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凶器

颅脑损伤是常见机械性损伤,其致死率和致残率均高。

在南宋这种医学并不发达的时代,致死率会更高,毕竟,这是一个普通伤寒,死亡率都高得惊人的时代。

死者的死因很简单,但凶器存在争议,罗禹蒙觉得是木棒、石块之类的物品,而罗甲则觉得,更像是刀背或铁棒。

如果有凶器,找到凶器就是,如果没有凶器,只是拳头,就无从找走。

罗甲朝谢玉轩拱了拱手,问道:“谢先生,你觉得凶手用的是什么凶器?”

论年纪,他做谢玉轩父亲都够了,但论仵作的技能,还需要向谢玉轩多请教。

谢玉轩仔细望着伤口,不置可否地说:“把头发剃光看看吧。”

尸检可是个严谨的过程,不能全凭主观,想要知道正确答案,必须有科学的论断。

罗禹蒙马上拿来一把剃刀,熟练地将死者的头发剃光。

谢玉轩这才注意到,死者颅脑右侧颞骨、左枕骨骨折,右颞部硬膜外血肿。

如果是在后世,谢玉轩一定会认为,这是大概率被钢管击中头部。

可现在,钢管还没有,就算用铁棒当武器都少之又少。

而且,刚才他察看伤口周围的头发,并没有铁屑,连木屑也没有。

谢玉轩问:“周围找到带血的兵器吗?”

两父子异口同声地说道:“没有。”

谢玉轩这才想到,如果真是用的兵器,凶手一定会带走。

这个时代,物质可不丰富,谁的兵器只会用一次呢?很多人,甚至会把兵器当成生命的一部分。

谢玉轩说道:“再去现场看看吧。”

哪怕现场被破坏得很严重,也必须去看看,或许就能找到新的物证呢。

谢玉轩是现代法医,看过无数现场。

在鹿苑寺的厢房,谢玉轩仔细看着现场。

死者睡的是单间,发现人死之后,房间来过很多人,有捕快,也有寄居在鹿苑寺的香客,甚至,也包括那个凶手。

谢玉轩看得很仔细,包括墙壁、地面。

房间的陈设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塌,旁边摆了张桌子和一条长凳。

方面大耳的罗禹蒙,一直跟在谢玉轩身侧,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有发现吗?”

谢玉轩沉吟道:“目前只能确定,凶器是细而硬的物体,至于这个物体是木棒,还是刀背,或者石块铁棒,还不得而知。”

罗甲喃喃地说:“细而硬?先生描述得很准确。”

他对谢玉轩是心悦诚服的,这样的结论,虽然跟他的差不多,但描述得更准确。

谢玉轩突然问:“乔捕快,你觉得,如果是手掌,能劈开脑袋吗?”

乔沂辰说道:“如果是专修掌功的,也是可以做到的。”

谢玉轩问:“从昨天到现在,寺里有人离开吗?”

乔沂辰说道:“有十几人离开,包括夏彪。”

他当然知道,凶手作案后,会带着财物离开。只是十几人一大早就离开了,当时还没发现尸体,简直查无可查。

谢玉轩又问:“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谁?”

如果凶手真的在离开的十几人当中,几乎查无可查。

在这里投宿的人,并不需要登记,也不用查身份文书。再说了,就算知道也没用,临安城上百万人,要查一个居无定所的人,几乎跟大海捞针一样。

乔沂辰说道:“是寺里的明月和尚。”

明月和尚三十来岁,浓眉大眼,原本是来挂单的,结果成了寺里的人。

谢玉轩问:“死者叫什么名字?”

“李亦清。”

明月和尚的声音有些粗旷,或许是因为房间死了人,目光总是望向门外,脚尖也不由自主的对着门口方向。

谢玉轩知道,这是想逃离这个地方的下意识举动。

他也没在意,毕竟作为普通人,都不希望与死人打交道,哪怕是个可以超度别人亡灵的和尚。

谢玉轩随口问:“这个李亦清带了多少钱?”

李亦清说道:“不知道,估计有些银两。”

谢玉轩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有人看到了。”

“唉。”

谢玉轩叹了口气,出门在外,不知道财不露白,不但丢了财,还送了命。

而且,这也大大增加了破案难度。

谢玉轩又问:“最后见到李亦清的是谁?”

明月和尚说道:“是我,昨晚给他送过饭。我去收拾碗筷时,他还好好的。”

谢玉轩又问:“李亦清是第一次来吗?”

明月和尚说道:“以前来住过,他是湖州的商人,每次来临安,都住在我们这里。”

谢玉轩问:“是常客?他在这里有朋友吗?”

明月和尚摇了摇头:“这只是他的临时落宿之地,在城内有没有朋友不知道,但在寺里,好像没有朋友。”

谢玉轩又问:“李亦清每次来落宿,都是你招待的么?”

明月和尚摇了摇头:“没有,就这次是我招待的。”

“也就是说,你跟他也不熟?”

“对对对,我们不熟,不熟的。”

谢玉轩突然问:“你们主持呢?跟他熟不熟?”

明月和尚说道:“方丈近日一直在修行,不见外客。”

谢玉轩冷笑道:“这就是个荒寺,还修什么行?把他叫来见我。”

鹿苑寺出了命案,而且鹿苑寺并不是个正经的寺院,主持就主持,还叫什么方丈,竟然还修行,这就有点搞笑了。

谢玉轩觉得,如果要修行的,应该是一个清瘦的,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才对。

然而,见到本人时,他才发现错的离谱,这里的主持叫慧聪大师,比明月和尚还年轻些,脸色黝黑的一个精壮男子。

谢玉轩问:“你就是主持?”

慧聪双手合一,平静地说道:“慧聪见过官人。”

谢玉轩一眼就看到了慧聪的手掌不一样,边沿有一层厚厚的老茧:“你这手掌是不是练过?你在修行,是在修炼武技吧?”

慧聪说道:“防身健体罢了,上不得台面。”

谢玉轩悠悠地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不仅能上台面,还能杀人呢。”

他话刚落音,慧聪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