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南一毫无威慑力地反驳道,她看着江清野戏谑的眸,又弱弱地收回了视线,说,“我只是不知道穿什么样子才叫好看。”
江清野笑得不行,南一这幅窘迫的样子叫他看了心里异常愉悦,把脸皮薄的人给笑得脸颊通红了之后,江清野才戏谑开口道:“你先把你从家里带来的那些穷酸的衣服都给丢了吧。”
虽然早料到要来问江清野,总会避免不了被他冷嘲热讽一下,但南一还是被深深地刺伤了,从来到这里第一天起,她就比谁都要更清楚自己跟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她紧了紧喉咙,小声道:“我知道了。”
江家的衣帽间定期有阿姨清理,把被选剩的衣服给处理掉,在江清野的催促下,南一把这个季度的衣服选了一圈,最后推了一整个衣柜的衣服回了房间里。
“别自己乱传,按照设计师的搭配穿就行了。”江清野提醒道,“从头到脚都跟着穿,听到没?”
南一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略带期望的目光望向江清野,认真道:“谢谢你。”
江清野敷衍地抬了抬下巴,说:“谢我就帮我按一下手臂,妈的,今天打球的时候好像扭到了。”
南一这回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她手法愈加熟练了,推拉着江清野酸痛的手臂肌肉,发热的掌心缓解了江清野的酸胀,他舒服地趴在床上,享受着南一细心温柔的按摩。
江清野有点好奇,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学的?”
“没有出去学,是我经常在家里帮我奶奶按摩,自然而然就学会的。”南一低声回答道。
江清野睁了眼看她,南一绑的马尾已经有些松垮了,搭在右侧肩头,落了好些碎发,把娇小的她衬得格外温柔。
“你还有个奶奶啊?”
“是的。”南一抿唇想了想,“应该是叫外婆的,我爸爸是入赘,所以我叫外婆是叫奶奶。”
“那你爸呢?”江清野问。
南一手下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会后,出声道:“他走了。”
“走了?死了?”江清野问。
“不是。”南一有些不高兴道,“他离开这里了。”
江清野有些难以理解,问:“他老婆孩子都在这,去哪啊?”
被缓缓揭开的伤疤似乎因为时间的治愈,这次剖开竟没有想象中疼痛了,深吸了一口气后,南一轻声解释道:“他找了新的妻子。”
“操,这么不负责任?”江清野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骂的人是南一的爸爸,脸上的嫌恶毫不收敛,“你妈妈死他都没回来找过你啊?”
倒不是因为又提起这事而委屈,但南一就是莫名有些鼻酸,她飞快地摇了摇头,伸手去推江清野的头,想把他别过去别看自己。
“不说了,我继续帮你按吧。”
江清野起身道:“行了,别按了,我约了人打游戏。”
他看着跪在自己床上的南一,问:“你该不会又要哭了吧?”
南一摇了摇头。
虽说眼睛是红的,但是没有要掉眼泪的倾向,江清野起身朝电脑面前走去,说:“我打游戏了,你出去。”
南一对打游戏的印象全都停留在以前班上那几个整天逃课在外面打游戏的刺儿头男生,家长老师没一个人能管住他们,而且还异常容易暴躁,经常在课上跟老师抬杠。
南一关上江清野房门之前,还看了眼戴上耳机专心盯着电脑屏幕看的江清野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不出南一所料,,江清野的寒假作业一股脑塞给自己了,他根本不在意分毫,每天不是在家里泡着打游戏,就是出去玩,次数多到最近在家里守着准备过年宴的方清雅都不太高兴了,非抓着江清野在家里写作业。
“人家南一天天都在家里写作业,你能不能稍微学到人家一点点?”
“我对学习没兴趣。”江清野懒洋洋打着哈欠道,“困得要死,我先上楼去睡觉了。”
“江清野,现在给我去写作业。”
江清野烦躁地看着她。
方清雅这人有点毛病,不喜欢被反抗,她要么什么都懒得管,一旦想管的时候,就会非常强势,一定要所有东西都受她安排,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的,这样才能保证她面子漂亮。
南一房间里的书桌很大,放下两张椅子绰绰有余,江清野抽出一张数学卷子,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题目。
南一看了眼他紧皱的眉头,问:“要不你写语文抄写吧?”
江清野掀开眸子看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啊?只能写这种傻逼作业。”
“我……”南一没法反驳,因为她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江清野瞥了她一眼,然后在卷子上慢吞吞地写下第一个选择题的答案。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卫衣,正巧窗外透进来了久违的阳光,高大的身形被勾出一圈光,鼓动的喉结昭示着少年人的活力,棱角分明的五官投出阴影,垂眸认真的模样比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道要帅了多少。
不说江家的家世,就单凭江清野这张脸,他还是能在学校里当个鼎鼎有名的风云人物。
“南一,你还要盯我到什么时候?”江清野头都没抬,淡声问道。
南一被他吓了一跳,立马收回目光,支支吾吾道:“我、我没在看你。”
“我又不是瞎子。”
南一顿了一下,小声嘟囔道:“你怕不是头顶也长了眼睛?”
