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看着周嫣气哼哼的样子,周砚庭即便此刻心情沉重,也不禁莞尔,心中暗道,嫣儿终究还是个孩子,不懂这其中的厉害。

祁青豫几次三番的暗算他,周砚庭其实也是险之又险才避过,虽然他对这种人百般看不上眼,但也不得不承认祁青豫的手段确实厉害。

今儿多亏冯家那妇人因丧子过于悲痛出来搅局,才让他有机会借此发挥,进而撕破脸皮,否则即便知道查毒源一事是祁青豫设的局,因着师门规矩,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踩这个坑。

“咚咚!”

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周砚庭立刻回过神,便见周嫣警惕的看着门口,下意识的往他身后躲。

见状,他心中一沉,莫不是祁青豫又来了?

他看向门口,只见荒宅门前站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看清来人面孔,周砚庭紧绷的心弦顿时一松,“林师弟,裴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来者二人,身着白衣的乃是他同门师弟,林楚悠,另一个穿黑衣的是绝仙门门主的首席大弟子,裴钧。

二人跨进门,林楚悠打量着这座荒宅,一边回道,“我跟裴师兄正好在附近,昨晚接到师尊传讯,说师兄你这边出了事,我就跟裴师兄连夜赶来了,”说着已经到了周砚庭跟前,顿住,略有几分困惑的道,“我跟裴师兄进了城,就听到有人在议论师兄,说什么冯家九公子被人毒杀,还牵扯到师兄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周砚庭眉头微蹙,转而对周嫣道,“嫣儿,你今日也受了惊,先回屋歇息吧。”

周嫣年龄虽不大,但短短半年内历尽磨难,快速的成长了起来,本身也是个聪慧伶俐的好姑娘,不消多问,便知周砚庭有些话,她不能旁听,便乖乖的应下进了屋。

林楚悠看着小姑娘进了屋还关上门,不禁挑眉,“师兄这又是从哪儿救回来的小姑娘?”

听这口吻便知,林楚悠对于周砚庭这位师兄喜欢救人的毛病,十分了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后面谈,”周砚庭说着转身往后院走,见状,林楚悠和裴钧便没有急着追问毒源的事,先跟着周砚庭来到荒宅后院的花园,这处宅院虽然荒废已久,但这大半月,因周砚庭住在这里,这园子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尤其是园内的凉亭,周砚庭在亭子里坐下,给二人倒了杯茶,“坐吧。”

林楚悠依言坐下,裴钧默默陪坐在林楚悠身侧。

“师兄,毒源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毒源当年不是都已经交由伏魔宗尽数销毁了吗?”

林楚悠拜入丹阳门虽然不过一二十年,但对于毒源这段历史问题,却听师尊耳提面命过多回,后来也因为好奇查阅过宗门典籍,对于百年前那段过往,算是丹阳门内年轻一辈弟子中,除周砚庭这个门主亲传弟子外,最了解这段过往的人。

他很清楚,丹阳门任何人跟毒源扯上关系,处境都会很糟糕。

周砚庭摇摇头,“毒源到底是从何而来,我也不清楚,但祁青豫的出现,绝非凑巧。”

言下之意,祁青豫乃至他背后的伏魔宗,或许又在借毒源生事。

林楚悠和裴钧对视一眼,心神一凛。

“难道伏魔宗还暗中将丹方和药方留了下来?”林楚悠面色微寒,颇有些生气的道。

毒源危害极大,伏魔宗竟然为了一己私欲留下,当真是……罔顾人伦。

周砚庭摇头道,“这也说不准,毕竟当初为了陷害丹阳门,伏魔宗不惜将毒丹都炼制出来,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他们何曾在乎过他人性命?”说到这里,周砚庭面如寒霜,“祁青豫昨晚出现,极力邀请我调查毒源,其态度热切,我不得不怀疑此事与他有关。”

“又是祁青豫?”林楚悠听到这个名字就皱眉,“怎么每次都是他,他每次都算计周师兄,每次都失败,还非咬着师兄不放,师兄你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周砚庭闻言苦笑,“我甚少与人交恶,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这祁青豫究竟为何非要暗算我。”

“看来毒源这件事完全就是针对师兄你来的,此事你绝不能插手,既然我和裴师兄都来了,毒源一事,就交给我们吧。”林楚悠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祁青豫到底想搞什么鬼!”

周砚庭忧心的道,“祁青豫的手段可是阴毒的很,你若是要查,可千万要防备些,莫要中了他的暗算。”

“我修为是不精深,可不是还有裴师兄吗?”林楚悠倾身撞了裴钧一下,含笑道,“祁青豫确实厉害,可要跟裴师兄比,他可就差远了。”

裴钧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看了他一眼,对周砚庭道,“周师弟放心,我会保护好楚悠的。”

周砚庭看了看林楚悠,又看了看裴钧,若有所思的道,“有裴师兄保护林师弟,我自然放心。”

裴钧跟楚悠的关系好似过于亲密了些。

“诶,对了,师兄,你来唐阳不是为了查董春满门被灭的血案吗?还没有眉目吗?”毒的事既然揽了下来,林楚悠便问起了另一件事。

月前,唐阳董家被灭门,只余董春一人逃至丹阳门地界,求告到丹阳门,周砚庭奉命来调查这桩灭门血案。

提起这桩血案,周砚庭不禁头疼,叹了口气,道,“不是没有眉目,而是没有直接证据定罪。”

这意思是直到行凶的人是谁,但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替人伸冤?

