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近,大势所趋,抗金联盟在陇右重新回到上风。既已反败为胜,接下来是一意倾轧楚风流还是专心收拾苏慕梓,全凭林阡一声令下。而林阡的种种表现证明,他对楚风流和苏慕梓,都有心。
但无论先打苏楚哪一方,林阡都有一定的难处,必须考虑妥当、三思后行苏楚双方应该庆幸,林阡虽强,却是一切势力的要劲敌。
田若凝对苏慕梓分析说,将军已摧毁了林阡通过史秋鹜来瓦解我军的阴谋,林阡想不战屈兵悄然收服已不可能;但若想要通过战争来制胜,林阡先内后外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辜听弦话里就有“抗金”和“公私分明”,这一原则林阡自然不会轻易摒弃,接下来林阡和楚风流势必还将再耗一段时期,所以我军只要不像洪瀚抒那样主动起大规模攻袭暂时都还安全,“宜继续蓄势,等厚积薄,再见机行事,不必因越派之事而慌乱。”
但居安思危、不进则退,苏慕梓必须考虑苏军内部的众位将军,会不会有人在接下来这段继续蓄势的日子里步史秋鹜之后尘。不过,他相信,“多数将军都不会叛离,因为他们都与林阡有不共戴天之仇、信仰观念也都相异。”苏慕梓攥紧拳头,史秋鹜的离去绝对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区区一个越派倒戈,不会教咱们受迫崩溃!”
“将军说的极是,也正因我军宁死不屈,林阡先打的就更加是楚风流无疑。”田若凝点头,说,就算出现了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林阡想要摒弃先外后内像当年先打越野一样来打苏军了,他也难以撼动苏军的铁血战志、无法攻破苏军的众志成城。
“如苏将军所说,我军内部是很坚硬的,不像金军那样临危时还会出些畏死的羌兵我军与林阡有不共戴天之仇,届时哪怕群灭血流成河,也一定会教抗金联盟陪葬。而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林阡不会愿意见到盟军死伤惨重。即使有心杀我们,他也绝对做不到。”田若凝的本心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猜透林阡他也很明白这一点。这几天林阡让沈钊石硅的收敛也证明了,他顾忌这样的内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择和苏军死战。
“况且,完颜纲的出现已代表了金军增援将会更多。何时到达陇右只是个迟早的问题,数量规模也空前难料。林阡若选择与我们拉锯,则必定会对金军出现疲软,届时就不只是渔翁得利的问题了,是他与我军两败俱伤、金军黄雀在后将陇右收复。林阡他数年经营毁于一旦,如此必然得不偿失。”田若凝从林阡和金军的方方面面都剖析清楚。
“哼,若真那样,岂止得不偿失,更还名誉扫地、颜面尽失。”苏慕梓阴鸷一笑。
同一个不眠之夜,楚风流则与众金将推测:“林阡必会承接着史秋鹜继续去收苏党。”
“为何?”众将不解。
楚风流指出。恰恰是这不久之前的榆中之战,给林阡他敲了一记警钟若不尽快清除后方的苏党,拖后腿的他们指不定又会犯出什么事,那样一来若被金军逮住机会杀出血路,定西陇西之间的交地会再度不复。“海逐浪肖忆的前车之鉴,使林阡注意到定西这块心腹之地需及时清理干净,否则我军时时都会像这次县西大战般再有转机。”
“王妃,确定林阡这次会摒弃原则先内后外?”罗洌问,虽不至于对林阡知己知彼,但罗洌和叶不寐一样。被王妃熏陶久了,对林阡的为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两年前,林阡照样先内后外打了越野;前不久,林阡也与洪瀚抒在县北互耗了半个月。”
“那是因为越野不仁不义先分裂他单行寨、洪瀚抒也井水犯河水不停地大肆攻袭。但苏军在林阡到场之后迄今,一直都只是小规模骚乱。”罗洌说,性质不一样。
“然而在林阡到场之前,苏慕梓何尝不是暗算了郭子建?现下再怎么平静韬晦,也洗不清先前的污点,装得再好。林阡也忌,新仇旧账早该清算。如今我军与祁连山都败,正是林阡最好的契机。”楚风流说,追根究底这场定西大乱还是苏军引起,林阡的初衷就是平息陇右的后院起火。
“后院起火”,苏军最擅长给林阡后院起火,恰好和榆中之战一起激出了林阡的这一心魔。如果说田若凝更了解林阡的本心,楚风流,更掌握林阡的忌讳!苏慕梓即使消停了都还有前科在,何况连路人都知道他根本没消停。林阡心里应该早就想收拾他、一直想。
“可是,对林阡而言后院起火不错,对世人而言却并不是这样,苏慕梓对郭子建的暗算可以解释成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地盘兵不厌诈,不像越野洪瀚抒欺人太甚那么直接,构不成林阡摒弃原则先打内战的理由。”罗洌说得在理,苏军也显然洞察了这一点。
“是的,对世人而言确实不像洪瀚抒越野那么直接,但在林阡心里,苏军终究还是不义、先犯、心腹大患要的就是在林阡自己有这念头、从而他就会有对苏军的顾忌。”楚风流说,“有这顾忌,便好办了,林阡会这样考虑:现今他若打苏军,我军很难干扰,而他若打我军,会顾忌苏军又再捣鬼。林阡若是被所谓的原则绑死了与我等哀兵来个决一死战,不怕蓄势已久的苏家来个厚积薄把定西整体吞噬?须知在小青杏的这件事上苏慕梓已经表现出了难以收服和强硬崛起的态势,由不得他林阡小觑。”
“从结果上分析,就更加一目了然了,苏军一旦翻身,我军必相应有转机,而相反的,我军若翻身苏家还可以继续隔岸观火,前者林阡腹背受敌,后者林阡维持现状,各位觉得,林阡会选择哪种可能?”