江清野没听清她的反抗,皱眉问道:“什么?”
南一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方清雅忙着给过年筹备,对于江家来说,过年是件大事,旁支很多的大家族只有在这样种重要的日子才会聚齐,而江御作为现在江家的领权人,自然要大大操办。
江清野是最讨厌过年的,一群群阿谀奉承的亲戚腆着脸想要来蹭点好处,还要挤着笑脸对付数不清的应酬。
今年多了个南一,方清雅这回总要想办法给亲戚们介绍她了,话还挺简单的,把寄养变成了好朋友的女儿拖她照顾,这倒是说得很体面。
“野哥,她不是你表妹吗?”董松林被江清野叫来一块玩,听了方清雅的介绍后,狐疑问道。
江清野的目光远远落在台上局促不安的南一身上,因为要被当众介绍,她今天浑身上下都是专业的造型师负责的,果然还是人靠衣装,这小土包子,被这么一包装,看着顺眼了不少。
“谁跟你说她是我表妹的啊?”江清野心不在焉问道。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说最开始是你传出来的。”董松林不解道。
江清野抿了口手里的香槟,兴致缺缺,说:“我没说过。”
南一早早提着裙子躲到了角落里,可刚被大张旗鼓介绍完,凑上来讲话的人不少,南一紧张地攥住了裙摆,怯生生地看着前来搭话的陌生人们。
方清雅远远地看了南一一眼,她敛下眼底的不耐,低声道:“真是上不了台面。”
“本来就是你多此一举。”江御穿着身高定黑西装,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十足,独属于掌权人的傲然尽显。
方清雅眸色微冷,没再说话了。
想逃离江家这偌大宴席的除了江清野,还有南一。好在年前聚完了餐,在大年三十这天可算安静了下来。
方清雅应邀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江御倒是难得在家里,只是他在书房里待着处理公务,在家跟不在家没什么区别。
厨房里有阿姨正在包饺子,南一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看着她动作娴熟地包了好几个饺子,眼底露出些惊讶来。
“好厉害。”
这正是上次给她泡药的阿姨,她笑着问道:“南一小姐想试试吗?”
“可以吗?”南一惊讶问道。
“当然可以了。”阿姨慷慨地把面前的位置让给了她。
南一学得很笨拙,但是很开心,她笑嘻嘻地举着手里别扭的饺子,说:“这样包得好吗?”
阿姨点了点头:“很好。”
江清野被叫下来吃饭,听到厨房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接连的笑声让他狐疑地走了过去,南一正坐下厨房那张小小板凳上,笨拙又认真地捣鼓着手里的饺子。
江清野明知故问:“你干嘛呢?”
南一仰头来看他,鼻尖和脸颊上的白色面粉让她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我在包饺子呀。”
江清野眸色滞了两秒,他收回目光,轻咳后恢复了平时的语气。
“吃饭了,别磨蹭了。”
南一有些意犹未尽,残余在脸上的笑直到江御下楼时散尽,变成了僵硬的紧张,她吃得飞快,没过多久就放了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包饺子的缘故,南一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以前过年时候期盼妈妈从外地回来时的心情,那时候每年她们都会在大年三十的时候包上好几种馅料的饺子,妈妈包,他们几个就围在旁边玩闹,哼哧哼哧的火苗摇曳个不停,简单又温馨的年,却已经成了再也没法重温的回忆。
粗鲁地推开南一的房门时,江清野听见了她压抑的哭声,被自己吓了一跳,错愕地抬起来的脸上还挂着两条可怜兮兮的泪痕。
“你——”
南一立马擦了两把眼泪,哽咽道:“我没有哭。”
江清野:“……”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实的红包,丢到南一床上。
“我爸给的。”
南一有些惊讶地接过红包,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她红着双眼睛,鼻尖也哭得红彤彤的。
江清野心头一动,从口袋里又拿出另一个红包。
“这是我给你的,新年快乐。”
南一这回更是惊讶了。
“怎么了?给你压岁钱还不要了?”
南一捏了捏两个红包的厚度,小心翼翼地把红包推了回来,说:“不是,这太多了。”
“给你的就收着。”江清野不耐道,“再唧唧歪歪小心我揍你。”
圆溜溜的兔子眼睛不敢再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红包都给了,还是得把仪式走完,江清野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硬邦邦道:“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