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颂华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有办法?”
谢温华双手抱胸,恨不能将得意两个字烫在脑门上,“那是自然!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倒我谢温华的事情。”
“你上个天看看。”谢颂华翻了个白眼,淡淡地说了一句。
“啧!别抬杠好不好?!”谢温华一脸不满,“我说的是这世上,那上天能是这世上的事儿?”
“哦。”谢颂华的白眼翻得更溜了,“那背篇《离骚》看看。”
“噗……”明明十分紧张的气氛,被谢颂华这一打搅,连一旁的谢长清兄妹俩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温华伸手就在谢颂华脑门上弹了一下,“哪里学的,专会抬杠!”
“那你是哪里学的,专会卖关子。”
“说的是,大郎你有什么招儿就直说,大家都紧张得很,你祖母还在病床上躺着呢!”谢长清不由地便板起了面孔训儿子。
而谢颂华已经往旁边的桌上去写所需要的药材单子了。
谢温华方才那股得意劲儿已经没了,白了那头埋头运笔的少女一眼,才坦白道:“我有个兄弟,他堂哥就在锦衣卫里头,这两天办完了差才回京,受了我那兄弟的托,换班到我们这里来了。”
也就是说,有后门可以走了,谢颂华心里放了心,干脆再添了几样难得的药材。.
谢文鸢听到这话,也放了心,“说起来也是,虽然圣上叫围着咱们府上,可也没说要将我们活活困死在里面,这人员不好进出,外头带包药材进来总是可以的吧?”
谢长清捻须道:“其实这是锦衣卫夹杂了私念,宸王毕竟身兼锦衣卫指挥使,他被暗算的事情与我们牵扯上,锦衣卫自然更着紧些。”
谢温华也难得正色了一回,“那这么说,我让那位弟兄去买药材,倒是能试探试探宫里的态度了。”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轻轻点了下头。
谢温华这便走到了谢颂华跟前,“写完了没有啊!你这……”
看到谢颂华手底下的那张纸时,谢温华瞪大了眼睛,“这是要人家把药库搬回来呢?!”
谢颂华吹了吹那张密密麻麻的纸,笑得单纯又无害,“最重要的那几味我都圈出来了,先把那些置办了,若是可以,另外的这些再补齐。”
“你当我去进货啊!”谢温华没好气地将那张清单接了过去。
然后就发现谢颂华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不由挑眉狐疑问道:“怎么了?”
“大郎?”
谢温华不解,仍旧疑惑,“什么?”
谁料谢颂华仍旧是那般做作的笑容,“没事,我只说想说,‘大郎,吃药’。”
谢温华一头雾水的样子,嘀咕了一句“你才吃药呢”,就翻窗跳了出去。
他一走,谢颂华便收起了脸上的戏谑,“姑母,烦请打一盆滚水来,尽量烫一些,我先施针为祖母祛毒,不然怕是来不及。”
谢文鸢立刻点头,才打开门,却忽然愣住了。
竟是谢荼和林若曦站在外面,一个手里端着热水,一个捧着帕子。
两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惨白。
谢文鸢皱了皱眉,最终也只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来的?”
灯光下都能看得出,谢荼额头上的冷汗,“来了有一会儿了。”
“所以,都听到了?”谢长清轻轻叹了口气,温声道,“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今日你们听到的事情,心里应该也知道轻重,所以知道该怎么做吧?”
两个少女连连点头,只是脸上还是惊恐的神色。
谢颂华从床边起身,径自走到谢荼面前,将她手上的那盆水拿开,果然,原本白皙的一双手,已经被烫得通红。
老夫人用的是铜盆,这样冷得天端过来擦洗的水必然要烫一些,端一会儿还没事儿,可她们方才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却还不敢吱声。
可不就是将手给烫了?
谢荼被她用药膏擦在了手上,才终于渐渐回神,眼睛立刻便红了,“四姐姐。”
“别哭,眼下最要紧的是救祖母,眼泪是没有用的,”她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道,“咱们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这样的事儿,说不得还会遇到,镇定点儿。”
谢荼看着面前的少女,那颗砰砰乱跳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说起来,她明明比谢颂华更了解这个家,更了解这样的深宅内院。
她是如何来到寿安堂的,后来又如何养成了现在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
只不过眼下遭到毒手的人是老夫人,便叫她一时间失了分寸。
“我的手没事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谢颂华刚想说没有,但随即便想到了一件,“还真有!”
姐妹俩说着话,那头滚水已经准备好了。
谢颂华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开始给老夫人施针,心里到底还是有两分紧张。
这种方式她是头一回用,就是在谢琅华身上也没有试验过,毕竟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给谢琅华试毒。
那不然,别说齐氏他们了,就是她自己都不能接受。
谢长清却在书上见过,不由有些讶异,可最终也没阻止谢颂华,反而对谢文鸢道:“还是你在这里看着吧!我们这些人都出去,省得打搅了四丫头,这不是个轻省的活计。”
他却也没有一直在外头等着,而是转身去了外书房。
谢府的那些幕僚们都没有离开,而是选择跟谢家人一道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候。
谢琅华窝在梦坡居了已经很多天了,只不过他到底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书生,于这样的事情上不能有太多的见地。
谢长清也不打击他,便带着他与幕僚们一起商议可能出现的种种后果,以及在这样的事情上能做的对策。
“大老爷来得正好,方才我们发现,外头的守卫似乎有变动。”
听到云先生这么说,谢长清点了点头,“这我也知道,如今朝中内外都因为这件事情而风声鹤唳,锦衣卫也不可能光紧盯着咱们家。”
“会不会是查出了些什么,圣上对父亲和三叔的怀疑打消了些?”
听到谢琅华的话,谢长清摇了摇头,“面对问题思考对策的时候,往坏处想才往往能绝处逢生。”
谢琅华脸上闪过几分黯然,到底还是拱手给自己的伯父行了一礼,“侄儿受教。”
这几日,谢家上下没有几个人能睡得好,这些前院的人,基本上日日都在想办法探知外头的情况以及圣上的态度。
其实也不光是谢家人,就是宫里头也是一样。
因为宸王遇刺之事,圣上着实发了大怒,连凌霄宫都不住了,多少年来,头一回住进了乾元宫。
这些天更是发落了不少人,詹文陆所在的卫队全部受到了牵连,进了昭狱。
听说这几日,已经抬出来好几具尸首了。
京城更有许多高门大户牵涉其中。
皇后倚在塌上,怔怔地想着事情。
一旁的宫女也不敢打扰,如泥塑似的安静地陪着。
“来了!”外头匆匆忙忙走进来一个小太监,带着几分激动地过来通传。
皇后立刻坐了起来,“快叫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