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1章 欲渡关山,何惧狂澜(1)

樊井带来的救命医书和详细讲解,令蓝扬6静当场就信了九成虽然林阡不曾亲临此地,但樊井是他心腹足以代表他,加之在解毒方面堪称权威,又是快马加鞭从战地赶回,无论是可靠度还是林阡对这件事的看重程度上,都足以令他们相信得高达九成。〈

但毕竟不是十成,十成当时就会下令休兵,再如何拖沓,战祸也不可能到卯时六刻还未消弭。

为何樊井代表林阡却也只能取信于祁连山九成?不是说如果林阡当时就在凤箫吟身边,和孙寄啸蓝扬对峙时的无上威慑,会杜绝这场祁连山和盟军的决裂吗?错,林阡再怎样威慑,再怎样对祁连山有十成的把握说服,那十成还是必须和洪瀚抒站在一起才行,也就是说,再威慑也必须建立在洪瀚抒安好的基础上

蓝扬孙寄啸最想看到的人不单纯是林阡,而是林阡和洪瀚抒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令他们信服“林阡对洪瀚抒没有杀机”。这个画面没有,最高只能九成。哪怕林阡现在来了,可洪瀚抒没在,没教祁连山看见林阡对瀚抒到底多真心,就绝对不可能十成。

所以此情此境,“这医书完全可以是你抗金联盟权宜之计,是假的,一时稳住我们的即使林阡正人君子,事关大哥生死,请恕我们小人之心。”

也罢,九成就九成。既然只有九成信任,林阡不贪心,就要他九成。

樊井听到蓝扬斩钉截铁说“不休兵”,和林阡在他来之前预料的情景一模一样,暗叹主公料事如神,点了点头,继续将林阡交托的说完:“主公也知,休兵确实奢望,是以不会强求,但希望蓝、6二位能做到不休兵。亦不猛攻为示诚意,从卯时四刻起,他将召回辜听弦。”

蓝扬6静闻言都是一震,竟然在得到蓝扬的点头之前就决定了要撤辜听弦?蓝扬蹙眉:“不愧是盟王。这般自信我军不会有进一步动作?然而他这般魄力,究竟是信任祁连山还是看轻?”

“都不是。”樊井摇头,“实不相瞒,盟王是不得已而为之石峡湾东部高手紧缺,眼看齐良臣可能也会犯境。盟王少不得辜将军这臂膀。”

“如此紧张”蓝扬若有所思,“辜将军也是被盟王调遣来去,疲于奔命了”思索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们,不休兵,亦不猛攻,维持现状。”

“只盼蓝将军能够说服孙寄啸孙将军。”在樊井前后,盟军还派出了好几个说客。都劝阻此战无果,只能樊井一样,在一片“不休兵”的呐喊中离开祁连山军营。

“不休兵!只有这样,才能在你林阡心头时刻提醒和敲打出洪瀚抒的重量!”这句话,是蓝扬在樊井离开后,亲口说,真心说,那一成的不信任必须有,为了洪瀚抒,必须给林阡压力。

但是说完后。樊井离开前的话语却开始在心间不停回响。看似平常的没什么说服力的句子,却字字藏着玄机教蓝扬不得不把“不猛攻”看得比“不休兵”更重大哥,请允许我帮您赌一次!

“若金鹏不听令,便对他说明这一切。”蓝扬对6静说为什么樊井要强调“孙寄啸孙将军”?因为他是最可能按捺不住贸然轻进的人。

是以这卯时四刻到六刻之间。蓝扬将战况压制在拉锯状态,所幸孙寄啸一直规矩、对他号令也不曾有半刻忤逆,教忙于规募局势的蓝扬,都未必要立即找他述说状况,只需一直控制着他便好。

不想在这卯时六刻左右,反倒是自己麾下军心震荡。只因当中有人迫不及待要冲破曾嵘的防线,他们还不曾现守军中的辜听弦不见了、更加不理解为什么蓝扬迟迟不肯总攻,因而竟不服命令有了小规模的喧闹,和惯常的祁连山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大相径庭。

