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大义灭亲?
安氏今日见着自己这一双儿女的反应,直觉得自己今日算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这个成语的意思。
她再扭头看向一旁自己的丈夫,却见丈夫的注意力都在谢颂华给女儿把脉的手上。
安氏立刻「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真的不是我啊!你们都不相信我!我在这个家里呆了二十多年,我任劳任怨,伺候了相公还要伺候孩子,陪着公婆还要管着奴才。
我虽不算十分贤惠吧!但是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差错,怎么就疑心我会害人呢?我这么多年岂不是白熬了?」
实际上谢老夫人也觉得不大像是自己大儿媳妇做的,认真说起来,若不是没有矛盾,那个脑子里糊了泥的二儿媳妇,和自己最喜欢的三儿媳妇都比老大媳妇更有可能些。
倒不是说安氏真的如何品性好,着实是不见得有这个胆子。
这人这么多年被齐氏压着,也就是会一些打打小报告上上没有什么用的眼药,顺带着在外头挖苦几句。
对待齐氏,她都没能想到这么阴毒的法子,没道理要对自己这个还替她养了庶女的婆婆动手。
这会儿听到安氏这哀嚎的声音,谢老夫人只觉得头疼,干脆把桌子一拍,「你还有脸哭?我这中毒了吃了两场苦的白发人都没有哭!
你也不想想,你要是自己没事儿,怎么就叫人栽赃到了你的头上,这会儿不仔细想想是什么人可能掉包了你的东西,还在这里委屈上了。」
安氏的脑瓜子在这一刻忽然灵光了起来,听到老夫人的话,她立刻眼睛一亮,「这么说,母亲你不怀疑是我做的?」
谢老夫人干脆就用了一个白眼回答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安氏立刻转忧为喜,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旁边幽幽地传来一个声音,「祖母,虽然大家都不相信这事儿是大伯母做的,可是……
不管怎么说,东西终归是从大伯母的屋子里翻出来的,为了祖母日后的身体着想,还是仔细地查一查比较好吧!」
她一开口,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谢颂华立刻感觉手腕一紧,抬眼就对上了谢琼华意有所指的眼神。
「看来,五妹妹是有什么不错的法子,能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谢颂华的话让谢荔面上闪过两分惊慌。
她连忙站起来,对着在座的长辈都行了一礼,这才红着脸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大家可千万不要误会。
说到底,我也只是担心祖母的身体,更何况,眼下外头的风声又紧,咱们家又正是多双眼睛盯着的时候。
若是这会儿传出去伯母陷害祖母的消息,恐怕外头都要说咱们家治家不严了,大伯母一向是心直口快的人,确实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性子,但是……」
她抿了抿唇,没有接着往下说。
寿安堂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谢云苍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小女儿,眼神晦暗不明。
见老夫人眉眼间有些犹豫,他便抢在前头道:「四丫头说的话多少有些伤家里人的情分,但是……理儿倒是这个理儿,大嫂这边……」
谢长清不等他说完便立刻站起来道:「家风不正,便是乱家的根本,二弟,这件事情出在我们长房,是为兄的过错,但是府里一定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今日此事,必须要查个清清楚楚。」
他说完便朝上头的谢老夫人躬身行礼,「母亲,事关您的安慰,儿子不敢大意,自今日起,我们长房几人便另寻一院子先住下,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动,所有的仆妇也都由府里清查一遍,还望母亲心里不要多心。」
谢老夫人犹豫
不决,「这也……没有必要吧!」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长子虽然略显平庸,可着实是个正直的性子。
平日里虽然总是被媳妇埋怨甚至责骂,可长房的日子也一直过得还算和谐,儿子心里必然是有成算的。
「母亲还是听大哥的吧!」一直没有说话的谢非梧也站了出来,「不然大哥难免一直心里难安,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查一遍,也好还大嫂一个清白。」
真正不愿意的便只有那个此时被指认为罪魁祸首的安氏了。
她倒不是怕被人查出所谓的真正的证据,而是方才谢长清的话着实有些太过了,什么叫做什么都不动。
那她辛苦攒下的那些私房钱呢?
这些她可都是有记账的,一笔笔的都清清楚楚。
若是叫人翻了出来,她暗中贪墨的公中的银钱岂不是就藏不住了?
安氏急得要跳脚,偏偏这件事情就在他们兄弟几个的言语中直接敲定了。
「既然这样,倒也不必另外收拾院子了,我的宴春台地方倒是不小,大伯父一家勉强凑合个几天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话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安氏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委委屈屈抽抽搭搭地看着寿安堂的人去给他们一家人安排住处了。
谢温华干脆一把拽起了自己母亲的胳膊,「好了好了,还没到你哭的时候,你没瞧着大家都不相信你做这事儿么?等查出来真是你干的,你再慢慢哭。」
安氏被自己儿子这一噎,哭都给噎回去了,「你在胡说什么?!这本来就不是我做的!」
谢温华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辩解似的,只一个劲儿催促自己母亲赶紧走。
而这边谢云苍也安排下自己的人按照安氏的这条线去查药的事儿,长房一干底下的人自然全部都要被拎去一个个的审问。
这闹哄哄的一团,竟然是以这样的结果收尾。
三房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完全就是看了个热闹。
如大家一样,都不大相信这事儿会是安氏做出来的。
齐氏仍旧在颐和堂里养病,所以二房除了谢云苍便只有谢琅华和谢荔。
等大家都散了,谢琅华则是直接将谢荔给叫住了。
「二哥?什么事儿?」
见她一脸坦荡的样子,谢琅华一时间倒感觉是自己多心了。
可想想方才的那个场面,他还是不由多问了一句,「四妹妹方才怎么会忽然站出来说话?」
谢荔垂下眼,像是思索了一会儿,才认真地看着自己兄长道:「既然是二哥哥问起,那我也不说假话。
我确实是有些私心,大伯母说大姐姐年纪已经大了,可是二哥哥,我的年纪也不算小了,眼下因为皇后娘娘薨逝,婚事被推迟,若是家中再出什么变故,谁知道这婚事又要拖到什么时候。.
女儿家的年华是最经不得拖的呀!我不知道大伯母是什么样的人,我只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影响我出阁。」
她回答得这么坦然,反倒让谢琅华放了心,他轻轻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你这样想也没有什么错,只是下回说话婉转些,不然难免叫人多心。」
谢荔便笑着谢过,等回了自己的院子,脸上的表情却是立刻冷了下来,然后唤了一声小竹,「你赶紧去封信,将今天的事情全盘告知,我要尽快得到答复,下一步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