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几天发现这些新来的百夫长之间互相似乎有些关系,虽然不明显,可仔细发现,他们之间总有些细节之处的交流,然后便是这个……」
他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了一块东西,递给谢颂华,「这个是小四你擅长的,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一块蜡,谢颂华用指甲扣了扣,又在指尖碾了碾,触感上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
她又放在鼻端闻了闻,「掺了药?」
「嗯!」
谢温华点头,「我原本没有发现,但最近这段时间,每日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头脑有些发沉,就特意留意了一下,饮食都检查过了,然后才注意到晚上营帐里的灯。」
「我连续观察了三个晚上,他们那些人都在半夜的时候,溜出各自的营帐商议事情,只是他们十分警觉,选的地方是我们平日里的练武场,地方大,周围又开阔,没法藏人,说话的声音又小,我无法靠近,也就没法听清楚。」
说到这里,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这就是有人要动手了。
「那你……」
只是谢颂华还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确定对方是三皇子的人。
「因为我看到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在里头。」
原来如此,五城兵马司在三皇子手里,这是谁都清楚的事情。
若是如今京郊大营也落入了三皇子的掌控,那三皇子的胜算就大了许多。
谢温华叹了口气,「我今晚上不慎被发现了,扔了具尸首在路上,也不知道能瞒多久,但是我受了伤这点藏不住,我还得回去。」
「可你这伤不轻,他们随便一试探不就知道了?」
谢温华笑着道:「哪里那么容易试探出来,我好歹也是个千户好不好?!」
他笑完了便认真了神色,「这件事情……」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谢颂华的话说出来之后,谢温华却是摆了摆手,「不,我是让你将这件事情尽快告诉王爷。」
见她面露疑惑,谢温华只好快速解释,「若是这一次真发生暴力宫变,恐怕也就只有王爷能左右局势了,未必要投机,但好歹叫王爷知道这回事儿,他到底看得比常人远。」
谢颂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为何不告诉家里?」
「二弟跟我说了,二叔父打定了主意中立,我若是将这样的消息传到家里去,恐怕反倒叫他心绪不稳,也容易叫我父母担忧。」
若京郊三大营落在三皇子手里,且三皇子当真打算逼宫的话,谢温华恐怕是避无可避。
由此想来,她也不由忧心,「要不然,你称病吧?」
谢温华闻言不由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会儿若是有什么异动,恐怕都不用核实,就要立刻摁死我,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今晚上情况特殊,谢颂华不知道他是如何入城的,但是眼下着急赶回去倒是真的。
她赶紧找了几瓶药出来,「若是察觉别人有试探之意,用这个,上了这个药,你那伤处不会察觉到痛。」
谢温华也不客气,一兜儿全部带走。
等他走到门口,谢颂华到底还是拽住了他的袖子。
谢温华转过脸不解地看着她,发现她神色里带着几分为难,就知道她恐怕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小四,你如今不单是谢家的女儿。」
意思是,让她也要考虑到她作为宸王妃的立场。
这反倒让她坚定了决心,干脆便走了过去,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你……你确定?」谢温华脸上满是震惊,「你怎么能……」
「你听我的就是,横竖保重你自己。」
看着兄长没入夜色,谢颂华的不免担心,那边既然发现了有人偷听,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可千万不要被发现了,否则一条命恐怕就直接交代在那边了。
她赶紧让小青带了封信往黄子澄那边去了,如谢温华所说,萧钰会如何选择不好说,但是这个消息得要叫他知道。
信送出去了之后,她才猛然发现一件事情,自家兄长怎么就那么信任萧钰了?
京城离大同并不远,快马加鞭一日一夜便能到。
锦衣卫又有其特殊的信息通道,第二日天才亮,萧钰便收到了信。
最近大荣确实是有蠢蠢欲动的苗头,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萧钰直接发动了两三场小规模的突袭,全方位的碾压,很快就让那位大荣的新国主萌生了退意,原本频频试探的大荣探子也收敛了许多。
眼下京中局势紧张,萧钰干脆就地召开了一场军演,将整个北境这一片的军队分成了几块,就在关城外头对战厮杀。
这一举大大地震慑了大荣,据大荣的探子来报,眼下大荣朝堂上都在议论新君太过鲁莽。
这军演眼下也已经开展了大半个月了,萧钰正与几位将领商议着根据此次军演的结果,对各处要塞人手重新部署。
百越便是在这个时候送了信过来。
一眼看到他正在沙盘上演示,百越便不大敢进去打扰。
可这几日,自家王爷好几次问起京城及王府的消息,分明是挂心那边的情况,眼下这个事儿,似乎又可以算作例外。
「你还要在门口站多久?」萧钰的声音从大帐里传出来,语气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起伏,可百越常年跟着他,分明听出了几分不悦。
果然,王爷在设计军务布防的时候,最忌人打扰。
他连忙躬身退下,迈出了两步之后,还是有些不确定,「是府里来了信。」
大帐里没有任何动静,百越暗骂自己多嘴,急匆匆地便往外走。
已经走出去三丈远了,才听到自家王爷淡淡的声音传来,「送进来吧!」
若非他是习武之人,修习一些内功心法,这么几个字根本就听不见嘛!
萧钰身上穿着一身玄色的盔甲,连日里的忙碌,让他看上去稍显疲惫,但一双眼睛仍旧沉着冷静。
百越不敢犹豫,立刻将手里的信递了上去。
当目光接触到那封面上的几个字时,萧钰的眉头便皱了皱,「黄子澄送来的?」
百越一愣,偷偷看了一眼萧钰,然后试探性地道:「是,但是……送信的人说,是府里出来的消息,要加急送给王爷。」
这话说完之后,便见自己王爷手指飞快地将信拆了。
大帐中静默下来,百越再想偷瞄,就发现王爷已经去了案桌那边。
似乎是要回信的样子。
「王爷,可是京中有什么事儿?」
萧钰没有回答,而是将信递给了他。
百越抓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便嗤笑了一声,「萧既载是狗急跳墙了!上次登州的事情,他手底下也有些人心涣散,这会儿不敢拖了。」
萧钰轻轻地点头,「这样一来,我们这边也得加快进度了。」
他说着,匆匆地提笔回了一封信。.z.br>
等百越要拿着要送出去的时候,他却又不然开了口,「府里……就没有其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