“出了什么事?”蓝扬问探听回来的6静。

“是有人,喧嚷着六弟你的不作为,心急想要打抗金联盟。”6静气喘吁吁。

“去将金鹏找来。”蓝扬对亲兵说的同时心想,金鹏难得一次这么不浮躁,不过既然问题爆了出来,倒也是时候召集大家一起说明情况,否则再团结的军队都会出现信任危机现在再说明实情,一是因为适才不需要说,二是因为,蓝扬必须要考虑那医书已安全抵达盟军。

“倒也奇怪,辜听弦那冤家不在战场,金鹏竟一直没现吗?”6静嘀咕了一句,蓝扬一愣,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卯时四刻,见过顾小玭的孙寄啸,孤身一人悄然离开了帅帐,临行前只和副将说了几句话,其余如行踪甚至连宇白都没有告知,便径直潜入了石峡湾的盟军驻地。

和不久前的辜听弦一样,江湖气更重的他,为了救人,关心则乱,胆大妄为,擅离职守。

“好,我答应她,暂且休兵。”他琢磨了很久凤箫吟的话,终于在和顾小玭冷场了半晌之后彻悟,虽然爽快地答应了凤箫吟也接过了惜音剑,但还是不放心洪瀚抒、加上想立刻见到凤箫吟履行她的承诺、或者说起码要见到吟儿的诚意,所以他选择毫不喘息、再度折返盟军,说做就做,这一点,恐怕谁都想不到。

说起来是西北前线,真要抓紧时间,也不过一刻多时间,可是孙寄啸走马其上,却总觉无比漫长

唉,阴阳锁,这个一路都在牵动着孙寄啸心魂的罪恶之锁,它迫使大哥和凤箫吟只能活一个,若孙寄啸硬生生地杀了凤箫吟,只怕祁连山和盟军会结下宿世的怨仇,那是孙寄啸能想到的最差劲的方法,穷途末路的下下策。

上策一直有,就是林阡自己放弃,松口说让凤箫吟死,大哥活,但是貌似行不通。

而中策,凤箫吟的意思孙寄啸大致听懂了,那就是我自己愿死!

我愿死。只要你休兵、等林阡战胜司马隆归来,哪怕林阡和你仍然达不成一致,我凤箫吟也可以劝服他,阴阳锁只能活一个。那就活洪瀚抒!

顾小玭转达的那句话就是原因“主母还说,她和郭昶郭当家,其实是一样的人。”

昔年广安之战,郭昶临死不忘把繁弱剑交给莫非,于是吟儿把惜音剑留给孙寄啸。不言而喻,相同在这跨越帮派的知交之情。想当初在瓢泼大雨之中,他和凤箫吟在陇山上力战群雄,青城剑法和点苍剑法配合交融得那样出彩

孙寄啸忽而鼻子一酸:可是,如果和洪瀚抒之间只能活一个,孙寄啸只能宁可牺牲凤箫吟,任这惜音剑成为广陵散,虽也惋惜世间少了个剑术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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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剑术一流,她这魄力也足够令孙寄啸动容的,适才在宋营里她确实不及林阡一言九鼎。如果林阡在场很可能早就慑服了蓝扬孙寄啸也便没有这场祸事,但是林阡一句话就能办到的事她努力了不是不能办到,只要她的盟军能够安好为了向孙寄啸表示决心,她竟把命给押了上来!

仿佛她在隔空问他,盟军你谁都不肯信,“那么我呢,我凤箫吟可行?!”就因为联想到了这层魄力,所以孙寄啸选择相信她。何况,人家连字据都帮你立了那就是惜音剑。凤箫吟的决心不可能有假,她也不是那种会出尔反尔或心肠歹毒的人。

好的。且顺遂你的心意,我孙寄啸不参战,但总不能白白休兵、坐在石峡湾西干等、浪费时间吧!我且亲临盟军,就在你的身边。看你要怎么劝服!

老实说,孙寄啸相信凤箫吟的为人、胆量和决心,唯独不信的,是她要如何劝服林阡?

