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深耐心好得很,并不指望随便聊一聊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杵着下巴看着吴司铭:“时间久了记忆难免发生错乱,吴大人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吴司铭有些急眼了。
言景深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吴司铭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直接歪在了椅背上。
他不敢把这位二公子当成寻常的少年郎,更不敢忘记他背后的博思王。
太子失宠已经一年有余,陛下却迟迟没有动作。
既没有废黜太子,也没有表现出对某一位皇子的偏爱。
当然,被重新召回京城的博思王呼声远超其他皇子。
但吴司铭对这件事有不同的看法。
想让哪位皇子继承奉国江山,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陛下说了算。实际上却没那么简单。
博思王远离朝堂十多年,朝中还能有什么人脉?
与夏家水火不容,与太子一党势不两立。
太后娘娘当年最看不上的就是他的生母韦淑妃,偏生他还不待见她老人家指给他的王妃。
别看这位二公子一直强调自己是嫡出,其实他未必是博思王最喜欢的儿子。
当然,这话就扯远了。
一个没有人支持的皇子,就算当上太子位置也不可能稳固,迟早也是废黜的命。
他虽然已经辞了官,但太师女婿的身份是不可能改变的。
也就是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博思王扯上关系的。
所以,当年的事情绝不能让二公子知晓。
言景深见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明摆着就是心里非常纠结。
他也往椅背上一歪,顺势闭上了眼睛。
吴司铭的心脏噗通乱跳,恨不能拔腿就跑。
但他只是一介文人,如何跑得过这名身高腿长,而且还会武的少年郎?
再说那一对姑侄。
夏月凉拽着夏予芳,一直把她拉到了花园深处。
夏予芳个头儿中等不胖不瘦,但和身材纤弱的夏月凉相比,也算颇为强壮。
可不管她如何挣扎,始终挣不脱夏月凉的钳制,甚至觉得胳膊都有些生疼。
“你放开我!”趁着夏月凉的手略微松开了i些,她一把抽出了胳膊。
“没看出来啊,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挺有劲儿!”
夏月凉就这么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夏予芳怒道:“你这孩子真是被惯坏了,和你爹当年一样无法无天!
不,比你爹还过分,至少他当年对我还是挺好的,哪儿像你这么……”
“说够了没有?”夏月凉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你什么意思?”夏予芳的眉头拧了起来。
“你说够了,那就听我说!”
“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替祖父和祖母问一问姑母,二老究竟是哪里对不住你了,以至于你这么多年对他们不管不顾,甚至连封书信都懒得写?”
夏予芳一张脸胀得通红,嘴上却依旧不服软。
“大人的事情轮不到小孩子管,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没规矩?”夏月凉被气笑了。
“你以为呢?”夏予芳翻了翻眼皮:“好端端把个外男往这里带,还一副谁欠了他银子的模样。
我告诉你,他若是对你姑父客客气气的也就罢了。
若是想打什么主意,我管他是谁的儿子!”
夏月凉嗤笑道:“姑母好大的威风,连陛下最喜欢的孙子都不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陛下最喜欢的孙子?”
夏予芳是真不相信这个说法。
陛下对博思王都不怎么样,更何况是他的儿子?
她从前倒是听说过,陛下挺喜欢兴安王世子,对他比对那皇长孙强多了。
哪家的长辈都一样,长在膝下的孙子孙女自然要偏疼一些,而那些自小就没见过面的,就是个面子情而已。
张嘴就是最喜欢,有本事让陛下把皇位传给他啊?
“姑母最好不要怀疑我的话,师兄的确是陛下最喜欢的孙子。
否则你以为我父亲为何会被迫收他做学生?”
夏予芳终于有些心慌了。
她有三个儿子,总不能每个都像他们的爹的一样,一辈子就守着这祖宅度日吧?
尤其是大一点的两个儿子,天资聪颖又肯用功,将来都是很有希望走仕途的。
若是她把将来的皇帝给得罪了,岂不是一切都完了?
“凉姐儿啊,这个……姑母是一时情急,你可千万别当回事儿啊……你那两个表兄……”
其实夏月凉对吴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尤其不清楚姑母对儿子们有多高的期望,纯粹是从她方才的反应中判断出来的。
她温声道:“姑母是祖父唯一的女儿,想给表兄表弟们谋个好前程,又何必舍近求远?”
这一点夏月凉是真想不明白。
祖父为官清正但从不迂腐,真正做到了外举不避贤,内举不避亲。
只要是有能力有才华,人品端方的年轻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他都尽力培养提拔。
只要吴家的表兄表弟们足够努力,哪怕能力方面差一点,他也一定会给他们机会。
姑母与其去攀附将来的皇帝,还不如把自家老父亲哄好了。
更让夏月凉想不明白的是,姑母既然那么喜欢儿子们做官,当初为何会同意姑父辞官?
二十多岁的刺史,从古至今都不多见。
这其中必然有非常严重的隐情,而景家估计真的是被坑了。
“你不懂……”夏予芳的表情极其酸涩,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大树。
“咱们都是一家人,姑母有什么难处不妨说给我听听。
即便我帮不上忙,还有我父亲和大伯父,完全可以不用惊动祖父。”
“算了……”夏予芳欲言又止:“你都快十五岁了,还是第一次来姑母家,一定好好好住几日。”
夏月凉握了握拳。
这人怎么回事儿啊?
刚才那股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呢?
突然变得磨磨唧唧的,简直让人受不了!
“走吧,姑母带你去客房那边瞧瞧。”夏予芳不由分说,一把拉起了她的手。
刚走了十几步,花树背后闪过一道人影。
“谁?”夏予芳顿住脚,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