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女儿,于是嘿嘿一笑,「我这不就是担心么!你娘一天到晚的在家里不知道,我可是常常要出去买卖东西的,你们是没有看到外头那些人,那些个掌柜,一提到是当官的,脸色立马不一样。
就不要说是女婿这样的身份,就是那些个有个六品七品的,走起路来都不一样,官儿越大,前呼后拥的人越多,大家都是,这就是体面。」
「去去去!」江母显然不爱听,「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的跑外面做什么,竟是学的这些没用的。」
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你没在外头胡咧咧吧?」
「这怎么可能!」江父立刻道,「你瞧着我哪日出去不是穿着我那身打了补丁的衣服出去?女儿本来就艰难,我怎么可能会往外头胡说呢!」
听到这话,江母才放下心来,然后将那空了的篮子放到了一旁,拉着女儿的手往屋里去,「你别听你爹的,娘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是王爷来过多少次了,娘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人。
这夫妻之间过日子,最要紧的是以后,王爷他身份不一般,人品更是出众,但是我女儿也不赖,上哪里去找我家这样性子又好长得又好还特别能干的姑娘呢!」
「娘说的是!」
听着江母这样的夸赞,谢颂华十分嗒然地就接受了,而且显得心安理得。
江母很是满意女儿这个态度,「就该这样,若想要得人尊重,自己就不能看轻了自己,你爹看事情就只看到那些个热闹。
我也不是没有上过街,我也听说了,这些有钱人家里,也有和离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女儿将来真的跟王爷过不下去了,这不是还可以和离么?
爹娘别的本事没有,种地还是有一把力气的,总不能让我女儿将来日子过不下去,你就说这些做小菜的本事,说不定日后就能用上呢?」
谢颂华忽然发现,自己从前对江母的了解太少。
这么一个没有读过书,没有进过学堂,更没有多少见识的农家妇人却也有她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的人生态度。
这样的言论,别说在这个时代,就是拿到她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同样超出了许多父母的认知。
在她穿越之前,身边还不知道有多少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被家里的父母逼着相亲结婚,也不知有多少过着无爱婚姻的女子因为惧怕各方的压力而不敢离婚。
父母永远是孩子坚强的后盾,这话真的一点儿都没有错。:
哪怕她知道江母说的这些她这辈子都用不上,可仍旧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更坚强了。
再如何也不至于真的那般一无所有。
「你也不要觉得你爹势利,」江母忽而又放软了声音,「我们从前在清水镇,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也就是乡长,还是远远地看着,连上前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眼下来了京城,感觉只要出去就能见到个有官身的,就说咱们院子里那些负责盯着大家忙活的小何吧!原来竟也是个百户呢!
这日日里喊你爹喊江叔,看到你爹在忙活就赶紧上来帮忙,刚开始你爹不知道,知道之后差点儿没被吓着,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王爷的缘故?」
谢颂华轻轻点头,安静地帮着江氏一起分线。
「我和你爹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小时候盼着你长大,盼着你健健康康的,眼见着你长大了,又盼着你将来能有个好归宿。
谁知道竟然会有这样的命运际遇,如今我们啊!就盼着你平平安安的,和王爷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做父母的,难免忧心,只是你爹这个人他性子就是这样,一有点儿什么事儿,就容易急,这不是看着外头那些人家里的闹腾,就替
你着急么!」
这些絮絮叨叨的话,一句一句的,听着好像有些琐碎,可是这个时候落在谢颂华的耳朵里,却恰好能抚慰塌她略有些烦躁的心。
江父坐在门口劈竹片,听到里头妻子的话,不由咂嘴摇头,「呵,这婆娘!」
丁香和兰姑姑则是特别麻溜地帮着操持午饭去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回跟王妃来这里,我都觉得特别自在,」丁香一面往盆里舀米,一面笑着道,「江家老爷老太太真都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兰姑姑笑着道:「那是因为这边的老爷太太才是真真将姑娘当自己的孩子,不管姑娘是从前在村子里,还是如今在王府里。
你想想从前在谢家,太太和老爷何时这般与姑娘说过话?太太就不说了,咱们也没觉得她是姑娘的母亲,就说老爷吧!那样的性子,府里头有哪一个孩子能感觉得到他作为父亲对他们的感情?」
丁香闻言便有些落寞道:「倒是让我想起我娘了,只可惜我娘过世得早,若是当时我早点儿下定决心卖身入府,她或许就不会一病而故,多少也能过上点儿好日子。」
「你若早进府,又如何会进宴春台?」兰姑姑温柔地看着她,「你是个孝顺孩子,或许就是你娘在天上保佑你呢!听说前几日前院有个管事找你?」
提到这个,丁香的脸立刻就红了,嗔怪道:「姑姑你也真是的,院子里谁不说你是咱们院子最正经的人,怎么也这般学舌来?」
兰姑姑笑着道:「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学着那些个人扭扭捏捏的做派,咱们的身份又不是闺阁小姐,矜持是对外的,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呀!有什么就说什么,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跟王妃说。
可不要扭捏来扭捏去,结果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儿给耽误了,王妃不是那等不体恤底下人的人,跟着王妃这么久了,这一点你还不知道?
你们几个都是她心里信重的,她比谁都希望你们嫁得好,你若是不好意思直接去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听了兰姑姑的话,丁香倒是认真地考虑了起来,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府里的管事,是托那个管事来跟我说的,是王爷手底下退役的,家里有些良田,全部是他弟弟在打理。
他家里也说了,双亲的养老不需要他负责,那些地产就给了他弟弟,如今在王爷外头的铺子里忙活呢!」
听到这里,兰姑姑便明白了,当即便笑着道:「你这是觉得他得不到家里的地,心里不满意?」
丁香脸上又红了,看着兰姑姑却也没有隐瞒,「人我倒是见过两次,挺好的,就是觉得太老实了,他辛苦跟着去从军为了什么?除了兵役,那不就是为了家里么?这几年兵当下来,结果倒是让家里人给赶出去了,横竖成了个外人了。」
「那不就得了!」兰姑姑闻言便越发觉得好笑,把蒸屉往灶台上一垒,然后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回头我就去跟王妃说说,你自己想想大约想在什么时候出嫁。」
丁香吓了一大跳,「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哪里有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