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褐色的木质地板上纤尘不染,只是被窗外皎然洁雪透过玻璃映上一点微弱的光。
原本温暖的屋也因着这雪光被染上了一丝冷意。
傅泽以听着眼前这人三句不离“离婚”二字,根本没想跟他好好交谈。便也不跟她多费口舌,径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拉住她一截皓腕,直接将手里的酒红色丝绒小盒子塞进她的手心里去。
陆晚被他这么一通迷惑行为搞蒙了。她皱起眉,抬手就要将手里的这个小盒子给他还回去。
她对他多有了解,这人一贯的土大款二世祖作风,瞧着这盒子,就知道又是要送什么饰品给她。
然而抬起的手却被身边的男人牢牢抓住。
他轻轻晃了晃她拿着盒子的那只手的手腕,给了个“打开看看”的眼神。
许是好奇心驱使,又或许是屈服在了对方的淫.威之下。陆晚看了他一眼,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去掀开盒子。
并没有想象中的亮瞎她的眼的钻石,陆晚打开盒子,一眼就被盒子正中央的那一点猩红吸引了眼光。
那是一颗半个花生大小的红宝石戒指,宝石雕刻精细,色泽通透,几乎没有一丝杂质。
这枚红宝石戒指总体呈复古风,有种浓浓的十几世纪欧洲贵族感。
饶是陆晚从小家中富有,见过了各种好东西,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成色好的红宝石。
她看着这个小小的盒子中这个大大的乾坤,不禁愣了一愣。
一旁的赵齐原本在沙发上边儿上,这时看到了以哥的小盒子被打开,连忙凑上来,一抬眼,就看到了这枚价值不菲的戒指。
赵齐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个,不禁指着那枚红宝石戒指开口道:
“这也是随便买的?”
傅泽以睨他一眼,淡淡开口:
“代表公司参加一个拍卖会,看这个不错,就买了。”
“……就看着不错就买了?”
赵齐叹了口气,都说女色惑人,看来他以哥这会儿还真是五迷三道的,他补了一句,
“你这差可白出了。”
不对,出这趟差的钱可远远在拍卖会上买不起这个。
他看着这戒指的样子,感叹了一句:
“这个看起来还像个古董。”
一旁的男人轻轻开口解释:
“这是一战前英国一位公爵夫人的物品,代表着…灼热之爱。”
他说出“灼热之爱”这四个字时,疏忽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又将眼神收了回去。
陆晚没想到他会突然送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礼物她是绝计收不起也不能收的。
这样想着,她便把手里的盒子阖上,试图把这个小盒子递回给他。
对方却一点儿没有要收的意思,反而往后退了半步,双手插进裤袋里,只轻声撂下个:
“收着吧。”
“不行,这太贵重了,一会儿就要去办离婚手续了,你还送我这个东西,真的没必要,你赶快收回去吧。”
陆晚见他不收,便只能边说边抬着手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男人却还是没有伸出手接着。
陆晚见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收好了,以后找到合适的喜欢的女孩子了,送给人家,多好。”
她说的轻轻巧巧洒洒脱脱,傅泽以的面色却肉眼可见地越发差了。
赵齐在旁边听了半天,这才算理清了这两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也没看傅泽以此时委实不太好的脸色,倏然感叹一声:
“卧槽,所以这个嫂子就是嫂子?”
……
他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另外两个原本因为那枚红宝石戒指争论的人全将眼神投向了他。
赵齐以为他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又细致地将这个关系给理了一下。他指了指面前的陆晚,一脸的明了地对傅泽以说道:
“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嫂子,她,你在外头认识的,叫囡囡,对吧?但是她又是你们家给你明媒正娶回来的正牌嫂子,是这么回事吧?”
他颇为自得地说完了这话,正等着他以哥的夸赞。
没想到对方回以一脸嫌弃。
傅泽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你才反应过来?”
赵齐伸手摸了自己额头一把,试图让自己更清醒地接受这件事情,他看着这两个给他喂瓜的人,不禁说道:
“卧槽,刺激。不是我说你俩绕这么大个弯子干啥呢?我还辛辛苦苦找关系花钱去打听你的消息,合着你们俩人一个结婚证上躺着呢?”
理清了这个关系,赵齐直想骂娘。那会儿搞的好像生离死别,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似的,这会儿还不是在自家老宅喜相逢?
他都怀疑他以哥见着嫂子是不是要感叹一句:哦,原来你就是我老婆?
