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罗生门1

第1o61章罗生门1

“杨鞍麾下竟有此等高手!”那人明显是金方坐镇主将、一直观战以为无需出马,这时被林阡吸引了出来、更战到近两百回合没能将他击溃,难免脸上写满了震惊,边继续打边问左右,“左丞为何不曾提起?!”

“将军他不是杨鞍麾下”左右都如实答复。林阡心里一颤,果然来自豫王府,司马隆后的又一高手,原来是他协助黄掴、楚风月等人在月观峰打。

“哦,原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林阡吗!”那人冷哼一声,非但没有以往对手那样棋逢敌手的快感,更加对林阡显现出无比憎恶的情绪,手上的锤更加势大力沉,原先还是错骨分筋,此刻,分明已经追魂夺命。

林阡心知比膂力必输,只能期冀刀法上取巧,然而方才就已不是他对手,两百招后难免疲累,加之他力量突然变猛、招式也蓦地更狠,林阡的力道被迫全都用在了防守上,刀法再精妙刀意再磅礴,缺了气劲也是大打折扣,一时半刻,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师父”妙真枪挑数敌接近不得,眼睁睁看着林阡不敌那一锤,重心开始向后越来越吃力,对方明显已压倒性胜利

用尽气劲,感觉舌鼻皆是血腥,整个身体都已散架。

那时那刻,充塞在天地之间的,全是这锤引起的风与力,灭顶之灾,林阡根本无法招架,精疲力尽头晕目眩,换别人,恐怕已经四分五裂。林阡,也仅仅能够支撑着最后一口气

腾空的尘沙何以一直不落下,战场上的时间难道真有那么长,或是,人世间太乱唯有那里是它们的归属。

左边的战鼓声渐渐退去还未绝,又一轮战鼓已在前方升起并激烈,到右侧,到背后,再左边、前方、右侧、背后它们过渡交换,竟是自然而然,扎根到心内,循环不息着。其实是同一个声音?来自于心底还是战场?辨不清

就在这危难至极的时刻,侧面兵阵猛地一开,电闪出一匹白色神骏,比之更快的,是万道剑气直冲着战局强猛来袭!

万道罡风,凛冽之至,由于其杀伤力巨大,与气流摩擦出刺耳尖声,听得人心为之振颤凌乱,亦因其毁灭性、不可逆,导致白光暴涨后遗留下一片昏霾,所经之处四处蒸腾着茫茫血雾。

这白衣,这杀气,这宝剑,所有特征都指向那独独一个少年,那少年,曾也是林阡的对手,济南之行雨中大战略输,互知身份后化敌为友,相请不如偶遇对酌论势沙溪清。

林阡难得一次在战局中暗叹侥幸,侥幸这千钧一冲到战局里来的是自己人正是沙溪清那刚强凌厉堪称可怕的剑势,帮助林阡逃过了被神秘人击杀的大劫!

但与此同时,断水剑撞上了神秘人的大锤之后,万道剑气竟顷刻就支离破碎!

林阡命因他救,岂能任由灾劫转嫁给他,是以刚一脱险饮恨刀又再挥斩,不容多想,当机立断,战力且一边攻击一边回调,终抢在锤落之前一刀急挡,才没教沙溪清剑脱命散。

神秘人回瞪一眼,手上锤复往饮恨刀砸,沙溪清捡得一命也未曾退却,而是提马上前又进了一剑救急

如此循环了足足十个来去,林阡和沙溪清皆是以命去拼,才不再至于那么危险,并渐渐形成了左右合攻之势,当此时,刀剑与锤陷入酣战,虽林阡大汗淋漓、沙溪清也吃力不已,但总算与那神秘人达到平衡,不再受制于他。

随着交锋愈演愈烈,周围空气悉数遁走,风尘翻卷时张时弛,最靠近此战的四个人,绝顶高手或还淡定,但林阡身边的刘全显然骇得面色黑。

再看金军战阵,先前被林阡打乱后并没有彻底散,但此刻位于锤刀之侧已然形同虚设阵仍成阵,却无阵之必要!

