。那好像是一只野猪,不过他的屁股连同后边两条大腿似乎被什么咬掉了,前半身上到处是各种咬痕,皮肉外翻,凝固的黑血使它此时看上去颇为狰狞。更为诡异的是,它仅靠前两腿站立着,如人一般。
杭七此时已不再考虑,面前的生物在受了如此重的伤是否还是活着的问题,因为,那只怪物抬起头,露出大张的满是獠牙的嘴,涎水滴滴答答,在地上汇成了小型的水洼。在那大嘴上面,是一双与清洁工大婶一模一样的黄色的竖瞳。
☆、第5章
那只怪物也同样发现了杭七,它抬头嘶吼一声,然后两条前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交替速度向前奔跑,以杭七目测估计,比普通野猪速度快,但与那天开挂的野猪相比,还是慢上不少。
杭七拉弓上箭,向着怪物的心窝就是一箭。箭头不出所望命中心脏,但怪物的速度只是被箭的冲击力带着缓了那么一瞬,接着继续义无反顾朝杭七冲来。杭七暗骂一句“什么东西”,接着继续朝着怪物的胸口放箭。
怪物快到杭七跟前了,此时它胸口上插满了三支箭,杭七心里一边:“这怪物心是什么做的,咋到现在还活蹦乱跳咧?”一边动作极为迅速的跳开,那怪物不会转弯,一头撞上了杭七身后的大石头,“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震动传开。
杭七见状立马跳上那块石头,从背后抽出一支箭,双手紧握,然后经由怪物的眼睛狠狠的捅进了它的脑子里。
被捅了脑子的怪物果然不再动弹,靠着大石头渐渐软了下去。杭七吁出一口气,跳下大石头,从怪物身上拔出那支箭,直接将那把箭握在手中当做武器,连忙下山返回家中去。
就在杭七从县上回来的两天后,一些丧尸动物陆陆续续的从山上下来,咬伤或咬死了不少人类、家禽家畜以及一些宠物。因为政府的抓捕只限于那些“发疯的人类”,许多咬伤的人类和动物就仅是简单包扎清理一下就行了,未做深入研究。
五天前,S市病毒研究所。一名带着厚厚眼镜的女研究员拦在一位有着大啤酒肚的胖男人面前:
“张教授,现在所有通过伤口感染实验的兔子都已经出现自然感染体的症状,教授,这是抓伤咬伤是会传染的,我们必须立马告知大家!”
胖教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小安啊,这是上头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啊。你若是闲的慌,就请假回家吧,研究所好多同志都回家了。”
胖教授又似乎感到自己的话说的重了,他拍了拍女研究员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安啊,这是天意啊,这种病毒就是人类的克星啊,你还是好好收拾回家,看看爸妈,多屯点粮食吧!”
说完,便径直走了。女研究员,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望着胖教授的身影,久久没有动。
与此同时,政府开始大量收集粮食,生活物品。许多提前收到消息的权贵世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