无语。
听到赵齐这话,陆晚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毕竟这件事情一开始傅泽以是不知道的,全程都是她知道一切,故意过去骗他的。
她正想着如何岔开这个话题,或者圆这个场,倏然听见“吱呀——”一声。
大门开了。
冷风随着门开,和着外头冰雪的气息,忽地吹进屋子里来。甚至还有一些雪絮随着风被夹带进屋子里来。
陆晚畏寒,这一阵风过来,立时吹得她身形一颤,双臂下意识在胸前交互。
门口,傅老爹——傅显带着从A市芭蕾舞团接回来的宋欣母女两个。
宋欣是A市芭蕾舞团的骨干队员,年轻时就小有名气,后来将自己的女儿顾子然也带去芭蕾舞团,从小学习芭蕾舞。
自从宋欣攀上傅显这个高枝儿,嫁进了傅家,她的女儿也改名叫傅子然了。
这三个人一个接一个的进门,一进门都忙着换鞋脱外头,竟没一个想着关上门。
门外风雪交加,风就这么直直从门口灌进屋子里来,陆晚看着吹过来的风雪,还没被吹到,就已经感觉到很冷了。
不过真等到那风携着雪絮吹过来的时候,她却没有感受到刚才的那种刺骨的寒意。
再抬起头去,才突然发觉,面前已被男人高大的身影牢牢挡住。
那几片雪絮飘飘扬扬,就这么落到他的黑色的毛线衣上,消失不见。
陆晚怔怔地抬头去看他。
却只见对方留给她的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似乎这个时候才刚刚发现,原来这个张扬纨绔的男人,竟也有这么润物细无声的时候。
不多时,门口的三个人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寒意,将大门关上了。男人也没着急移开,大约是因为这周围因为刚才被那阵冷风吹过,仍有散不去的寒意。
他拉着她走到一边。
傅显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家儿子和后妻的紧张关系,也不试图做什么努力,只是冲着傅泽以他们三个人,说道:
“怎么都站着呢?坐着聊啊。”
虽然傅泽以一副吊儿郎当不想理他爸和他后妈以及便宜妹妹的样子,但是赵齐和陆晚就不能这么任性了。
陆晚先开口打招呼:
“爸爸,宋姨,妹妹,你们回来啦。”
接着是赵齐:
“叔叔阿姨,妹子,你们赶快换个衣裳,这大雪把衣服弄湿了回头该感冒了。”
宋欣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宜,倒是不显老,一听两人这样招呼,忙笑着说:
“哎,孩子们真懂事,行,我们这就去换,你们都坐啊。”
傅显看着陆晚和赵齐都开口打招呼,只有自家儿子还一副视宋欣于空气的样子,免不了要啰嗦两句:
“老二,你说你,都说你多少回了,怎么就这么不懂礼貌,见到你宋姨从来不说话,你看看晚晚,看看人家小齐。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
傅泽以浑不在意,只淡淡瞥了傅显一眼,便干脆往沙发上一坐,说道:
“您今天想起我这个儿子了?”
一见这情形,眼看着这两父子又要杠起来,一旁的宋欣拉拉傅显的衣袖,打圆场:
“行了行了,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呢?”
她一这样安抚,傅显的气也消了一半。原本安安稳稳过了,没想到站在后头一直没说话的傅家三妹妹傅子然这时候却倏然开了口,还是向着陆晚:
“啊,今天二嫂也在啊,稀客稀客。”
傅子然瞟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傅泽以,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笑着说:
“没猜错的话,你今天还是头一回见你老公吧?二嫂你也是真的惨。”
自打陆晚一嫁进来,不知为何,就受到了来自傅子然的莫名敌视。陆晚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她正想着如何委婉又文明地怼回去,突然听见身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开了口,张口就是冷冷一句: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宋欣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她虽然向着自家女儿,可总不能由着傅子然在傅显面前这么没分寸地说话。便忙责备地对傅子然道:
“然然!怎么跟你二嫂说话呢?”
傅子然还十分不服气地轻哼一声:
“嘁,怎么还不许说实话了?”
陆晚听着这话,在心里暗暗思忖。虽然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可能是她待在傅家的最后一天,但是她可不是什么包子,不准备就这么平白无故被傅子然这么挤兑一通。
是以,便笑着开口:
“三妹子年纪还小,童言无忌。”
听了陆晚这么懂事识大体的话,宋欣也宽慰地笑了,这个老二媳妇倒是还不错,懂得给个台阶下。
只是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蠢了。
只听陆晚继续说:
“只是人三妹子迟早要长大,有些事情不懂,我可以教你,比如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如果三妹子以后担心自己说错了话,那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装作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