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莫程瞳孔骤缩,心跳急速加快，隆隆声响得他几?乎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秋立……回来了。
他……他回来了……
当?初分?手的时候，方莫程就想好?了这辈子不再相?见,因为当?初爱得足够深,所以伤得更彻底,他连恨对方的力气都?没?有,只希望往后余生不再与这人有任何交集。
可生活总这么戏剧,越是不想见的人,偏偏要出现，还以自己无法推脱的形式。
本以为时过境迁，六年的积累沉淀能让他的沉痛平静下来,可年少的欢喜到底印象深刻，方莫程看着纸上秋立的照片，仍十分?惶恐——
怕见到他。
……
午休的时候,方莫程在茶水间等咖啡,因为得知优趣副总是秋立的缘故，他一早上就被这事儿缠得心神不定。
那些早就不再被想起的往事如今又浮现眼前，方莫程烦躁地想忘记这些，总觉得想起就是对沐扬的背叛。
因为公事而见前任这事儿其实并没?有什么,方莫程心里也知道这不是大事，可他就是不安。
方莫程取下杯子喝一口咖啡，清苦入嘴,让他稍稍安定了些。
他拿出手机翻开联系人，指尖停留在沐扬的名字上。
是不是……跟他报备一下比较好?？他会不会生气？可自己只是陪耿植见人而已,又不会有多?余的交流，沐扬应该不至于多?想吧？万一真多?想了怎么办？沐扬生气什么的处理起来有点麻烦……
方莫程没?发?现自己的心思很快就转到如何讨好?生气的沐扬上去了。
要不……帮他口？不行?不行?太污了，要不给他做饭？会不会太普通显得没?诚意？要不然送礼物好?了,对戒什么的沐老狗应该会喜欢吧……
这样想着，方莫程的情绪竟然平复下来，光是想一想沐扬，就有种无法言说的安心。
在他满脑子礼物清单的时候，徐姐敲敲茶水间的门?：“方触，人来了。”
方莫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徐姐凝重脸：“优趣副总来了，老板让我来叫你一起接人。”
方莫程屏住一口气：“好?，马上去。”
……
耿植去公司楼下接人，方莫程则跟着各部门?组长一起在电梯口等人。
很快，门?打开，耿植坦荡荡地伸手：“秋总先请。”
被叫做秋总的男人并不显忸怩，顺着耿公子的好?意走出电梯。
脚一迈出电梯，秋立的脸便迅速换上熟悉的微笑，他抬眸去看等在电梯前的众人，结果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C位的方莫程——没?办法，方莫程作为公司团宠，真是躲不掉这命运。
方莫程并没?有看秋立，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地上，显得有些丧。
他现在只希望秋立能识相?地略过自己，大家已经是各自安好?的前任了，千万别在这时候认亲。
只见秋立往前几?步，在方莫程面前站定。
他伸出手：“好?久不见，方组长。”
场面一度安静，方莫程本来打算死?也不跟秋立有互动，奈何人家都?怼在面前打招呼了，他也没?办法拒绝。
方莫程咽咽口水，礼貌握住那只手：“秋……秋总好?。”
这个时候，秋立忽然微微俯身?，凑近方莫程，在人耳边低语：“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学长……”
方莫程下意识想后退，但手被紧紧抓着，即使脚步后退，身?体?也没?办法撤离。
秋立的声音仍在耳边：“程程，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方莫程下意识仰起脸，睁大眼睛。
电话……那个电话……
秋立总算放开他，对他轻轻一笑：“这么多?年没?见，方组长还是这么可爱。”
……
放映室里光影闪动，传出窸窸窣窣的锯木声。
“等等。”秋立再次打断播放，“锯木的声音太刺耳，后期再处理一下，或者?干脆换成音乐。”
已经忍了半场的耿公子终于没?忍住，开口道：“秋总，这是纪录片，要是锯木头没?有声音，那还算什么纪录？”
“我明白耿公子的意思。”秋立办公事时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看着耿植，“我没?要求你们完全删了，只是希望后期能把这声音削去部分?，不让他这么刺耳。”
方莫程顿了顿，也开口：“秋总，耿公子刚刚可能没?有表达清楚，他的意思是，在车间听到的锯木头的声音就是这样的，如果处理了，反而丢了真实感，观众也没?有代入感。”
他说完后，秋立久久望着他。
方莫程跟他对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这么多?年了，对方的眼神倒是一点都?没?变，还这么霸道又带有侵略性。
秋立勾勾嘴角：“行?，那就不改。”
在场的众人相?互看看，目光暧昧不已。
连耿植都?觉出了不对劲，早上方触说他和秋立只是相?识的校友，这……正常校友说话语气能这样儿？
虽然沐老狗做人不厚道，但好?歹也是方触的正牌男友，这秋立当?着自己面撬已脱单朋友墙角，耿公子还是有些不舒服。
“咳……”耿植轻咳一声，“继续放映吧。”
……
秋立这甲方难搞是真的难搞，好?在他提的意见大多?意义十足，松植的人只能乖乖接受并准备修改。
秋立说了一堆毛病之后，总算准备离开。
耿植松了口气，起身?打算送优趣的人下去，秋立却先开了口：“不麻烦耿公子了，我们自己下去就好?，不过……”