须知,凤箫吟不在当场就跟他说这些话,非得通过顾小玭托剑这么大费周章。说明凤箫吟和他的交流,是悖逆林阡的,是私下决定的,是说出来都不会有盟军支持的凤箫吟如果自己都说自己会死,甚至可能会动摇盟军的军心!

“凤箫吟,原谅我并不能完全信任你,因为你要如何劝服林阡?难道你会在他眼前自尽?”无论如何,孙寄啸对凤箫吟终是留了一手,不是怕她骗自己,而是怕她没那能力,最终还是谈不拢,然后祁连山浪费战机,休错了兵,将来再没办法胁迫林阡。

所以把一切都托付给了副将,下定决心亲身重返盟军林阡应是身处前线回不来,所以凤箫吟的承诺暂时是无法兑现的,那么孙寄啸至少应和凤箫吟谈一次、确定好,然后见机行事当然,孙寄啸敢孤身入盟军军营,不仅因为信任凤箫吟不至于那么卑劣暗害自己,还是因为自信,自己的副将能够独当一面。

何况,还有六哥蓝扬坐镇

更加因为,可以离大哥近一点

卯时五刻,眼看顾小玭走向中军帐,孙寄啸虽想直面凤箫吟,尽快地详细地对话和达成一致,但潜入盟军的第一时间,躲过了重重戒备心力交瘁的孙寄啸,还是很想先看一眼洪瀚抒再说

不曾想,稍一失神,连他这么武功高强的都暴露了行踪,侧路传来一声娇喝:“什么人!”同时一柄梨花枪扎到眼前,盟军真是好厉害的防御,堪称一只苍蝇也飞不进,要不然,孙寄啸也不会一个早上连续两次栽在同一帮守卫的手上了,那帮守卫还有个好听的统称“十三翼”,此刻由梨花枪的主人杨妙真带领巡营。

这个教所有人都毕生难忘的陇右早晨,因为军情紧急、四面受敌,盟军人手紧缺、捉襟见肘,所以无论是负责捎信的顾小玭、樊井,还是兼顾战局的林阡、辜听弦,竟都必须在多个战区来而复往。轻重缓急,林阡需精准较量、合理分配,稍事不慎,盟军便一败涂地。

所有人都没闲着,辗转于阵前后方,奔波于两军对垒,穿梭过巡营兵马,人来人往,直到色彩变得苍白,光影变得浮动,才察觉。不知不觉,昨夜灯火早已熄灭,仿佛只有吟儿一个还在原地,默默祈祷着与她息息相关的这场仗。

辕门、哨岗、或中军帐。她和孙思雨一起在这些地方,等到了樊井、林阡、顾小玭接二连三地归来,却没有林阡所说的辜听弦的踪影。

“据说听弦被调了回来?”她狐疑,低声问正在被樊井处理伤口的林阡,这个颇为重要却难以置信的军情。

林阡看了一眼思雨。没答话,思雨立即就懂了:“是啊,回来了,可是没进家门又走了。”

“短短一个早上,这是第几次了?!”吟儿佯怒,却微笑,大家都知道,这是个关于辜听弦的喜事,残酷的战乱里平添一丝温馨。所幸听弦在这一战回归了,否则林阡连退下前线的间隙都没有

吟儿骤然就敛了笑。带着关心看向林阡冒着被祁连山踏碎西北防线的危险将辜听弦调回到东部战场,这必然是迫不得已的,很容易让吟儿从侧面了解到,这次林阡伤势真的很重。拜渊声和洪瀚抒的意外所赐,他适才去扛司马隆根本是冒死。

“可是,撤了听弦,祁连山那边,蓝扬他们,该怎么对付?”吟儿担心问,林阡看樊井。樊井回答:“一刻前,老夫已说服蓝扬不休兵,亦不猛攻。”军医信使,身兼两职。

“当真?!”吟儿一喜。想了想,确实啊,蓝扬的妥协和听弦的调离,其实可以调换一下因果关系。

“是啊,所以辜将军才得以归来司马隆起总攻,齐良臣业已不远。无论如何,也是东部战场最重急,其实主公他,本也不想归营吧。”樊井给林阡敷药时,语和手一样争分夺秒,吟儿问了另一个军医这才知道,林阡和司马隆两败俱伤,鲜血淋漓被寒泽叶强令抬送回,快到这里的时候才醒过来。

