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内侍就在殿外轻轻叩门:“陛下,时辰到了。”
角落银质镂空的香炉仍在悠悠然燃烧着。
寝殿里落下的的帷幕背后,骤然有人影闪动。
骨节分明的手探了出来:“等一下......”
快,这截手就另一只滚烫的手重新扯了进去。
一阵叫人面红耳赤的木头摇曳声后,手无力地垂到一旁,白皙如同好玉瓷的指缝里沾满了黏腻的痕迹,顺着修长的手指缓缓流淌,要掉不掉地挂在指尖,像一滴眼泪。
(只写了手,没有脖子以下,请审核明鉴)
“陛下竟然叫臣舒服了,臣也该服侍陛下了。”
帷幔垂落间,翻身而起的男子『舔』了『舔』嘴唇,着亲了亲新帝的指尖,又重新埋下头去。
“唔......”
快,后者便面『色』酡红,连摁着那只『毛』茸茸头的手都没有力气。
刚刚苏醒的身体总是格外脆弱。
末了,宗洛浑身紧绷,像是刚喝了一罐美酒,恼怒又带着无奈地瞪了虞北洲一眼,瞳孔外周微微染着水光,带着醉醺醺的意。
结果就是这一眼,又叫虞北洲精神抖擞起来。
要不是今天是个大日子,他然得现在就人摁在龙塌,就这样从背后抱着,多来几次,玩到尽兴了好。
小情侣年轻气旺,每天早都得来这么一遭。
宫人们一句也不敢多听,当然了也听不到,敲门提醒后将衣物放在外间,叫火炉熏得暖乎乎的。
新帝还未登基,新的寝殿尚未布置完成,如今仍旧住在羽春宫内。
从北宁王住进来后,这位便像圈守宝物的凶兽,一点一点将地盘圈了起来。平日里反正陛下同这位在的时候,寝殿就是绝对的禁忌之地,下了命令,不能踏进一步。
“今天先放师兄,毕竟晚有的是时间。”
虞北洲将人翻来覆去地亲了好多遍,这才从龙塌起身,将外边的衣物拿了来,亲手帮宗洛一件一件穿。
他们都是不喜欢他人近身的『性』格,但遵照礼制,皇帝身边然需要人服侍日常起居。于是闲来得空,虞北洲便跃跃欲试地接。
放眼整个皇城,除了陛下,谁还能比北宁王身份尊贵?就连奉常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虽说第一次第二次穿衣的时候,衣物都整理的不甚美观。但好在虞北洲学习能力极快,翘了一次朝跑去浣衣局了一午,再回来后便有模有样了。
就连今天这套极尽繁琐,华丽至极的登基冕服,也能一点一点有条不紊地为宗洛穿好。
没错,今日是大渊不折不扣的大日子,登基大典。
同登基大典一起举行的,还有大婚。
因为这场大婚没有长辈见证,只需叩拜天地,宣告天下。更没有宾客敢喝这两位的席,闹这两位的婚。
出于重视目的,宗洛干脆大手一挥,让奉常连带着一起准备了。
从古至今,还从未有登基大典同大婚一起举办的先例。足以见得新帝对此生挚爱的态度。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男子。
原先就朝堂这一,都然不能这么轻松去了。
皇帝留下子嗣,这是理所当然的。若是宗洛遣散后宫都算了,但他不仅遣散后宫,还要同北宁王大婚,简直惊掉天下人的眼。
但这一回,破天荒地的,所有臣子都没有多说什么。
宗洛知道,这又是渊帝在背后默默的功劳。
圣病床前托孤,为这个荒谬的决添砖加瓦。当然了中还有宗洛个人的坚持,虞北洲的名号震慑,以至于偌大一个朝堂无人异议。
渊帝走之前,将六皇子这个不安的因素铲除。遗诏又将早先一直软禁在宫中的九皇子派去了一处蛮荒之地,八皇子则是犯了叛国军律,念旧情封了个闲散王爷,此生若无大不得进京。
到底是渊帝做的决,宗洛没有『插』手。
至于子嗣问题,那就更简单了。
虽说宗元武是个憨憨,但他背后的镇北侯府仍旧是个隐患。没掺和着老四和老六一起谋反,那是有老五在中间凯旋。宗洛相信,若是给老将军机会,这位然还是会搞的。
只不现在主的是他和虞北洲,老将军不得不再度按下心罢了。
这种人惦记着的感觉可不好。于是宗洛想了一条妙计。
他会见老将军,恩威并施,敞开天窗说亮话,直言己此生只有虞北洲一位爱人,不会留下子嗣。
“所以子嗣问题......元武是朕喜欢的弟弟。”
宗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着谎:“朕这个当兄长的不够称职,未来子嗣的问题,还得多多靠元武开枝散叶了。当然,若在不行,宗室那边继也是可以的。未来究竟选谁,还得多靠老将军多多栽培了。”
这是明晃晃的明谋。宗洛平时不用计,不代表他不会。
反正大概意识就是说不生孩子,孩子都是继的。五弟同系好,届时生出来的孩子有优先权,具体还得优秀不优秀,不优秀的话就只能从宗室继了。
原先因为这两位珠帘合璧,持朝廷,颇有些心灰意冷的老将军一下子又亢奋起来,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年轻了几十岁。
他的野心就是叫帝位的人有他们侯府的血脉。至于那人是儿子还是孙子,这倒不重要。
宗元武不适合当皇帝,这点老将军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别无选择。如今既然新帝开了尊,为五皇子府保留了一个太子名额,老将军然喜出望外。
可想而知,往后的日子里,这位就不会再惦记着皇位,而是努力栽培下一代了,可谓是一举两得,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更妙的是,就算朝堂有人对大婚颇有微词,都会镇北侯府好好教育一通。的确,站在老将军的角度,巴不得宗洛一辈子没有子嗣才好。
“好了。”
就在宗洛沉间,虞北洲放开了他的手,满意地量了一下周身。
