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湖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宛若一面天镜。萧衍扛着茹茉走近湖边,猛然转手将她扔下了湖,瞬间平静的湖面溅起了涟漪,无数的水珠飞至空中,宛若明珠点点。
身体全部浸在水中的茹茉手臂摆动挣扎了几下,终于让自己的头探出水面,咳嗽了几声,长呼出一大口气,只觉身体没那么热了,神志也清醒了几分,清凉透彻的湖水从毛骨间丝丝渗入,格外舒适。
茹茉猝不及防的被扔下湖,虽然药效是解了不少,但她清醒后,便觉得自己再拿不出一丝的力气来扑腾了,随着身体渐渐的往下沉,她想喊,却身心疲惫的无法喊出来了。
在湖边上的萧衍弯下腰,见刚刚还探出头来的茹茉正在一点点往下沉,心下一紧,咒骂了一句,“这个笨丫头,居然不会游泳的。”便三两下地解开了腰间的玉带,没犹豫地纵身跳出湖中,捞起头已经沉下去的茹茉,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喂,冷茹茉,喂,冷茹茉,喂……”没等他喊完,茹茉呛水一咳,出了声,“我还……没……死呢……”
抱住茹茉的萧衍在水中变了脸色,似是责怪,似是心疼,似是哭笑不得“没死,还这么吓我?”
茹茉听到萧衍的话微微一愣,想来他也是怕她死的,满含感动地把头转向他,却对上了他那双黑漆明亮的星眸,宛如宝石,衬着湖水,更显得他俊美非凡,耀眼夺目。
“你在关心我吗?”茹茉痴痴迷恋般地盯着萧衍,在唇边溢出一抹含羞的笑,喃喃问道。
萧衍情不自禁地在水中抓起茹茉冰凉的手,彷如抓住一块冰凉温婉的玉,激起心中一波涟漪,忽然他神色中掠过一丝忧虑,放开了她的手,撇下她,自己独自朝湖边游去。
茹茉看着萧衍的背影,心一凉,不知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王爷,还是那句话;“翻脸比翻书快”,瞬间所有的委屈似是要爆发而出,双手拍打着水面,泪流满面地哭喊,几乎要把所有压在心底让她透不过气来的秘密即刻喊出,方才能轻松;“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为爹爹报仇,我并没有给皇帝下毒,那只是普通的熏香,我也没什么解药,那只是薄荷丸子……”
萧衍并没有回头,他不能心软。他一直期盼的,一直想证明的,一直等的,此刻终于知道了,但有时知道和不知道,差别不大,现在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捡起地上的玉带,落寞冷静地一步一步走着,“这个固执骄傲的女孩,终于承认她就是给皇帝下熏香的人了,原来她也有脆弱的一面。可是这个笨丫头,怎会知道今晚她能逃脱皇帝的魔掌,都是因为她的姐姐,而她的姐姐却不是没有条件的!”
皇帝的暖阁内,铺了厚厚的长绒地毯,脚踩在上面,只觉松软无比,格外舒适。
萧宝卷半倚在软榻上,笑眯眯地打量着面前的茹茉,手里把玩着一个小香袋,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一个劲出神地看着她。
茹茉觉得气氛尴尬,先开口问道;“奴婢的姐姐没事了吗?”她想到那晚萧宝卷风风火火跑去了姐姐那里,姐姐病的一定很严重。
“冷婕妤只是受了风寒,已经没事了。”萧宝卷端起茶喝了一口,神色中显出几分抱怨,若不是那冷芯茉说自己得了重病,他急急敢去,也不会辜负了那晚的风花雪月。
“没事就好……”茹茉冷汗,她在心中酝酿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呢?“皇上,奴婢有一事相求……”没等她说完,萧宝卷摆手打断,微笑道;“爱妃有话直说,在朕面前永远别谈什么求不求的。”
“爱妃?”茹茉听着这个称呼咋那么刺耳呢,呵呵笑了两声,双膝跪地,“请皇上帮我爹爹冷秋霖洗刷冤屈。”
“冷秋霖的案子待朕稍后再议。你先帮朕看看,朕手中的这是哪种熏香?”萧宝卷下榻,走到茹茉面前,把她的请求先放到一边,转移了话题。
茹茉郁闷地站了起来,接过萧宝卷皇帝手中的小香袋,不情愿地闻了一下,给出了五个字的回答,“奴婢不知道。”
萧宝卷转了眉头,心里有些不解,“爱妃不是会熏香之术吗?怎会不知道呢?”