纵然如此,归营途中他就把自己医治了大半,以至于现在不用明言樊井都领会到他想说什么,“赶紧地”,“我要走了。”和辜听弦一模一样。樊井给林阡当言人的同时帮他疗伤,当然知道此刻林阡正自调匀气息没法说话。

“齐良臣,终还是来了。”吟儿听到一个司马隆还不够,来了个战力堪称双倍的齐良臣,虽然一早知道齐良臣和司马隆掎角之势,却一直心存侥幸希望他这回不参战事实上,关于齐良臣为什么会贻误这么久,吟儿虽庆幸,却不明其故:“按理说,他早该来了,却缺席了好些时候。”

“因为有人拖了齐良臣的后腿。”林阡这时开口,语气诸多感慨,吟儿一怔,伏在他椅边倾听:“什么人?”

“什么心肠?竟一点都不在意那对小夫妻的生死了?”林阡笑道,“失踪了许久,好容易才与我们联系上。”

“是莫非莫如他们吗!有消息了?”吟儿眸子一亮,上回寒泽叶百里飘云大败,和莫非被齐良臣黄鹤去冲散,莫非就此下落不明,一直与主力没有联络。

林阡对吟儿简述说,莫非其后一直和黄鹤去游击,和吴越一样的战斗才能,利用地形闪躲和反抗,每一仗都打得相当漂亮,然而刚和盟军联系上,黄鹤去就对莫非藏匿的地区进行清剿,终于节节败退,直至兵尽粮绝,孤掌难鸣。闻知莫非危如累卵,林阡急欲调兵救援,却难免更捉襟见肘,那莫非似乎想到了林阡的为难,回信说:“末将战马,尚存十六。”

只此八字,足见坚决。是说自己还有东西吃,还是说自己还有战斗力?不得而知,只知事实上守比攻易,他当真没有要林阡多花费一兵一卒,就利用地形优势反困住了黄鹤去及其副将完颜璘,更在打败亲生父亲的基础上还绊住了齐良臣。齐良臣必须伸手去支援黄鹤去,这就是他迟到这一战的原因。

“齐良臣救下黄鹤去的时候,莫非他们早就不在原地,四散了。”林阡说时,吟儿点头:“宣扬一番,倒是个以少胜多的案例,和征兆。”军帐里大家都点头称是,不错,莫非可以,我们也行,盟军的字典里没有“寡不敌众”,不用问他怎么打,我们自己打一场。

“主公,蓝扬已答应,祁连山将维持这骚扰现状。不完全休兵也不大举进犯。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是怕孙寄啸按捺不住救洪瀚抒的心情,不听蓝扬号令贸然进军”樊井话音未落,就听帐外传来一声“什么人!”

众人生怕是敌方奸细。却看经了一番围殴之后,杨妙真把这个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的人就押了进来“孙寄啸?”

在场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不知他怎么会来!

孙寄啸心虚不敢看凤箫吟,却怕被林阡怀疑成刺探军机,所以干脆和盘托出:“我是来看凤箫吟的诚意!她要我休兵。我不能白休!”

“当真?”林阡一愣看向吟儿,这家伙,又背着我自作主张了一次?

小玭得吟儿肯点头:“确有其事,主母适才命我前去祁连山,已说服孙寄啸休兵。”

众人听说吟儿劝服了孙寄啸这个刺猬,使得盟军对祁连山的最后一层后顾之忧都消除,都是高兴之余连声赞叹“主母帮了主公大忙啊”,唯有林阡蹙眉不解,吟儿是怎么说服孙寄啸的?林阡示意之下杨妙真给孙寄啸松绑,便即那时一声清脆掉在地上的不是惜音剑又是什么?!

原来如此林阡心底雪亮。却是难以置信,以至无名怒火,吟儿一向是他的贤内助,今次也不例外轻易帮他排除了孙寄啸这忧患,可是,可是为何用这方法,何故却要悖逆了我?

