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冰雨中的约会

在得知“全市中小学生停课一天”通知后,十七中教务处让所有高三学生9点30准时离校。

也就是说,一大早白给费哥背带雨景的古诗了。

还是有不少同学留了下来,教室里有暖气是一个原因,另外是来都来了干脆挨到中午回家。

不过也空出来不少位置,谷合转过身,“姜芋头,怎么说?回家还是在学校待着?”

“都可以,”姜芋随口说着。

乌贼娘刚想说什么,被最后几排的三八军团叫去,过了一会儿非常兴奋跑回来收拾东西,“姜芋头,我不管你了,我和她们去设计画板,圣诞节有秘密活动!”

所谓“秘密活动”不外乎追星那一套,至于“画板”多用于机场的贵宾通道。

等乌贼娘一阵风跑出教室,姜芋揣着手机跟了出去,不过不是下楼,而是朝楼顶天台走去。

数九寒冬最冷的一天,可能不会有人来楼顶感受最直接的“冷冷的冰雨”。

天台上风明显大了不少,卷着刺骨的雨水迎面拍打在脸上,裸露出的铁质栏杆上挂着冰凌,地面上低洼的地方蓄着浅冰的水洼。

还是站在老地方,尽管风很大,戴着兜帽,雨水渐渐沾湿全身,掏出手机护在臂弯,点开远程连接,老捷达刚刚是驶入广鞍市区。

旧地重返,三天以前,姜黄驾车直奔市三中,隔着两百公里,没有下雨却依然寒冷。

周末学校只有门卫,原本高三也要补课,不过被通知放假一天,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还是和即将到来南下的寒流有关。

临时扑空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有换个时间,但对一名老警擦来说,不过是多费一些精力。

“TFQ”,差不多已经刻在脑子里。

既然叶芷能在课本上写下满满一页,并挨个画叉,说明是身边熟识的,家人、同学、老师……不是太好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先从学校开始,姜黄亮明证件,找到当年教导主任电话,拨通后请求翻出当时和叶芷读同一个年级所有学生和老师的花名册。

随后又一次拨打同是叶芷、胡前、苗珺娅的班主任电话,提起英文缩写人名的可能。

同样的要求,再一次联系了叶芷的姐姐,请求回忆所有关于“TFQ”的联系。

当然自己也没闲着,驱车赶往叶芷曾经住过的老城区的破旧家属区,找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询问,尽管不抱希望,然而也没有结果。

包括班主任和姐姐,很客气地表达“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打来”的隐晦含义。

而师生花名册,姜黄坐在车里啃着干巴的饼子,利用半个小时,先排除两个字的姓名,这在十五年前很常见,其它三个字的名字中,只要姓氏不是“T”打头也统统略过……

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与“TFQ”匹配,五个高三毕业班,237个学生,35位老师,在校的8位校领导,全都没有。

姜黄把一打打印纸甩在副驾,续了一根烟点上,眉头紧锁。

毕竟是十五年前,绝大部分人连十五天前的记忆都模糊,更何况在漫漫时间长河里某个片段的回忆。

但是如果真能找到,很有可能一切将迎刃而解,但这种渺茫的希望,除了当事人又有谁有如此深刻的铭记?

大海捞针莫过于此。

不过也不是完全失去希望,至少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或许可以试一试。

扭动车钥匙,老捷达颤抖的发动机又一次工作起来,带着同样上了年头的老家伙朝市中心荒废的商业街驶去。

商业街隔壁是原三中旧址,在那里,才是叶芷、胡前、苗珺娅度过的高中生涯。

门口的老保安烤着用木头烧起的火盆,打开生锈的铁门让姜黄自己进去找。

于是顺着坑坑洼洼的水泥小路,又一次走进落满灰尘,却曾经书声朗朗的高三3班教室。

很简单,如果单纯在语文课本里划满一整页红叉的怨恨,或许眼前这些废弃的书桌上可能有连带的痕迹。

从一张一张腐朽的书桌查找,是一项很不容易的工作,木头和小刀天生容易亲和,在无数的划痕中找到三个英文字母的概率不比出门捡到钞票的概率低。

又耗费了一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

姜黄抽了张摇摇欲坠的椅子坐了下来,一时有些苍老。

如果……这会儿是在随便一个街道喝茶看报,也只有几个月到退休年限,完全可以不再过问——

自杀而已,真的没有什么好挖掘的,诊断书都写着,抑郁躁狂症患者自杀的几率在31%

31%是个很高的数字,完全有理由相信,为什么却偏偏不相信?

姜黄抽完一根烟,顺着墙壁仔细检查上边刻出来的字迹,大部分都是毫无意义的横竖以及弯折笔划,或者是一些简笔涂鸦。

依旧什么都没有,最后一处可能的线索也断了。

佝偻的背影在阴霾的天空下更显弱小,尤其在完全丧失希望的可能下。

……

手机提示电量低的警告,不知不觉过了中午一点,低温下电池耗能更快,能撑两个小时已经算是很不容易。

肩膀已然淋湿,包括蓝灰色的围巾,手脚感觉僵硬,迈出第一步时听见脚踝关节的“咔喀”声。

犹豫要不要给雭发条“TFQ”的消息,想了想还是作罢,如果调查难度可以用星级评分,眼前这个一定可以打到满星。

顺着楼梯走回教室,意料之外还有近一半人没有走,或许休息日以外的休闲会带来罪恶感,一套卷纸或者背几个单词才能平息。

天赋,从来都存在,只是有些人从骨子里不愿相信。

姜芋走回自己座位前,从书包里掏出一只纸袋,尽管教室里还有女生,依然摘了围巾,脱下外套,换上昨天雭在星辉买给自己的切斯特大衣。

驼色不是适合所有人,相反很挑人,有人穿着像牢工,有人穿了会被目光自动设为焦点。

比如此刻,几乎所有坐在身后的目光汇集,一半从不愿承认,一半眼神温柔迷离,全都注视着班里的传奇抓起书包走出门外。

还有一场约会需要赴约,又不仅单单是一场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