平日里常穿一身白的人换一身黑,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银白『色』的长发束成冠系在头,十二冕旒垂下,将那张清俊的容颜也衬得不近人情起来。
只有虞北洲知道,这张面容在双颊泛红时有多么美丽,中喘出来的声音多么悦耳动听,玩指尖多么叫人爱不释手。
先登基大典,再大婚。衣服都不用换。没有比这更隆重的礼服了。
“走吧。”
他们相互扣着手,一起从寝殿里走出。
羽春宫外,帝王的仪仗队早已准备就绪,浩浩『荡』『荡』铺成一条长龙。
道路到处张灯结彩。从这里到大巫祠,中央都是守卫的卫戍军。全城肃穆。
高大的祭坛下,文武百官早已站好。
巫觋们『吟』唱着诡谧悦耳的祝颂,手里拿着的铃铛不住下舞动。
登基大典一向繁琐。
先是祭拜天地,再是祭拜先祖和地仙神灵。祝颂从太庙请来的牌位,将此告知给天英灵。
等这些告一段落后,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在百官呼声和巫乐舞中,身穿十二章华服的新帝登了大巫祠中央的登天阶。
宗洛一步一步走了去,跨山河海,跨登天门。臣子们停留在登天门下,仰望着方,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后这截路,只有宗洛和虞北洲两个人走。
按照祖训,这段阶梯只有在历代登基仪式的时候,帝王才能登高处。然而新帝毫不避讳同北宁王分享己的权力,在众目睽睽之下表达爱意。又是渊帝点头应允的大,奉常也不敢说什么。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十指相扣,一步走得比一步稳。
在登天门下,匍匐跪在地的青衣丞相后了那两道身影一眼,终于缓缓垂眸,容颜无悲无喜,呈现一种极致的寂。
一步错,步步错,人生如棋,一念之差,满盘皆输。
等到高处,同虞北洲并肩时,宗洛还有些没回神来。
距离皇城大变,已经去了半年。
按照礼制,先帝去后一个月便要举办登基大典。虽说守孝重要,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历代帝王都是三番五次奏请,这才“勉强”顺应民意,在守孝期登基。
宗洛却是真的不想在孝期内大肆『操』办。
所以他愣是硬生生拖了半年,接手政务,彻底站稳脚跟,收编卫国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后,这才举办大典。
因为大典之要告慰英灵。
再怎么也得将这一统的天下进献给列祖列宗,重要的,还是渊帝。
接酒盏,宗洛同虞北洲一起转身,酒告慰天地。
当那片玉玺彻彻底底交到宗洛手中,诏书宣告声传遍天下时,天边忽然飞来一只玄鸟。
玄鸟通体黑红,尾羽茂密带绿,在空中飞时,扬起一阵金光。
“那是三足神鸟!”
“玄鸟,天命玄鸟!是大渊祥瑞之兆!”
大渊的祖是前前朝后裔,前朝末年混进诸侯里,卧薪尝胆。等到诸侯叛『乱』,前朝灭亡,他们的真血脉才大白于天下。
而前前朝出名的神话便是天命玄鸟,衔玉而来。
宗洛却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到了,玄鸟中叼着的那块玉,分明是一块澄澈通透,成『色』极好的神龙玉。
那是他花费了无数时间雕刻出来,在渊帝生辰进献给父皇。后面随葬时跟着一起葬入皇陵的神龙宝玉。如今应当在皇陵才对,为何会出现在玄鸟中?
玄鸟飞天际,在登天台盘旋数周。
恍惚间,一道熟悉而威严的嗓音传来。
“莫再为朕供奉香火了,朕分明是晚回巫土的英灵,却超了列祖列宗,要率先升仙了。有时间也去太庙给先帝们烧烧香,不能厚此薄彼!”
虽是斥责,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和意,如此分明地落在宗洛和虞北洲耳中,像是幻梦一场。
盘旋三周后,玄鸟依依不舍地拍了拍翅膀,猛然呈直线扎入天空。
仅仅只是几息,身影就消失不见。
宗洛几乎花费全身力气,才控制住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
从渊帝去后,他什么也没干,尽在各地修庙供奉了。
这个书中世界本就有神仙,只要接受香火供奉,人神也不无可能。宗洛拿到玉玺的第一件就是给渊帝加封太/祖皇帝,将一统天下的各种功绩一股脑往人头加,又是编史正名,游学宣讲。
现在在老百姓的眼里,渊帝根本就不是什么暴君,而是圣德明君,千古一帝。身的官职更是多得吓人,不管求学业求姻缘还是求财,有没就去拜两拜。
这般庞大的信仰之力,也无怪乎天的渊帝会派玄鸟来传话了。
当然,现在儿子翅膀硬了,当然不会听老爹的话。
怎么样也得给父皇弄个仙尊当当才行,绝不收手。
宗洛一边着,转头向虞北洲:“父皇在天着们呢。”
后者帮他额发扫到耳后,“嗯。”
更早的时候,虞北洲就做梦了。
梦里渊帝揪着他的耳朵,冷着说臭小子拱了家里的大白菜,还拿着扫他了一顿。因为是梦里,虞北洲根本反抗不了,只能体验了一来老父亲爱的教育。
虽然在梦里揍了一通。但醒来后却是神清气爽,身因为换心后偶尔还有的跳动阻塞也消失,就连老御医也说当真乃奇迹。
虞北洲略微有些无语,他就知道,那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梦。
这些神仙啊天道啊,怎么都这么喜欢托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