“到底怎么回事啊?”林楚悠闻言,眉头蹙起。

周砚庭道,“董春家里原本也是唐阳的修炼世家,冯家大公子没有拜入天武剑派前,董春家才是唐阳的第一修炼世家,后来冯家大公子拜入天武剑派,董家就被打压,一二十年下来,早已经濒临败落,半年前,不知何故,冯家开始疯狂的打压董家,董家根本无力抵抗,直到月前,被人灭门,只有董春逃了出来,四处躲藏侥幸逃到丹阳地界,告到丹阳门,才得以幸免于难。”

“灭门案是冯家干的?”因着毒源的事,林楚悠对冯家的感官已经很差,听周砚庭一番话,就愈发觉得此事跟冯家有关,不禁皱着眉问道。

周砚庭沉吟道,“董家是难得的极善之家,在唐阳一带口碑极佳,若非如此,冯家一朝得势,也不会死咬着董家打压,灭门一案,多半也是冯家做的。”

“但是没有证据证明是冯家所为?”裴钧忽然问道。

周砚庭看了他一眼,颔首,“不错!”

想到这大半月听到的有关冯家的事,周砚庭不禁揉了揉额角,而后将他这段日子听来的消息,也一一说给二人听。

“那个小姑娘……”林楚悠欲言又止。

周砚庭看他一眼,道,“你猜得不错,这丫头也是被冯家迫害的人之一,叫周嫣。周嫣的父母在唐阳开了一间酒肆,半年前,不知哪里传出消息,说周嫣的父亲得了仙家宝物,冯家九公子便来逼问索要,周嫣的父亲说没有,冯家九公子便将周嫣的父母活活打死,周嫣为了安葬父母,匆匆卖了铺子,堪堪凑足两张棺材钱,将父母安葬后,便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我到唐阳的时候,周嫣正好被冯家九公子找到,我在冯九公子的剑下救了她,便将她带在身边,打算唐阳事毕,就带她回宗门,堪堪哪位师叔师伯愿意收她为徒。”

“半年前……”林楚悠拧眉道,“冯家疯狂打压董家是半年前,周嫣父母被冯家九公子打死也是半年前,那个说周嫣父亲得了仙家宝物的消息,是不是真的?董家灭门血案,和周嫣父母的死,会不会都跟这个宝物有关?”

周砚庭想到昨晚周嫣给她的玉牌,不禁将手移至丹田处。

那尊丹炉,此刻就在他的丹田里。

周砚庭如此明显的走神,林楚悠如何看不出来?

不禁疑惑的出声,“周师兄?”

周砚庭回过神,便见林楚悠疑惑的看着他,顿时意识到,他刚刚走神了。

“周师兄,你刚刚想什么呢?”

面对林楚悠疑惑的询问,周砚庭心情有些沉重,眉头皱得紧紧的,“其实昨晚,祁青豫他们走后,嫣儿给了我一块玉牌,这玉佩到了我手里就碎了,然后化作了一尊丹炉,还认我为主,入了我的丹田。昨日我便猜测,嫣儿父母的死或许就跟这玉牌有关,再经你刚才所说,或许董家的灭门血案,也跟这玉牌有关……”

察觉到周砚庭的情绪不对,林楚悠立刻打断了周砚庭的话,“等等!师兄,你该不会觉得这跟你有关吧?”

虽然被林楚悠打断了话,周砚庭也没有生气,反倒有些苦闷,“这丹炉认主时,我就觉得有些古怪,也觉得这丹炉好像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若是如此……”

话未说完,又被打断,这次却不是林楚悠,而是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裴钧。

“周师弟,那丹炉可否拿出来给我看看?”

林楚悠原本想打断周砚庭钻牛角尖,劝解一二,不料被裴钧抢了先。

但一听裴钧要看周师兄刚得到的丹炉,就不禁皱眉。

对于丹修而言,丹炉是极其特殊的存在,这般对这一名丹修要求看他的丹炉,是极为不礼貌的。

当然,林楚悠也了解裴钧,裴钧又不是丹修,他不会要周师兄的丹炉,也不会夺宝。但正因为如此,他要看丹炉的请求,就显得过于突兀。

他正要打断,周砚庭已经将丹炉取了出来给裴钧看。

林楚悠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了下去。

裴钧仔细的看着这尊丹炉,当看见丹炉上“焚天”二字时,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不禁下意识看了周砚庭一眼,心道,没想到整个绝仙门奉命找了几百年的人,居然就在眼前。

绝仙门跟丹阳门交好,互有往来,周砚庭也不止一次去过绝仙门,但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这位就是魔王陛下找了五百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