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颂华才要开口,就听到旁边的萧钰道:「你与谁说话?」
别说谢颂华吃惊,就是其他人也都愣了。
宸王这是在维护谢颂华?
纵然不好明目张胆地打量,可他这一句话,还是吸引了宴会中大半人的注意力。
慧敏咬着牙梗着脖子道:「难道宸王舅舅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你既然叫本王一句舅舅,就该知道,本王旁边坐着的,是你舅母!」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案前,说完了之后,才抬眼,却并非是看慧敏,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靖宁长公主的脸上,「慧敏的性子过于骄纵,眼看着要出门子,长姐该上点儿心了。」
慧敏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自己母亲复杂的目光中,她干脆掉头跑掉了。
长公主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这倒露出几分无奈道:「你说得很是,也难为你还记挂她两分,放心吧!我已经找了好几个规矩不错的,在教着了。」
闻言萧钰才淡淡一笑,「长姐说笑了,我不过就是提点一句,到底是一家人,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要上点儿心。」
谢颂华就坐在旁边,一时间竟有些看不大懂这两个人之间的交锋了。
小郡王同样看不懂,「母亲,你这是何必?!萧钰虽然手握重权,陛下也看重他,可你是陛下的亲妹妹,何至于要在他面前这般做低?」
「闭嘴!」长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带着儿子又与其他人言笑了两句,这才道,「你以为你舅舅还能坚持多久?将来不管是哪一位皇子继位,你觉得我们长公主府还能如现在这般荣耀?」
见儿子还有些懵懂,她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前些日子去见皇兄,当时无人通传,我发现……」
母子俩一直走到僻静无人的角落,长公主才在儿子耳边轻声道:「皇兄恐有重病在身,我看到痰盂里有血。」
「啊?!」小郡王才露出两分惊讶,就被母亲的眼神给制止了,仍旧飞快地端出了个笑脸来。
「你父族是不中用了,且几乎与我反目,我也只有你们兄妹俩,慧敏又是那个样子……」
靖宁长公主殷切的目光便落在了儿子的身上,「未来长公主府的荣光,只落在你身上了,不管是三皇子也好,太子也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实权的公主,哪怕是如我这样的,也不过就是昨日黄花。」
小郡王听到这里,便知道大约是自己母亲与宸王达成了什么私下里的协议,才有方才那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
「可是……您明明知道慧敏对他……」
「你若是真为了慧敏好,就想办法去打消她这个念头,不然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的声音里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小郡王立时不敢再多说话了。
谢颂华同样觉得方才与长公主说话的萧钰与他平日里的性子不大一样。
可转念又一想,他本来就姓萧,或许对待长公主当真当成亲戚也说不定。
再想到慧敏几次出手,他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样子,似乎更加证实了这样的猜想。
眼看着朝堂上几个重要的人都来过了一遭,谢颂华便轻轻扯了扯萧钰的袖子,这才发现他的衣袖都濡湿了一块儿,鼻子也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你怎么样了?」
萧钰转脸看了她一眼,连眼神都变得有些狠厉,「得赶快离开。」
「好!」
谢颂华立刻点头,「我们这就走。」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韩翦走了过来,「方才人多,韩某自知身份,不敢上前,这会儿
眼见着朝中一众重臣都已经跟王爷喝过了,才敢冒昧上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王爷可不会不给韩某这个面子吧?」
谢颂华听到他这阴柔的声音,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明明恨不得萧钰去死,这个时候真的有必要做这样的面子工程么?
不过想想萧钰的性子,当着众人的面儿,大约还真不会让人下不来台。
眼看着萧钰要去端面前的酒盏,韩翦却将它拿开了,另外拿了一只酒杯,然后从身后太监的手里取了酒壶,另外斟了一杯酒,「韩某可是诚意十足,如何能用这宴会上的酒,这可是我特意淘来的杏花酿,只有这一坛,知道王爷喜欢这个酒,才端到王爷面前的。」.
他说着话,已经将那杯酒端到了萧钰的面前,「王爷尝尝看。」
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在朝堂上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这会儿韩翦亲自来给萧钰敬酒,在场的人,多少都被勾起了些好奇心,都想看看萧钰是不是真的会喝韩翦的酒。
就在众人紧张地盯着时,谁知旁边的谢颂华却忽然将那杯酒接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一口闷了,「杏花酿?我早就已经听说过了,只是从来没喝过,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口酒喝得急,除了火辣辣烧喉咙的感觉,谢颂华半点儿味道没尝出来。
而且那酒还呛着了她的喉咙,到了喉咙口的咳嗽却硬生生地给她压了下去,直压得她两只眼睛里都是水光潋滟的泪花,却还挤着笑容夸赞。
韩翦嘴角含了一丝浅笑,目光在谢颂华脸上盯了许久,才语气阴阳不定地开口,「王妃这该不会是害怕韩某在这酒里给王爷下毒吧?」
还真不是!
谢颂华在心里默默地反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韩翦又不是脑子·有病,这样下毒。
可萧钰此时若真喝了这杯酒,那也跟喝穿肠毒药差不多了。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呢!萧钰忽然道:「是本王害怕。」
大殿上不知道是谁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真是半点儿不留情面啊!
韩翦似乎也有些惊讶萧钰的这句话,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转成了讥讽,「王爷害怕韩某下毒,便让王妃来试酒,还真是……有趣。」
谢颂华淡淡道:「韩公公这是羡慕?」
她不避不让地迎着他的目光。
死变态,就你会阴阳怪气是吧?
萧钰看着她那个样子,莫名轻笑了一声,然后便干脆起了身,「本王有些不胜酒力,先行离席,众位大人自便。」
然后自然而然地拉过谢颂华的手大摇大摆地往外头去了。
谢颂华神色如常,甚至像是为了证明两个人夫妻和睦,还将另一只手也挽上了萧钰的胳膊。
实际上则是借着两个人宽大的袍袖遮掩,悄悄地按上了他两个穴位。
他要走,自然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一路都还算畅通。
只是路过偏院的小花园时,这里有好些出来散酒气的人,见着他们免不了又是行礼问好。
这多少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等终于跨出宫殿的侧门,远远地看到了百越在马车旁等着了,谢颂华终于松了一口气。
慧敏便是在这个时候追了过来,「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