秋立的目光越过许多?人，落到方莫程脸上：“我倒是想跟方组长叙叙旧，不知道耿公子能不能放人陪我下去？”
方莫程看着耿植，眼中写满拒绝。
耿植明白方触的心思，立刻回复：“抱歉，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方触他不能随便离开。”
“耿公子怕影响绩效？”秋立淡笑，“方组长一天工资是多?少？我发?三倍到您账上，包您不亏，如何？”
耿植一噎，急道：“不行?，这不是钱的问题……”
眼见耿植和秋立就要在众人面前吵起来，方莫程心软，见不得耿公子为了自己把场面搞得难堪。
“老板，我去送吧。”方莫程开口道，“正好?我跟秋总也有几?句家常要聊，没?完成的工作我会加班补上的。”
方莫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耿植没?法再反驳。
秋立笑笑：“方组长，那咱们走吧。”
……
方莫程和秋立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各自沉默。
秋立表情安然，似乎一点都?不急，而方莫程心里的不安已经涨到最大，表情都?撑得有些僵硬。
“你很紧张？”秋立帮方莫程往咖啡里倒牛奶，又耐心帮人搅拌。
“没?有……”方莫程任由对方捯饬自己的咖啡，已打算不再碰这杯。
“程程……”秋立软下语调唤人。
“秋总还是叫我方组长或者?方莫程吧，那称谓……不好?听。”
“不好?听么？”小勺擦过杯沿，发?出清脆的声音，“你以前每次撒娇的时候，都?是想让我叫你程程……”
方莫程皱眉：“我忘记了。”
“是啊……忘了……”秋立垂眸，“你现在有新男友，当?然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不然呢？”方莫程打断他，“我应该一辈子记着你做的那些恶心事吗？”
秋立一顿，伸手抓住方莫程放在桌上的手：“程程，那都?是我的错，我已经为此忏悔六年了，我们……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方莫程用?力挣开对方的手，眼眶跟着对方一起红了：“不好?，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可你明明……你明明还在意那些事，你心里还有我，你别折磨自己也别折磨我了好?不好?？不管怎么说，那些好?的不好?的回忆都?是专属于我们的回忆不是吗？”
方莫程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你说你忏悔了六年，那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麻烦你离开我的世界，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秋立抿着嘴，目光落在咖啡杯里，这是他之前从未展现给方莫程的颓然。
“你以为……我不想吗？”秋立苦笑，“你以为我没?试过离你远远的再也不来打扰你吗？我试了，试了六年，可结果呢……”
方莫程不去看秋立，选了生平说过最刻薄的话抛过去：“我还以为秋总这种大人物，当?然是应该意志力强到即便是死?也能克制住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死?过？”
方莫程愣住。
“年初我被查出癌症，当?时我一个人在国外，一个人做化疗，一个人等死?……”秋立想起那段日子，抿抿嘴，忍住眼泪，“我回顾自己这二十多?年，事业有成，名利双收，好?像什么遗憾都?没?有……可我知道，我的心是缺的，你离开之后，他就没?被补全过。”
“别说了……”到底是爱过的人，方莫程听人说这些事，眼泪不可控地簌簌落下。
“做手术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心，要是我能活下来，就回来找你……”秋立再次去握方莫程的手，“所以，我回来了……程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
沐扬出电梯的时候看了眼手机，询问对方晚上回不回家的消息并没?有被回复。
他叹口气，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忽然“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伸出一只手，抓住沐扬的西装外套把人拽进屋里。
屋里并没?有开灯，此时昏暗一片。
沐扬正想问怎么回事，嘴就被对方堵住，方莫程的舌头在他嘴里急切地搅动，仿佛在寻找什么。
方莫程献吻，沐扬自然不会拒绝，包和钥匙掉落在地，指尖嵌入对方发?丝，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脸颊一贴，沐扬便感觉到了对方脸上的湿濡。
这是……哭了？
他强行?跟方莫程分?开，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轻声询问：“莫程……怎么了？”
方莫程的眼泪还在往外掉：“沐扬……上我、上我一次……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分手炮（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