“她答应你的,不作数。”林阡冷冷说。

“什么?!”孙寄啸呼吸骤然急促,吟儿一愕,你怎知我答应了他什么?

“哼。果然。”孙寄啸不屑扔回惜音剑,“凤箫吟,就知道不该信你,你哪有能力动摇林阡!”他没想到出乎意料能见到林阡。没想到提前得知凤箫吟履行不了这承诺,更没想到对方拒绝得这么快这么冷硬!

“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子,不信我师母,居然还敢一个人潜进来。”杨妙真冷笑,心里却难免钦佩,为了命中最重要的人。哪怕身有残疾,都能不管不顾。

“我原想就地保护大哥的安全,也想前来督促盟主履行承诺,没想到,低估了你军营的防御,也高估了盟主的信用。”孙寄啸的言辞里,竟充满了对凤箫吟的胁迫,似乎在胁迫吟儿,既然林阡不听你的,那你就给我赶紧自尽。

或者你也可以杀了我啊,让你的盟军和林阡,从此戴上背信弃义的枷锁,我孙寄啸敢进来,就不怕你们敢卑劣。

“凤箫吟,你敢!”吟儿方才拾起惜音剑来,就听林阡一声厉喝,差点吓得把剑掉回原地。

“盟军与我腹背受敌,全都是为了保护你,你怎能自己放弃了!”林阡质问吟儿,悟出的意思原和孙寄啸一样,众人皆是一震,小玭最是震惊:“主母?!”吟儿呆立原地,是的,这条命她自己根本无法决定,否则根本对不起盟军和林阡,可她没有要自杀啊,她只是要捡剑

刹那,捡剑也不是,不捡也不是,百口莫辩:“可是我,你,你们”

“好,好得很。劝服他也不能,自尽也做不到。”孙寄啸眼神里登时充溢杀气,上策和中策都没有,只余下下策,也是他来的最后一种可能,亲手杀了凤箫吟,只是偏偏不巧,林阡居然在?!

杨妙真一直警惕着孙寄啸,梨花枪始终横在吟儿前面,早在孙寄啸做决定之前就杜绝了他强杀吟儿的可能,一声锐响从斜路过去长枪径直和孙寄啸的反剑相擦,那眼神灼热到令孙寄啸才瞥一眼,就知道连出其不意杀凤箫吟都是无望的,连这小丫头都能想他所想,更何况林阡!

“林阡,放了我,否则,连同你抗金联盟的声名,一起给大哥陪葬!”孙寄啸知道如果此刻盟军连他也一起扣押,等于是利用凤箫吟的信诺欺骗了祁连山,这一战结束后掩盖不了的理亏,也必然会遭到祁连山的仇视,于南宋抗金的未来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林阡等人非但不敢杀他,断然也不会把他囚禁在这,而他只要一离开,则必定率军总攻。

或许盟军会庆幸,孙寄啸还有一来一回的一刻多时间?不,没有一刻了。孙寄啸早就给凤箫吟留过一手,在来的路上便伏下了一处待放信弹,足以一刻都不能耽误地对副将出“停止休兵、即刻总攻”的讯号。孙寄啸既然擅离职守了,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相信副将能做到他不在时如在。

“孙将军,我当真有救瀚抒和吟儿的办法,但前提是这一战盟军安全地渡过。”这时林阡按下孙寄啸被梨花枪等兵器齐心制停的青云纯阳剑。

“要我怎么信你?”孙寄啸双眉一轩。

“怎么信?单凭我归营这许久,都还没杀洪瀚抒。你就该相信,我有两个都活的决心!”林阡语气坚决,无穷说服,“慧如,将洪瀚抒带到这里。活生生地给他看!”

孙寄啸惊立原地,执剑的腕终于软化,无疑,林阡知道他和蓝扬最想看到的那画面,所以可以一句话就击中他心头:“大哥还活着就好可是!”陡然清醒,“你要怎么救他俩?”