杨妙真哑然遥望着这交锋逐步持衡,心知今夜的大战宋军一定不会输了,看一贯骁勇的舅舅都吓得面无人色,可知林阡和沙溪清是何等艰难,慑服于神秘人的高强武功之余,不禁对林阡和沙溪清感激不尽。

奇也,沙溪清怎会出现在这里。众人难免都存着这丝蹊跷,林阡亦然。

待到恶战终结,两方鸣金收兵,金军空手而归,宋匪苟延残喘。刘全等人都是元气大伤,林阡、沙溪清也是筋疲力尽。这场武斗,终是输给了那神秘高手。

那时林阡问起沙溪清,才知他早些天便到了泰山境内。沙溪清向来都独来独往,但并非纯粹漂泊于江湖,对山东之战金宋局势,他显然一直都有关注。

“置于实地,方知沧海横流不假,然而却不解具体形势,道听途说居多,未能随便插手,心想等失踪的林大侠回归再说,谁知今夜凑巧在月观峰见到了。”沙溪清答道。

红袄寨诸将都听说过他沙溪清的名头、知他对盟军历来有示好之举、忖度他有抗金之意,不是吕梁那边的盗寇,就是太行义军的后裔。林阡则因上回济南之行而得悉他身份来历并不简单,但相信沙溪清虽对完颜永琏有好感却始终是反对金廷的,此番得他并肩作战,难免喜多于惊。

沙溪清的话,却还没有说完:“今夜之前,还想对林大侠自荐,有用得着断水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过今夜之后,觉得不必了,林大侠与杨二当家,俨然并未决裂,沙溪清可以告辞。”这句说罢,在场的刘全、妙真等人,原先耷拉着脑袋的、或者心事重重的,全然一震,惊醒之状。

也正是在这句说罢的时候,林阡想起了闻因还和天骄藏在原地等他回去该救的已经救了,该做的已经做了,既然如此,林阡才该告辞。

见他下意识脚步就往外移,真是对沙溪清这句话最好的反驳,林阡和杨鞍早就决裂了,只不过那跟刘全妙真无关而已!沙溪清觉出气氛陡变,一愣,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怎怎么?”刘全霎时就整个人拦在军帐门口不给林阡出去:“盟王!”

刘全回来的路上也以为林阡和杨鞍和解,欢天喜地地询问妙真,却得来妙真的摇头但作为杨鞍和妙真的舅舅,刘全一心一意为了杨鞍好,说实在的真不忍心杨鞍失去林阡这么大的靠山,所以不顾一切拦着他:“盟王,妙真说你们还不曾对话,结论岂可下得草率!”

“师父,适才破阵之时,妙真说过,救出了舅舅,妙真有话要说。”妙真比刘全冷静得多,噙泪走到他身前,说时跪在地上、林阡身前不起。

“说。”林阡心肺剧痛,不知是适才比武所致,还是为了杨鞍等人。

“说,从腊月廿九的月观峰说起重创了天骄的人,是不是你哥哥?”他知道这句没必要问,他一直希望能听到否定的答复。

“是。”妙真抬起泪眼,“天骄在围攻之下被哥哥暗算,确有此事,然而,那是哥哥被金人恶意煽动”

“如若没有动摇,怎会轻易煽动?”林阡冷笑一声,“万万没有想到,一贯坚定抗金的杨二当家,盟军的到来救局,红袄寨的转危为安,竟会促成他动摇变节!”