“哦?皇上对熏香也有研究吗?”茹茉刚一进这暖阁,就闻出这里有种不寻常的香味,又看到萧宝卷手中的小香袋,早推测出来的问。
“朕一直喜调配熏香,故有这个爱好。”萧宝卷笑着回答,手指向转角的花架,“这是什么香?”又问着茹茉。
茹茉走近只见花架上是只幽青玉质的花盆,衬映着里面白瓣金盏的水仙,显得优雅精致。那花正盛放,味道一经散发出来,便是满室暗香浮动。
“水仙的香味。”茹茉恍然大悟,举起手中的香袋,朝皇帝一笑,“原来这香袋就是这水仙花的香味啊?”
萧宝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笑容满面,语气温和道;“嘉缠月还是没教你熏香之术。不过不打紧,这影响不了你在朕心中的地位,朕马上颁旨,册封你为‘茉妃’。”
“皇上为什么对奴婢这么好?”茹茉奇怪,既然这皇帝已经知道自己不会熏香之术了,还干嘛封她为“妃”呢?
萧宝卷满眼宠溺,托起茹茉的下巴,悠悠一笑,“因为你是那个能把普通熏香变为毒药的人。”说完,哈哈大笑地走出了暖阁!
自从姐姐芯茉被封为婕妤后,茹茉还没有见过姐姐呢,因为上次姐姐给她下毒的事,总是令她有点失望,要不是萧衍帮她解了毒,她的脸指不定肿成什么样子呢?想起了萧衍,不由得在心底泛起了甜蜜,他一次次地救过自己,这份恩情,她能还得起吗?
茹茉走到姐姐的住所,看到门楣上“冷华殿”三个烫金的大字时,想来那个萧宝卷对姐姐也是极为宠爱的,不然姐姐那晚宣称自己得了大病,后来只不过是风寒一场,不见萧宝卷半点的抱怨呢?
茹茉拾阶而上,被上次那名小宫女冲过来拦住,“我们主子刚服了药,歇下了,请您明儿再来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主子的亲妹妹,你敢拦我?”茹茉一时好笑,对着那小宫女轻声道。
“我们主子真的歇下了……”小宫女态度缓和了些,但手还是死死地拦住,不让茹茉进。
茹茉板下脸,冷冷开口,“皇上即将封我为茉妃,你小小一名宫女敢拦妃子的去路,更何况我是你主子的亲妹妹,你想以下犯上吗?”
那小宫女顿时变了脸色,慌忙转身说;“那奴婢去通报主子一声……”刚迈开一条腿,被茹茉拉住,喝道;“不必了。”
茹茉扒拉开那碍事的小宫女,就往里走,当穿过长廊要到寝殿时,脚步却停住了,只听花圃处传来了冷芯茉的娇笑声……
“王爷,我的发簪歪了,您帮我扶正。”冷芯茉靠在萧衍怀中。茹茉抬头,向着声音处看去,只见姐姐芯茉双手抱着萧衍,一脸的娇嗔柔笑。
茹茉只觉心中泛起一阵难过,那难过涌上心头,钻入眼中,让她顿时觉得此情此景很是刺眼,刚想离开,刚刚的那名小宫女追了上来,引起了花圃中那两人注意。
“妹妹。”冷芯茉的双手忙从萧衍腰间放了下来,朝妹妹茹茉走去,表情很是自然。
“我以为姐姐病的很严重,特来探病,看来姐姐病的并不严重啊?”茹茉冲着姐姐,声音僵硬到了极点,又略带嘲讽地瞥道;“妹妹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破坏了姐姐的好事?”
冷芯茉尴尬,“妹妹……茉儿……”不知该怎样回答时,目光看向了萧衍,他却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妹妹茹茉身上,神色复杂,似是丢了魂。
茹茉没再理会姐姐,走至萧衍身边,微微弯下身子,强迫自己冷静,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奴婢给王爷请安。咱们谁都不欠谁的了。”后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说完,掉头就跑。
萧衍刚要追,被冷芯茉喊住;“王爷,您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萧衍忘不了那日在凉亭中,皇后嘴角浮起一抹淡笑,漫不经心对身旁的婕妤冷芯茉道;“今晚是你妹妹冷茹茉侍寝吧?”
萧衍手中茶杯猛地落在地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愣在当场,直直地看向皇后,“今晚谁侍寝?”
“冷婕妤的妹妹,就是本宫以前身边的宫女,茹茉啊。王爷今是怎么了,这么不冷静?”皇后用手绢掩面而笑,她早就猜到,眼前的这位王爷动心了,从上次他来向她为那丫头要解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是喜欢上了那丫头,既然知道,她不就信自己整不死冷茹茉那小丫头。
“王爷,没烫着吧?”冷芯茉迅速拿出自己的手绢,跑到萧衍面前,曲膝跪下,轻轻地为他擦溅在手上的茶水,毫不避嫌,这倒让皇后又是一乐,拿起了块酥皮小点心,放入嘴中,眯眼想;“好个冷家的两姐妹,本宫就让你们水火不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