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5章 盟主天生狗屎运

外围破阵之战,郝定派遣的兵马直打到翌日黎明才结束,金阵之厉害可见一斑,完颜纲无愧楚风流重托。t;

然而恶战罢,完颜纲终还是不敌败溃,加之先前叶不寐西撤、王冕之战死,榆中宋军虽千疮百孔,楚风流策谋却功亏一篑这场针对县西的放手一搏,楚风流只缓了县南形势却未曾根治,天不遂人愿更还在榆中遭遇大败是以接下来金军的战斗势必更难。

挫败她的功臣辜听弦,终被孙思雨等辜家军从围困里抬了出来,林阡亲自参与了这场增援、也一直就在外等着辜听弦,然而看到孙思雨时,他眼中流露出的全然是惊诧之意,尚未来得及问思雨为什么你在这里,转头就看到辜听弦半昏半醒,听军医说他是中毒武功被害,因此毫不犹豫往他身体里输气。

“他的武功,会否就此失去?”林阡边行边问军医,把辜听弦的手放回担架上去。

“苏军下的毒分量不轻,所幸少夫人及时赶到,故而少主从作到运功驱毒没侵入过多毒素。假以时日,还是有机会恢复的。”军医答。

“那就好。”林阡看着孙思雨幸福的背影,实在不忍苛责什么,也知道,凭她本事,绝对不可能有胆子擅作主张。

回到军帐,罪魁祸刚睡醒。除了她凤箫吟,还有谁会借自己的名义号施令。

“昨夜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告知了思雨?”林阡极其严肃地问。

“嗯,你说听弦可能会把他自己陷于险境”吟儿吐了吐舌头。

“自作主张,多此一举。”他本来没想调遣思雨,“万一思雨沿途出什么差池,你如何担待得起?”

“那种情景,真要她坐着也坐不稳。哪怕违令,都要和听弦死活在一起的。”吟儿一向有理,情场上的仗要和战场上同期打。

“除了调遣思雨,可还把我的想法也一股脑儿告诉她了?”他猜到她可能藏不住话。

“是啊。我早就觉得不必隐瞒啦,一五一十都详细告诉她了。”吟儿笑着自以为是。

“一五一十”他无语

“现下可好了?皆大欢喜!”吟儿眉开眼笑,拊掌庆贺。

“皆大欢喜?你等着辜听弦继续趾高气昂吧,他就这么被你惯着、永远学不会谦逊了!”林阡难掩气恼。

“啊?只是把思雨调过去英雄救美而已。说了几句真相,有这么严重吗?”吟儿一呆。

真有这么严重。

这天听弦清醒之后,林阡吟儿去看望他,逆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哼。我还以为师父你只喜欢人打胜仗。”语气还是那么傲慢,一点改变都没有。

“虽败犹荣,也可以。”林阡语气也冰冰冷冷的,生硬回应了辜听弦一句,把吟儿和思雨两个都听得面面相觑。

“我这次虽然人是回来了,但不代表愿意背上回的黑锅我辜听弦没错,所以死也不会认。”这小子仍然拧到家了,一句低声下气都不会,反倒扬着下巴好像在等林阡认错一样,吟儿大窘。心道盟王可算遇上了一个克星。

“回来就好,大局为重。”林阡咳了一声,仍是师长威严,当然不可能低头,辜听弦他配么,“希望你以后,无需我鞭策,也能这么记得。”

扔了一句“好好休息,思雨,留下陪他”,林阡就立刻把吟儿给拉出去了。

“唉。果然还是没有认错。”吟儿想,难道真是因为我把思雨派过去的缘故?

“虽没认错,却已改错。我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半。”林阡如是说。

“盟王自我感觉良好嘛!”吟儿噗哧一笑,赶紧损他。也忘了刚刚还在自我归咎。

“还笑!都怪你这丫头,不仅用思雨给出转圜,更说什么我怕他回不来。”他生气地瞪着她,“原想他悟出了跑回来、自然而然脾气收敛,你硬要拉他一把、示我的弱,他现在小人得志。只以为我低头求和,日后更加要得意忘形。”

“唔我错了。”吟儿不好意思地揪住衣角,低着头乖乖挨训,“可我,我就怕再不拉他一把他就跑啦,你当年去刺杀辛弃疾的时候,身边不还有我和云烟姐姐吗,我就想,让他看到他的红颜知己,立场一下子就绝不动摇了。”

她比辜听弦好不到哪去,辜听弦死不认错,她呢,可以乖乖认错,但会说出一大堆理由然后把人说得好像怪她才是错的。

“唉,算了算了!”他哭笑不得,哪忍心再指责她,“其实思雨的调遣也是对的,虽说她和后续兵马只是不到半个时辰的间隔,但若不是她不顾一切冲进去救听弦,听弦很可能就因这半个时辰的耽误武功尽失。”

