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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桑坤看了看旁边的春儿,说:“不换了。”

春儿在,他换衣服确实不方便,于是宋安非就说:“那你早点回来,等傍晚路上结了冰,就更难走了。”

“我知道。”

宋安非送他到门口,不一会才回来。春儿还坐在板凳上缝衣服,头也没抬,笑着问:“走了?”

宋安非点头:“走了。”

“姑爷这几天,有什么异样么?”

“你上次来就问,到底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干嘛老盼着他有异样。”

春儿笑着抬起头来:“我这不是担心么,我不在,我怕你再被他看出什么来。”

宋安非看了看旁边的壮壮,笑着说:“前几天有那么一两天,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我也是悬着心,不过这两天看,又好了,估计是我多心了。都挺好的。你今天去王家了?”

“嗯,”春儿点头:“你猜太太为什么找我?”

“为什么?”

“我让你猜呢。”

“这我哪儿能猜得出来,难道是为着我的事?”

“还真是为的你的事,”春儿说着就笑了:“要我说这陆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也有好处,闲言碎语都听不到,也省得烦心。”

宋安非听了就问:“闲言碎语?我的?”

“你估计还不知道呢,现在外头不知道怎么就传言你有喜了呢,太太就是为了这个事,特地把我一大早就叫过去了。”

宋安非听了大窘:“怎么会有这种传言,谁传的?”

“大家都在传,估计也就你我不知道了。”

宋安非脸色微红:“太太肯定不会相信这种传言啊。”

“她是不会相信,不过对于这种传言她也担心啊,万一传到卧虎山上,她怕卧虎山的那群土匪再恼了。”

宋安非看了旁般的壮壮一眼,壮壮说:“你们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春儿就笑了,说:“你人小鬼大的,可别学我们的话给你爹听,不然你二娘和我,都不疼你了。”

“那我去外头玩,不听了。”壮壮说着就跑了出去,宋安非喊道:“要是冷了就进来,别再外头玩太久。”

春儿等壮壮出去了,才说:“太太叫陆啸昆过去,也是为了这个事。都是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就当不知道。”

“那你还告诉我,弄的我怪难为情的,你说陆啸昆知道么?前几天他突然反常了一下,会不会是为了这个事?”

春儿摇头:“他应该也不知道吧,你都不知道,他又从哪里知道??????不过我也不清楚,他是心里头能藏事儿的人。”

“不知道这些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我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怎么就传成我怀孕了。”

春儿抿着嘴笑,手里的针线却没停下,不一会就缝补好了:“我说你倒是贤惠,刚进来看着你拿着针线缝缝补补的摸样,真跟大姑娘没两样了。我说你真是托生错了,该托生成个姑娘,一准比我还贤惠。往那儿一坐,就是贤妻良母的风范。”

她说到这儿,忽然想起宋安非最讨厌别人拿他跟女人相提并论,赶紧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开个玩笑。”

没想到这回宋安非却没生气,只说:“唉,可能装女人装的久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变了。”

春儿将缝补好的裤子放在一边,沉默了一会,问说:“你想过以后都不再装女人的事么?”

宋安非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春儿就躲闪了一下,低下头来,又拿起那件衣服,摊在膝盖上,慢慢地折叠着:“可以一步一步来,现不让外头的人知道,先告诉陆啸昆,这样起码你在家里,就不用再装了,不用时时刻刻防备着,心一直提着,你也很累吧?”

宋安非叹了一口气,说:“还是算了,都已经习惯了,并且现在,我跟他们一家处的也挺好的,如果告诉了他,他再接受不了,又是一场fēng • bō,何必冒那个险?”

春儿试探着说:“那如果,陆啸昆能接受的了呢?”

宋安非问:“能么?”