“自是先和苏军打。”罗洌点头。
“再者。林阡极想合并苏军后一起打我们,虽然难,却非常理想化,符合林阡的一贯作风。”楚风流笑。“毕竟林阡心里王爷才是最重,苏慕梓是必须最先砍去的枝节。”
“二王妃说的是但不知苏军与他,能坚持多久?我军可来得及恢复元气、等到王爷的第二拨增援来?”术虎高琪问。
“来得及。”楚风流稳操胜券。别忘了苏慕梓和越野还不一样,苏慕梓凝聚军心本事一流,加之田若凝战力高强。林阡妄想不战瓦解,真战起来又势必异常艰难,所以苏军比祁连山比金军比越野更难收!但林阡此人,会是知难而退的?楚风流再了解不过,林阡权衡后一定会打苏军,当然了他必须恪守底线他会尽可能地控制伤亡,那他就得费尽心思筹谋怎么打,苏军越难打,金军喘息恢复的时间就越长。
综上所述,楚风流有八成把握林阡先打苏军。而且她大可等着完颜永琏的第二拨增援来。
“林阡势必也会从川蜀派遣人手,会否阻遏王爷的第二拨增援?”薛无情在侧久矣,这时开口。
“主公不必担忧,我已传令下去,将林阡的增援,全部消灭在临近定西之时。”楚风流道。薛无情术虎高琪和罗洌俱是一惊,原来楚风流在川蜀短刀谷有内线?
“第一拨莫非和李贵未能探知,第二拨的路线被很快地剔了出来,我有一部分绝杀,早已对他们监视多时。”楚风流笑。
“为何消灭在临近定西?”薛无情问时。术虎高琪略有所悟:“因这一路增援能牵制王爷的增援,林阡会更加觉得我军不足为虑、继而铁了心去先和苏军内战。我军自要等宋军这些增援临近定西之时再一网打尽,以增加林阡先内战的可能性,同时也使林阡来不及调遣新人最终。王爷的增援在陇右将没有任何敌人。”
楚风流带着欣赏之意点头。
苏军金军,此夜都在猜林阡敢不敢与自己打,实际却都是自己不敢与林阡打。
而这些猜测最初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区区一个史秋鹜的倒戈罢了!
田若凝觉得林阡收服越派只是敲山震虎、对苏军不战屈兵的阴谋更还失败;楚风流则认为这是林阡打内战的第一步,趁着金军正好羸弱濒临绝境。
田若凝想,林阡怎会在打金军打到最后、即将消灭干净的时候。放任金军等增援来,而且增援数量强度还很难料?楚风流则心忖,其实林阡和我们交战的过程中,就一直在暗中收服着苏军,如今既已显露,哪怕受挫也不可能中断。
田若凝说,郭子建遭苏慕梓暗杀之事虽会使林阡不忿,却不能给林阡直接的兵攻打定西理由,原因很简单,撇开金军不论,定西到底属谁?苏军占的地盘都是从郭子建手里夺的没错,但苏慕梓比郭子建占得还早,两年前这里就是苏慕梓和越野共守,所以苏慕梓和洪瀚抒越野往盟军内部挑战、分裂的性质不一样,郭苏之争一桩悬案说不清,定西只能能者居之,谁也不是正义之师,那么苏慕梓和林阡在道理上就扯平
正因如此,只要现阶段苏军平静韬晦维持现状、林阡突然起衅就很难占“理”和维持“正义”,和洪瀚抒的搅局一叠加,只会教世人认为林阡爱打内战,而且明知道和苏军难逃决一死战“血流漂杵”,金军增援随时会到林阡如何能背弃“公私分明”?这些,全都在辜听弦话里出现过苏慕梓也说了,名声上的事,林阡可以不计较,但他的盟军必须保证。
楚风流则说,林阡一定计算过王爷的增援不会来得那么快,就算快林阡也自信能有他自己派出的增援阻拦,所以他大可放慢打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对局势基本不会有影响,但若倾力打我们这些哀兵,则反而可能激起我军死志,更在这一关头放纵苏军在他背后
苏军始终是林阡的一块心病,小青杏事件里更被他试探出强硬,所以苏慕梓的整合福兮祸之所伏,他们早已激起了林阡杀意,只不过先前被洪瀚抒挡了一下而已,如今证实比洪瀚抒强、比我军更容易破坏局面,不收有隐忧,收则永逸,换我是林阡,分清了轻重缓急之后,也必抢在王爷增援前先收服苏军,如此整合后更利于击垮我军。虽然艰难,完成就完美,机遇与风险并存,林阡他一定愿试。
苏楚双方,一个侧重因,一个侧重果,分析完了林阡的两难。
一石激起千层浪,罪魁祸林阡,这夜却一如既往,在军帐里仔细钻研着医书,战事的烦恼,反正都让敌人愁去了。
吟儿坐在一旁,看他心无旁骛,好像对战事漠不关心的样子,于是不多问什么,翻了翻另一本医书,心想,樊井大夫怎么还不来分忧啊,不知樊井大夫来了天骄伤势怎样了呢,谁又是短刀谷派到我们这儿来的第二拨增援?
诸如此类,脑袋里装了太多问题,一条都解不开来,倒是一想起那些琐碎的事情,就每一条都那么充满活力,譬如小玭和兰山她们长什么样了,轻舞有没有嫌祝将军又粗俗了好多,致诚将军当是已经回川蜀了吧,见到叛逆的听弦才现飘云是个多么懂事的孩子啊还有,宋恒是不是还是那么直来直往?寒泽叶的病,有没有好转些继续省略几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