“当真?!所以说,就是嘛!我的调遣还是对的!”吟儿一下就抬起头来,一副翻身当家做主的表情。

她这种人天生狗屎运,总是一边惹祸一边立功,所以当年她对厉风行胡扯的那句话是对的,什么盟主都是撑着伞坐等捷报的

他自动忽略她这种小人得志:“经此一战,我对听弦的信仰是彻底放心了,先前对他溺爱太多,使得他即使长大了即使在战场,也改不掉自以为是少爷作风,难得一次我狠下心肠,心想只要他有良心、丢出去溜一圈,如果能进步能坚定,就是自我证明总算见了成效,日后我不罩着他他也能赢得爱戴。”

“确实,有点改变了,他开始认清他是少主了,会慢慢成熟起来的。”吟儿知道,林阡对辜听弦大乱大治了一次,这次自证之后,怀疑他的人一下子会少很多欲擒故纵,你们不是怀疑他跟田若凝勾结吗,就让他去和田若凝接触一次但离那么近都没被田若凝收服,反而坚定地倒向了林阡榆中危机更加是天赐的机缘,危难关头更考验一个人的真心。

“然而对他的前景,我还是持三分保留唉,脾气还是没调教好。”林阡摇头叹气。自顾自地说,负手走出了好几步开外。

“不就是没有低头认错吗,盟王其实还是纠结着这个。”吟儿窃笑。

“嘀咕什么呢?”林阡一愣,转头看她。眉又蹙紧。

“啊,没嘀咕什么,我是说,将来你对小牛犊它们,可别像对听弦这么凶啊。”吟儿赶紧上前去抱住他胳膊。谄媚。长吁一声:唉,林阡,辜听弦,这对令人头疼的师徒问题,在楚风流将军的帮助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盟王,下一战咱们去哪?”吟儿知道县西局势才激又稳,楚风流白费了完颜君随给她的增援,说实话,这一战盟军还是多亏了听弦听弦对县西造成的虽不是颠覆性的影响。却帮海逐浪撑到了最后一刻援军到达。援军,是郝定的部分兵马,和林阡邪后的战力。而在林阡邪后等人离开御风营之后,盟军由郭傲何勐程凌霄和洛轻衣驻守县南。楚风流原指望完颜纲拖缠林阡、趁此机会她与薛无情联手在县南抢占上风,昨夜金军也确实已经付诸行动,然而辜听弦搅局完颜纲败,经此变故楚风流恐怕还没开抢就又没下了是以听弦争得的时机在整个大局里都举足轻重!

理所当然地,林阡不可能在县西逗留,最重要的战场仍是县南,不该受到榆中插曲的干扰。“回御风营,继续与薛无情、楚风流战他们昨夜趁我们不在,北上逆转了一战。”吟儿一愣,才知楚风流到底还是得到了些甜头。林阡对她淡然一笑。胜券在握,语气却颇为狠辣:“吃到的甜头,我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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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县西这一败,楚风流颠覆交地的心愿才展开又落空,金军虽捞了一个大便宜却只是收之桑榆,接下来他们必须老老实实和林阡在御风营续战了。

“我们去御风营。那么邪后和海将军一起在榆中?思雨和听弦一起回白碌?”吟儿饶有兴致地问。

“要不要把瞿蓉调到石峡湾陪沈钊?”他听出这人又在无聊配对,没好气地回答。

“呃”

八月上旬,御风营及其以南战区盟军在林阡、洛轻衣、程凌霄的率领下,与南面高崖、龙泉、黑山等地薛无情术虎高琪大军续起那段被县西插曲打断的决战;而何勐、郭傲、杨妙真等人,则联手拒北面天池峡、岘坪等地的苏军骚扰。

经过三天三夜的苦战,何勐才把先前打包票一战拿下的史秋鹜绑来,难怪史秋鹜身为副将还能位列越派排榜、更加受到那苏慕梓的重用。

听闻他是越派人物章邈的副将,众将都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因章邈强抢沈钊的妻子而对其深恶痛绝,不过吟儿知道偏见害人,红樱先前告诉过自己,这位史将军是难得的一个大好人。

那时林阡赴战还未归来,吟儿代为处置俘虏,何勐说,这史秋鹜满口都是辱骂盟军之言,不必想着将他招降了、肯定吃个闭门羹。果然他被押到吟儿面前来也不肯屈膝,更当着吟儿和杨妙真的面啐了一口:“林匪!不必白费心机!忠臣不忠二人!”

“忠臣不忠二人,又何以忠了越野又忠苏慕梓,岂不知越苏二人貌合神离?”吟儿问。

“我更知寨主与林匪势不两立!”史秋鹜冷笑一声,绝不屈从。

“势不两立?嘉泰年林阡安排单行寨入陇右,不正是为了缓解你越野山寨危急?你扪心自问,他的到来是否将金军全然吸引到他的身侧,而为越野山寨争得了一线生机?又是谁人,眼看着单行寨如日中天予以分裂,害林阡先失吕之阳后失单行最终苏慕然更将我强掳!?胆敢禁锢盟主,原本一体的抗金联盟当然会一拆为二、如果说这就是你所谓的势不两立!”吟儿越说越理直气壮,“整件事来龙去脉谁都清楚,越野寨主正是被苏家人蛊惑,才一步步与当年的他偏离,他越野,早就已经蜕变,沦为了大奸大恶!林阡不是凶手,苏慕梓才逼死了越野!”