“我觉得未尝不能,姑爷是个好人。”

宋安非说:“我倒宁愿他心肠没这么好,”他叹了一口气,说:“就是觉得他人品好,我欺骗他,才更于心不忍,如果将来有一天,他知道他喜欢的女人,原来不是个女人,一直在骗她,不知道会多恨我。我一想到这些,都觉得没有脸面对他。”

“你别想这么多了,我倒觉得,如今正是冬天,大雪封了路,少有人往来,正是好机会。如果你能和陆啸昆坦白了,他也能接受,你每天就不用装模做样,就可以做你自己,也不用出门,安然如意地过了这个冬天。”

宋安非叹了一口去,说:“再说吧。”

春儿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倒是宋安非觉得有些窘迫,问说:“你都不把我当男人看了么,拉拉扯扯??????”

春儿噗嗤一声就笑了:“你还真别生气,我打你出嫁的那一天起,就没把你当男人看,不然我跟你睡一张床?”

春儿说着打趣说:“你看看你这脸蛋,这身段,哪里像个男人了。我不把你当男人看,是在夸你呢。“

宋安非红着脸说:“你这丫头,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去去去,我还有几件衣服,你帮我一块缝补了!”

春儿笑着说:“都拿来,都拿来,我也老老实实服侍你一回。”

宋安非就把几件破了的衣服都拿了出来,没想到居然有七八件之多。春儿很吃惊地问:“陆啸昆这种破落户,总共能有几件衣裳,不会都破了吧?”

宋安非笑着说:“他们几年换不了一身新衣裳,哪个不穿的破破旧旧的,今儿劳烦姑娘!”

春儿说:“那我坐门口去,那里亮堂。”

两个人就坐到了门口,壮壮在院子里摆弄雪人,一会把雪人鼻子上的胡萝卜拿掉了,一会又塞上,宋安非说:“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那么喜欢雪人,来回地摆弄。”

“我看你也喜欢吧,你们老家那儿,是不是很少下雪?”

宋安非点头:“这么大的雪,生平还是头一回见。”

“冷么?”

宋安非点头,眼睛看着外头的雪:“还好,我们那里湿冷,和这里感觉差不多。可能是心理原因吧,反而觉得这里的冬天更暖和一点。”

他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那时候我跟母亲两个人,整天在一起,生活又辛苦,其实也没有太多想说的话,最常见的,不过是两个人各做各的事,从天亮到天黑,也没什么话讲。如今住在这里,壮壮活泼可爱,心里觉得很暖和。只是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妈跟我们住在一起,也在这个家里,该有多好??????”

春儿听了,心里居然觉得很伤感,低头缝补着衣裳,默默地,没有说话。

“不过她不在这里,也好,这里的冬天太冷了,她现在在的地方,应该温暖如春吧。”

春儿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额头一抹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半边眉眼。

第91章心疼

陆啸昆这一去,直到天黑了才回来,春儿不放心,一直在陆家等着,见了他就说:“我们太太没为难你吧?”

陆啸昆脸色不大好看,可是语气轻松,说:“也没什么。”

宋安非就说:“她要是对你凶,你也不必一味忍耐,你又不求她什么,所以尽管做你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陆啸昆听了就问说:“她是你母亲,怎么不站在她那一边?”

宋安非听了,就说:“我是看不惯她欺负你。”

春儿就笑了,说:“你回来了就行了,我也该走了。”

“天都黑下来了,你还走?”

“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在这里睡呢?没多远,也看得清路,雪光照着呢。”

宋安非说:“那也不行,你怎么说都是个女孩子,怎么能一个人走夜路呢。”

陆啸昆说:“我送你吧。”

宋安非点头:“让他送你回去,我才放心。”

陆啸昆和春儿从家里头走出来,春儿看了看大门口站着的宋安非,朝他挥了挥手,这才转身往前走。冬天夜里是最冷的时候,连风都感觉是刺骨的。春儿一边走,一边问说:“先前宋安非在,我没敢提前告诉你,我家太太喊你过去,是我告诉了她,你已经知道宋安非的身份的事。”

陆啸昆说:“我都知道了。”

“太太没有为难你吧?”