“不,哥哥并未变节,哥哥始终坚持着抗金!纵然那夜暗算天骄,也不曾投降给金人!”妙真急道。

“是,他不是范遇那样的叛徒,但他终还是与金人合作了。”林阡叹道,“信仰当然不能更改,否则他如何还能合聚着你们?但他的本心,早已被黄掴煽动的权、位蒙蔽。”

“哥哥的为人,师父竟还不如妙真懂。”妙真闻言泣道。

“这些年来,他一直被金兵铁桶封锁,谁也不知道黄掴与他接触过多少次。”林阡冷冷的。

“妙真坚信,哥哥并不是爱权位,他一直把兄弟情义看得最重,是一时脑热误信谗言、被奸人教唆才犯下了这次的错!”妙真语气一转,反问林阡,“即便哥哥和金兵合作了一次,师父麾下也有人和金兵合作过,难道个个都是初犯就杀无赦?不是说都要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妙真一时心急说了不该说的,恰触犯了林阡之威,一瞬他脸色变得铁青:“混账!我对叛军给予机会,岂是为了纵容试法!”

他这声怒喝惊得军帐内人人噤若寒蝉,妙真知说错了话却覆水难收是啊,如果谁都把改过自新的机会视作以身试法时的心存侥幸,那林阡的给予机会不正是在纵容着这些人钻漏洞为所欲为?!妙真这话非但帮不了杨鞍,反而提醒林阡去更改这个给予机会的原则,反倒会拿杨鞍第一个开刀,以儆效尤。

妙真暗叫不好,却慌而不乱,索性将错就错,继续顶撞下去:“诸如穆子滕、向清风,原本全是叛将,师父都不计前嫌收为己用;诸如范遇、陈旭,奸细疑云猖獗师父仍然授命,那就是在给他们机会;诸如黄鹤去、冷冰冰,师父都未曾擒杀,说他们有回头的可能;诸如慕二为的神墓派、川蜀苏家之残兵,甚至与师父有不共戴天之仇、曾经见到盟军的敌人就投奔这些人,师父每个都敢给予机会,这些人,也同时验证了师父的法令有对有错。我想,就算那个十恶不赦的越野寨主,如果他愿意诚心忏悔,师父也会给他一条生路吧?”

林阡未想过她会顶撞,而且知道得这样多,怒色转为惊异。

“师父对所有人都能给机会,对背叛过的人都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为何,对哥哥却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妙真噙泪,仰头看他,继续质问,“只不过是对哥哥期望太高了,师父无法接受哥哥也会背叛,何况范遇的事情生不久,恰好触碰到山东兄弟这个心魔?”

好个妙真,当真厉害,句句说准他的痛处,专挑他的心魔来揭。林阡怒意未消,神色依旧冷硬:“山东兄弟?可知道山东这场苦战,若非你哥哥的缘故,早就已经结束?!他的罪行或许不如范遇严重,但造成的恶果远胜范遇直追越野!”

“哥哥在犯下罪过之前,并不知会造成这样的恶果。如果他知道,绝不可能犯!”妙真力争,“何况此事尚有诸多内情,天骄未醒、哥哥未曾辩解,流传出的种种传言,大多都是金人捏造、添油加醋,师父岂能轻易相信、甚至感情用事!”

林阡被她说得语塞,妙真续道:“若换作天骄伤人、哥哥受害,师父一样会这般只看到事件的一隅就妄下结论么!?还请师父公正兼听,证明你心中当真没有亲疏轻重”

亲疏,轻重,当这些词语,不止一次出现在妙真口中,可以推测杨鞍刘全私语过多少次如此,还不能证明杨鞍真的已经被权位蒙蔽才叛变的吗?!妙真此刻看似据理力争,实则令林阡更加心如死灰:“妙真,今夜之前,我一直不信你哥哥叛变,所以才从摩天岭抽身赴此,这就是我给予他的机会。只此一次。”

适才生的一切,阡根本不想再回忆:“结果,他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我没有看到你口中那个误信谗言、痛心疾、一时冲动、一直很想弥补天骄的哥哥,只看到一个,为了一己之私偷盗天骄、强行禁锢、甚至虐待天骄的杨二当家。试问他哪里有一点像是在忏悔、弥补!?”

“偷盗、虐待?”妙真脸色霎时一变,“禁锢确有其事,但偷盗和虐待,又是哪里来的罪名?!”。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暧昧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