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的猜想有据可依:
邵鸿渊与时青冤冤相报,前者对后者凌迟处死的可能性远高过一刀了结,因此李君前有充分的时间去挽救时青的性命;
战狼是借助阵法掩蔽才得以从外潜入宋营、出手时间绝对不会早于邵鸿渊,而但凡楚风月有一丝半点的良心、徐辕今夜的落单就是战狼的意料之外,所以此刻徐辕遇险与否都还是个未知数,林阡有足够的机会早于徐辕锁死战狼。
事实和林阡分析得没多大出入。
此夜约莫亥时,惺忪的时青还在去监狱察看情况的半道上,突然就和十余随从误闯进一个充溢着浓烟烈火的幻境。还未眨眼,便又有一刀从天而降,霎时尘沙四起日月无光。
这诡异阵法与不速之客的刀法相得益彰,而那个人内功的来历、时青化成灰都认得,正是属于父亲的噬气烧字诀!沉猛而妖异的刀势铺陈过后,时青的左右形成一目了然的对比,一边灰头土脸,一边白骨累累。
“直娘贼,越狱的真是你!”时青一见邵鸿渊,既惊又恐更是恼恨,“被我砍成残废关这么久,还能变强到这地步!?”
那是自然,遇到绝境,有人会自暴自弃,有人却会越挫越勇,邵鸿渊偏巧属于后者。
舌头最难修复,眼睛次之,面对时青的这一问,不能回答甚至很难看见?不要紧,身上的气力沸腾做眼,手上的刀锋凶悍发话,手眼心身完全合一,邵鸿渊果决凌厉地躯体一震,泛着血光的杀气随即夺魄而斩,时青身边其余活口全部化灰,立竿见影是邵鸿渊的内气变得更加充沛。
邵鸿渊的战法永远是这么简单利索,只要判定对方内力比自己弱就直接“烧”以覆灭,对方在那一刻拼出的所有真气则会全部被他吞噬。反之,则自焚反噬。
这一生中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败,发生在两年前的泰安冯张庄,邵鸿渊当时练到噬气经第九层、虽卡在瓶颈多年但已无甚对手,那晚他却判断失误、没想到那个叫林阡的男人能够跨级跃升
后来之所以被捕,却是因邵鸿渊在为凤箫吟身世发呆的一刻,被背后夹攻的时青一刀割准了死穴胜之不武。在那个毕生难忘的夜晚,邵鸿渊好不容易恢复第九层的真气开始泄漏,从这个躯壳里拼命流散出去无论怎么收都收不住
当时当地,邵鸿渊差点爆体而死,临死前也发善心向时芃忏悔,不过时青却没有给他上天堂的机会、而是直截了当砍断了他的手脚眼舌,反倒教他有了另外的际遇,在狱中重新修炼从而功力重新攀向第十层因祸得福,难怪第十层那么难修,原是要到第九层之后需要推倒重来!也正是那一刀,斩断了他回光返照时的向善之念。
“呵呵,曹王府真是阴毒,阴毒啊,在我眼皮底下暗度陈仓、卧薪尝胆”时青本就不可能是邵鸿渊对手,更何况其如今的武功更上层楼深不可测?
被这个半瞎半哑却内力惊天的怪物两回合削了所有保镖,时青目瞪口呆到手中刀差点没握稳掉地上,才刚调整姿势站稳,就被邵鸿渊猝然伸来空余之手狠狠勒住了脖子,斜斜后退、脚不沾地、煎熬约一分功夫,终被那股超强之力推撞到树干上按得动弹不得。枝枝叶叶打在邵鸿渊本该是眼球的结痂部位,丑陋、阴森得瘆人,时青早就吓得三魂掉了七魄,惨呼连连,只道死定,不曾想,接下来邵鸿渊却是将他五花大绑在树上,应是想一边等同伙前来会合,一边慢慢折磨他求死不能求死不得
时青脑中一片空白,见只见邵鸿渊将刀浸在冒着寒气的毒罐子里,好像是要拿刀面来鞭笞自己的非致命部位
不得不说战狼召唤出邵鸿渊实在高妙,既解救俘虏并投以实用,也能打击时青寨以期分化宋军,还能弥补曹王府失去唐门的痛苦。不错,邵鸿渊是楚风月的师父,除了刀法精绝之外,还擅长寒毒
“呃”时青一凛,第一下打在胸口还能忍,第二下却被划过下面,酸爽得本能直扯嗓子,“啊,救命啊!”
不过,一入阵法深似海,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时青被抽到第二十下的时候早已血肉模糊晕死过去,邵鸿渊却岂会善罢甘休,两年来,时青只要没事干的时候,都会跑监狱里给自己折磨个半日之久,什么丧尽天良的刑罚都用过。区区二十刀,怎么能解恨!继续!
时青迷迷糊糊再醒来时,发现终于没再被虐打,耳边亦有激烈厮打之音,正待喜悦“救兵来了”,视线渐渐清晰,却发现此刻正与邵鸿渊击打腾挪之人并非宋军高手,而是
夔王府第一,余相濡吗?
那人是沂蒙首战林阡手下难得的活口,据说当日被林阡欺负得精神短暂失常。林阡忧虑这条漏网之鱼会在恢复后对大局产生影响,因此对当地所有宋军广发画像重点提防。
“精神失常?恐怕是误打误撞到这个幻境来的吧谢天谢地,夔王府和曹王府不睦”时青看余相濡和邵鸿渊交手时旗鼓相当,大叹自己命不该绝,忍痛咬牙,想办法趁机解缚逃跑。
何止旗鼓相当?根本相生相克。
也不知是否老天注定,时青的临时救命恩人余相濡,最厉害的武功就是青城派劈空剑,顾名思义,剑芒汇聚时会向对手体内输入一道抑郁之气最终使对手排异而死偏偏此战却遇上一个擅长夺人真气并迅速化为己有提升自我的邵鸿渊。
邵鸿渊虽然区分出了来者何人,却苦于无法判断这样的一个余相濡到底在自己之上或之下,尽管看家本领是吸人真气、可是此战却不敢随意掠夺,他怕冯张庄的历史重演、苦心修炼的武功再次被一个绝顶高手付之一炬。
时青屏气凝息旁观片刻,那纠缠激烈的刀光剑影里一道道黑云紫气一片片腥风血雨却一招招相互抵消一式式冲击湮灭,毋庸置疑他俩已经打斗了上百回合发现了彼此的特色所在,所以陷入了“必须压抑着对方也必须克制着自己”的胶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时青知道破局的关键在于邵鸿渊,只要他敢打敢拼不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要曹王府与他联络的人告诉过他余相濡曾被林阡打伤的事实,只要他明确了余相濡现在只是一种外强中干、浮于表面的假雄厚而已
“咦,对了,余相濡大可换个时间对付他,为什么要现身、难不成是要救我?这不应该啊,还是说,他的精神未复原?”时青一边拼命磨绳,一边心里蹊跷,一边因为身上这儿疼那儿痒脚底下还好像有炭烤而不时地本能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