“住口!你这女人、休得侮辱寨主!休得胡言乱语!”史秋鹜亦难忍愤慨,情绪激动几乎要与她冲撞。

“史秋鹜,何必自欺欺人。两年前的大是大非你不会一点都没看见!”吟儿掩腹让开一步,语气仍然不改攻势。

“是,我看见了,我看着寨主做错了分毫林阡就把他逼上绝路。我看着寨主已众叛亲离林阡还不肯将他放过!我恨我们的越野山寨,接二连三被林阡瓦解”史秋鹜泪流满面,说到这里终于哽咽。

“其实你最恨的,是肖忆不顾袍泽之谊,是于樵陈玘临危叛离。是穆子滕夺了兄弟之妻,就因为这些人违背了结拜时的手足情,你誓死也不会和他们找一样的归宿。”吟儿早已看穿他真正的在意,喝道,“你却不曾看见越野离间游仗剑钱弋浅,你也不知道寨主夫人是如何被越野遗弃,宋丞自尽,章邈被斩,你会找各种理由为越野开脱。不为别的,因为他是寨主他是大哥。所以你什么事都需站在他的立场想,而别人的背叛都是没有道理的都是错的!你从不肯相信,是寨主他被苏家人带坏,是他率先打破了兄弟情谊。”

史秋鹜连连摇头,泪湿前襟,痛不欲生,却说不出半句反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防线全被吟儿击垮。

“史将军。对一个善良到极致、对魔鬼都能原谅的人,我无话可说,不是没有论据,是因为事实都在你自己心里。事实胜于雄辩。你愿意接受现实。我就不必费吹灰之力,但若你活在假象里,那我甘心认输。”吟儿语气恢复平静,走到他身前,将他扶起。

“所有枉死的兄弟们,在天之灵希望你明白。大哥也是会众人皆醒他独醉的,大哥他真的错了的时候,什么忠臣不忠二人都是虚的,先应当忠于自己的心,那才是大哥从前的本心。”吟儿说,“兄弟们都后悔当初没有提点他红颜祸水,后悔的兄弟们有大半都战死沙场,但也有些重获新生,然而另有一些却带着悔恨愧疚徘徊在生死边缘找错了泄的对象那些重获新生的兄弟们,都在等更多的人被救脱苦海。”

史秋鹜平静少许,却还没有表态。吟儿微笑续道:“还有,史将军,盟军和越野山寨不是势不两立,而只不过是一拆为二,现在盟主在这里,对你保证,会重新整合成一体相信我,林阡这里,保全有从前的越野山寨,差你一个,完好无缺。”

妙真一直在侧旁听,几番上前相护,生怕史秋鹜对吟儿不利,直到史秋鹜崩溃毫无招架之力,佩服师母之余,恍然为何师父一定要收服史秋鹜,先前妙真觉得,史秋鹜如果能投降,将是对苏家军心的一大打击、由此揭开对苏军瓦解的序幕,但师父他,俨然是为了让越派人马彻底获得新生,如吟儿说的一样,差他一个就完好无缺。

与师父设想不一样的是,师父原以为收服史秋鹜会很艰难,却不知越野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法令史秋鹜死心塌地,收服他其实是势在必得的;敲开他的心门,拥有一条捷径,所需要的,只不过师母的一针见血和三寸不烂之舌而已。

当师母她先晓之以理,日后再由越派兄弟们动之以情,何愁史秋鹜不能回归正途。

妙真正这么想着,感觉吟儿应该在这个时候说一句点醒的话,但不知怎地为何不说,回过头时,惊见吟儿站立不稳,察言观色即知不妙,急忙上前将她扶好,并代替她先教何勐将人押走:“史将军,盟王和盟主会给你时间考虑,过些时日,亦会将过往兄弟找来,逐一与你当面对质。”妙真冰雪聪明,说得分毫不错,吟儿几乎靠她支撑才恢复意识,不知不觉背上竟已一大片湿。

多亏了妙真眼疾手快,若吟儿适才在史秋鹜面前倒下了,只怕盟军会以为史秋鹜暗箭伤人反倒为渊驱鱼!

“师母?!”妙真见他们都下去,慌忙看吟儿情况。

“不碍事”吟儿脸色苍白,额上全是汗珠,勉强挤出这几个字,竟已说不清楚。那时妙真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勒痕:“阴阳锁”吟儿只觉全身的气力和精神,再度被那股熟悉的强力吸走,无法被妙真拉住,不支倒在地上。

“告知盟王!”妙真冷静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