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又是一年新春时

“宁儿,快来见过安人。”

“阿宁见过安人,祝安人新春大吉,事事顺心......”

大年初一,鹭留圩蔡宅二进后宅。

尤氏带着四岁的儿子前来给猫儿拜年。

小娃娃奶声奶气却又一本正经施礼的模样,让猫儿忍不住笑弯了桃花眼,上前抱了人家的儿子不舍得松手。

乖乖站在一旁的虎头,见阿姐这般没出息,不由撇了撇嘴。

此时堂内不止有蔡坤娘子尤氏,张宝夫人徐婉儿、西门喜夫人等等十余位有脸面的夫人都聚在此间。

猫儿不过十七岁,比在坐各家夫人年纪小了不少。

夫人们若说前来给她拜年,显得太过‘巴结’,所以都很默契的带上了儿女。

孩童给安人拜年,说起来就体面了许多。

再说了,众人都知道,赵安人特别喜欢小孩子。

能让她们如此费心思,自然是因为猫儿身后的陈都统。

妻凭夫贵嘛。

一进前堂内,是陪同妻子前来、在此等候男人。

有蔡赟、张宝、西门发等桐山人,也有苗奎、常德昌等和四海商行、鹭留圩农垦集团有密切合作的商人。

巳时初。

新任知县张至道携妻来访,却因今日访客过多,车马被拥堵在了蔡宅十余丈外。

恰好尤氏等人辞别,猫儿出门相送,各家夫人众星拱月围绕前后。

马车上的张至道娘子掀帘看了一眼,不由吃味道:“这陈娘子好大的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嫁了皇亲国戚呢。”

张娘子的确有吃味的理由,半年前,她丈夫还是名从八品京官。

那东京城里尚书多如狗、侍郎遍地走,便是高官门房也敢呵斥张至道这等微末小官。

京城水深,夫妻二人生活不但拮据,且需处处谨慎。

是以当她听说官人外放桐山知县时,别提多高兴了,只等来了桐山便要体验一番‘第一夫人’的风光。

不成想.......来了桐山后,那些官吏、商家娘子见了她虽客气,却也没有太过热情的表现。

妇人之间偶有宴饮,席间被提到最多的也是‘赵安人’。

甚至谁和赵安人关系亲近些,都能收获一众羡慕注视。

自认被抢了风头的张娘子,有些不爽。

但张至道听见妻子的牢骚,不禁脸色一沉,低声呵斥道:“胡扯个甚!皇亲国戚?便是皇亲国戚来了桐山也没有赵安人说话好使!在外再胡乱说话,便把你送回老家去!”

张娘子被丈夫训斥了也不敢还嘴,委屈且羡慕的看向了远处与人谈笑自若的猫儿。

猫儿身形生的娇小,脸盘也小,嘴巴鼻子都小巧,却又长了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

若不是穿了一身庄重命妇服,说她是某家没出阁的小闺女,大有人信。

可张至道却知晓,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娘子,手里掌握着多大能量。

鹭留圩内,养了几百脱产青壮,说是为了看家护院,其实和军人没甚区别。

这些人只听命于陈初在桐山的唯一代表赵安人。

日进斗金的鹭留圩农垦集团自不必说,内外都是陈家班底。

就算是如今触角遍布周边府县的四海商行,也数赵安人话语权最重。

更别说陈初夫妇在桐山的威望了,经历过蔡州兵乱以后,整個桐山上下只知陈初,酒肆中若谁吃醉酒说陈都统一句坏话,都要被路人胖揍一顿.......

那赵安人因在动乱中的亲民表现,被许多人背后喊菩萨娘娘。

听说有些人家,已偷偷供奉了赵安人。

有望、有人、有财。

就像此时围在赵安人身旁那些妇人,谁不想借陈都统之势,为自家男人寻条捷径呢。

蔡源、陈景彦、西门恭这些活生生的例子在哪摆着。

除此之外,鹭留圩农垦和四海商行又代表了巨大的商机。

去年九月,四海商行的酱园开业,城外李家窑厂承接了给酱园做瓷罐的业务,仅仅半年不到,那李家就挣来往常两三年才能挣来的利润。

窑厂一再扩大、招工,却还是有些跟不上酱园的生产进度。

让一众窑厂同业羡慕的吉尔发紫。

再说那给玉容香妆生产口脂铜、银身管的崔银匠,以前只是带着两个儿子经营的小作坊,如今也变成了一个拥有二十名师傅、五六十名学徒的大厂。

现下老崔别的业务都不做了,专门服务玉容香妆,整天乐的见眉不见眼。

总之,赵安人不但是百姓口中的菩萨娘娘,也是商人眼中的财神奶奶,这样的人物,你和她比,你比的着么?

张至道心道,又瞪了妻子一眼。

.......

同样是初一,玉侬在蔡州也度过了繁忙的一天。

直到酉时,迎来送往一整日的玉侬才回到望乡园。

今日一直待在此处的蔡婳躺在玉侬的摇椅上,惬意的晃荡着,“怎样?今日被那帮妇人吹捧晕了吧?”

“哪有......”

玉侬揉着笑僵的脸蛋,瞅了瞅摇椅,又瞅了瞅蔡婳,不自在道:“她们不过是为了公子的权势罢了,若不是公子,她们才不会理我。”

“噫,玉侬长大了呀。”

“我又不是傻子.......对了,昨夜那个武.......武什么军生了兵乱,想害公子!”

“武卫军?生了兵乱?”

蔡婳噌一下坐了起来。

“对,就是武卫军!不过已被公子镇压了下去。”

“.......”

蔡婳松了口气,却又狐疑的看向了玉侬,“昨夜的事,你怎这么快就知道了?”

“咯咯~”玉侬得意的笑了笑,“下午我去找阿瑜时,她告诉我的,阿瑜偷看了陈同知的公文。婳姐姐可不要对外人说哦.......”

“小金鱼这等消息都肯告诉你,看来你俩关系好的很呀?”蔡婳眯着狐眼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玉侬。

“呃.......”

玉侬早已做了小叛徒,充当起陈初和陈瑾瑜之间的信使,不由稍稍紧张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道:“婳姐姐,待公子剿匪归来,官道太平后,阿瑜又要返乡了。”

虽然玉侬答非所问,但蔡婳还挺满意这个答案,接着便重新趟了下来,悠然自得在摇椅上晃了一阵,忽道:“这把椅子不错,送我吧。”

“不行!”

“不就一张椅子么,怎这般抠门?”

“公子最爱在它.......”

玉侬话说一半,突然住了嘴。

“嗯?爱在它?在它上头干甚?”蔡婳好奇心大起,不由追问道。

玉侬却变得扭捏起来,不自然的躲开蔡婳注视的目光,吭哧道:“婳姐姐想要,找人打一把呀,为何偏偏要抢人家的。”

她越是这般,蔡婳越是感兴趣,随即起身,轻推了一下摇椅。

无人摇椅就那么前前后后的荡呀荡的,蔡婳抱胸观察片刻,忽然恍然大悟,“哎呦喂,小蹄子,你会的花样还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