“解锁的方法,就在这医书的某一页,适才我也遣樊井去与蓝扬诉说,只怕蓝扬与你恰好错过。”屏退左右,只留慧如、昏睡的瀚抒、吟儿、寄啸和林阡五人。因是青城派的物。寄啸接过之时,还略觉得熟稔。

“原来真有破解之法么可是,你打算何时履行?”寄啸审核良久。

“渡过此战,立即履行。”林阡说。

“也好,既然你说,我便信了。现在做也不切实际,毕竟你此刻的样子,也不像能解锁的。”寄啸叹道。

原来那医书之上,清楚记载着破解相思的法门,是将阴锁与阳锁的中毒者聚在一处。抢在他们相杀之前,按医书中的详细方法,以全身真气帮他二人贯通经络。

需要“绝世高手”的“全身真气”,连孙寄啸都没这资格然而看着林阡此刻。明显适才血拼司马隆的时候受了重伤,不然也不可能从前线退下来。

因此,只要现在祁连山不添乱、林阡他打赢了金军,洪瀚抒和凤箫吟就都有机会活。因亲眼看到了林阡回营许久都对瀚抒的无杀机,是以孙寄啸十成信任了林阡。

“早知道盟王有了破解之法,这剑给我又有何必要?”孙寄啸心情放松了少许。笑起来,如常般睥睨吟儿,“也罢,那我将大哥送回狱中,就此别过,此战与六哥一样,不休兵亦不猛攻,待你林阡战胜归来,再议帮他二人解锁。”

吟儿目送孙寄啸和慧如一起带瀚抒回去,心知这医书可以说服孙寄啸忍得这一时的痛苦、换回两全其美的未来,自己也是次知道这医书的存在,当然倒是本来就有这心理准备林阡是稳操胜券的。于是便松了口气,刚准备和林阡解释他们误解了赠剑的含义,却看林阡脸色苍白,纯因樊井的疗伤被孙寄啸中断。

吟儿赶紧扶他坐下,好不容易给他包扎好了手臂新伤,就看他腰疼地都直不起,自寄啸走后再也没和吟儿说半句话。

“樊大夫!”吟儿气急败坏连忙出去把樊井找回来,同时给林阡掀开衣衫看,心疼之余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自己从西夏带回来的,那个无良万御医的治腰伤的药,“樊大夫,那个药还记得吗,你说可以用的那个,拿出来啊!”吟儿没想明白林阡为何一直没用,可能先前,伤势没今天这么重吧。

“噢”樊井想起来吟儿的献宝,脸上却划过一丝复杂的情愫。

方一取出,就看林阡凌厉劈出一掌,直接将那瓶药打翻在地,樊井意料之外差点被他也掀翻过去,吟儿更是大吃一惊,急忙俯身去救:“怎么?!”

“不用那人的!那贱人害我女人性命,我岂能用他的药!”林阡雷霆之怒,吟儿吓得愣在原处,她不知万御医害她的事情林阡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许,早就知道了,所以一直不肯用

可是吟儿脑中空白了半刻,还是忙不迭地跪在地上要把这药拾起来,樊井也怒不可遏:“老夫早就说过,这药可以一试,至少可以缓解痛楚!原以为洪瀚抒意气用事,想不到主公更加!”

“不用就是不用!”林阡执拗。

吟儿站起身来到他身边,捧着药激将轻笑:“该不会是不敢试?”

“坐下。”林阡转过脸来,肃然与她对视,只是这对视一眼,竟然无比威严。樊井原还与他顶撞的都感威慑,何况正面触怒他的吟儿。

吟儿乖乖收起药,刚准备坐过去,却没想到忽然手腕紧锁。疼得没站稳直接倒在地上。

“吟儿!”眼看林阡焦急将她一把抱起,那声音,却骤然像隔了千重山一样远

昏沉之中,冷汗淋漓,尽管多年来伤痛无数都撑过。却对自己能挺过这一天没有信心,浑噩间听到樊井都认输,樊井说:不如给她一刀,也好受点。只因为阴阳锁的关键是在阳锁,阴锁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然后是林阡大骂,樊井你那么多年神医,当到哪里去了!

“你这糊涂鬼,孙寄啸误解了,你竟也误解你和盟军都保护着吟儿,才打到现如今这个地步。教吟儿时刻都不敢死,所以,根本没打算要劝你况且,我这种人,没胆自尽只是,心想万一死了,那我就向他托付了剑”她拼尽力气要解释这些,可是不知道声音有没有出来,林阡有没有听见,只看到林阡拼了命地把真气输给她。她终于有了口气,可以把这句话说完:

“我赠剑给孙寄啸,不是我愿死,是说不追究我想给孙寄啸一个定心丸。告诉他,若我死了,祁连山如何做到让盟军不仇视若你被仇恨蒙蔽要杀瀚抒,他可以凭这把剑来向你言和,如此,就可以消除此战的后果你可懂吗?”

懂啊。吟儿你真是聪明,你是用这样的心念去靠近孙寄啸,去暗示这一战你帮他们设想好了退路,去说明你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想他们所想的,你向来都是通过“靠近”来征服人心的,你套近乎说你和郭昶一样是孙寄啸的知己,如此就打开了孙寄啸的心扉,虽然他终究留了一手。

是要先打开了心扉,才听得进劝说,才可能考虑休兵,才会因此想到更多的激动时想不到的。

“这不追究,还包括,不追究瀚抒昨夜的胡作非为,如此就能抵消孙寄啸对于这一战前因的心虚。更大一颗定心丸吃下去,孙寄啸会从考虑休兵直接展成自愿休兵。因为交战没意义了,不休兵干什么。”林阡看她气若游丝,心痛之余,忍着悲恸代她说了下去,她知他懂,惨淡一笑:“可我没想到,他没悟出来是我怕小玭赶不上,给他的提示、太、少”

太多人,是因为怕第一个错被追究才恶意犯下第二个错,孙寄啸和蓝扬今次起兵,便有怕洪瀚抒被归咎的因素,怕洪瀚抒因昨夜的骚扰会负罪伏诛,吟儿想通这一层之后让小玭追上,是想告诉孙寄啸,洪瀚抒的退路我也一起想好了,也在这把惜音剑上,反正你们要的都只是洪瀚抒安全当这一战的“前因”和“后果”我都给你消除了,交战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如现在就休兵吧,也好把错误犯得少一点。

提示确实有点少,所以孙寄啸虽然打开心扉还是没忍住激动,所以林阡也一时误解,可林阡现在算听出来了,和西夏那个故事相似的场景,曾经那个万御医,希求只要国师夫人亲口说不追究,那么民众也不会谴责,国师就不会复仇,如是,就能消弭很多恩怨,却是徒添多少伤悲

到这回,吟儿你自己当然不想死,你只是安排后事说,不追究。我们确实误解了赠剑的意思,那不是你愿死,那只是你对于自己死后的交代你也不是不信我有能力救你和瀚抒,可是你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到这突如其来的战役之后,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你不得不这样安排和交代。

“吟儿,我真糊涂”林阡紧抱着吟儿,不,那不是糊涂,那只是不想见到他最怕生的事,他不怕吟儿害怕吃苦而放弃,只怕吟儿会被敌人逼迫得自己选择从天平的一端跳下去。即便她活着才对得起盟军和他,可是她活下去的斗志会连累他和盟军,他怕吟儿有这样的情绪所以自愿牺牲。所幸,所幸现在他清楚了,吟儿的心理偏向于前者,那就好

可若不是有这从未断绝过的战争,他早已找到的医书方法,早就可以拯救了吟儿,不至于一直拖延,贻误,任吟儿的伤病一直恶化直至失救!世间最痛苦的死亡不是无药可救,而是明明有药却错过了最佳的诊治时间。他从未像今天这么激烈地痛恨战争,战争,明明她被战争坑害,她还在帮他的每一战排忧解难。

孙寄啸还笑说吟儿没有作用,压根没意识到如果没有吟儿赠剑用交情来软化,口口声声要和盟军决斗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平心静气来听林阡说医书的事、这么快就完全接受并与林阡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