陆啸昆摇头,说:“不过也就是那些话,跟当初成亲之前说的那些话差不多。”

“你要生气,也是应该的,我家太太向来有些权大欺人,她如果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陆啸昆就说:“其实这趟去了,我心里反而平静了很多。”

春儿听了,扭头看向他。

陆啸昆就说:“不瞒你说,自从从你姑姑家回来,这几天我虽然极力忍耐着,但心里头很煎熬,不是滋味,面对宋安非的时候,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但是今天见了太太,看见她那样的态度,心里头反而平静了。”

他沉默了一会,说:“宋安非,也是可怜人。”

春儿听了,良久没有说话。她将双手插进袖筒里,头也缩着,说:“你现在,更觉得我家太太欺负人了吧。”

陆啸昆点头:“天底下竟然有人狠毒无情到这个地步,我生平真是第一回看见。不然真不敢相信。”

“其实我家太太,也有她的心酸。她对宋安非这么不好,也无非是因为女人的妒忌心。

“她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妒忌心几个字能够原谅的么?这世上妒忌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她却连良知都葬送了。”

“古时候吕后为什么把汉高祖的爱妃戚夫人做成了人彘,不就是因为女人的妒忌心么?隋朝的文帝,因为宠幸了一个妃子,结果他的皇后直接一剑就将那个妃子杀死了。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些女人,就是妒忌心强。我家太太除了这一点,其实是个不错的人,王家家大业大,能支持这么多年,还是当地第一大族,难道靠的是我家老爷么?”

陆啸昆听了,问说:“其实我最近除了想这个事儿,对你也有很多疑虑,”他说:“看你平时言语,都是朝着王太太的,这也无可厚非,你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丫头。但是我看你和宋安非相处,又不像是虚情假意,他生病的那段时间,你伺候的那么细心周到,他能痊愈,少不了你的功劳。我看他对你,也是掏心掏肺。”

春儿听了就笑了。

陆啸昆问说:“所以我就搞不懂,你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能做到两边都靠么?你或许能说服得了别人,可是你又是怎么说服你自己的?”

春儿微微笑着:“或许是我这个人生来薄情,对谁都有戒备之心吧。对太太是这样,对宋安非,也同样是这样。我只不过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小丫头,不管我向着谁,都改变不了什么。”

她说着扭头看向陆啸昆:“那你呢,王家太太和宋安非,你向着谁呢?”

“我向着可怜人。”

远处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半天黑了还没有回家,冲着他们汪汪叫了两声就跑远了。春儿摸了摸鼻子,说:“你不恨他么?我知道你已经喜欢上了他……当你以为他是女人的时候……”

陆啸昆听了,没有说话。对于感情事,他似乎格外隐忍沉默。

春儿不死心,接着问说:“我这个旁观者,心里都替你感到窝火,也觉得对不住你。你自己却都无动于衷么?”

陆啸昆终于开口,说:“我也不知道。”

“如果你对宋安非的同情之心,能够让你对他好一点,仁慈一点的话,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宋安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或许这秘密,能让你对他更好一点。”

她停下脚步,看着陆啸昆:“宋安非的母亲,你知道吧?”

陆啸昆点头,神色异常严肃:“她怎么了?不是在外头治病么?”

“她已经死了。”

春儿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其实这个秘密,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并且觉得自己只是当初感慨了一把,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然而或许是这寒冷的风吹的,也或许是这黑白相间的夜色看的,又或许,只是因为她面对的陆啸昆。总之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很伤感的感触,凄凉,心酸,然后转瞬而过,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有一些挡住了她的眉眼,她伸手抚开,重复一遍:“她早在宋安非嫁过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陆啸昆果然惊异地说不出话来,春儿接着说:“太太隐瞒了这个事实。宋安非为了能给自己的母亲治病,所以答应了太太的要求,假扮成我家小姐嫁了过来,他以为他的母亲因此在享受这最好的治疗,但其实没有。她已经死了,而宋安非,还一无所知。”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春儿笑了笑,觉得自己冻得嘴角已经有些麻木:“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我也是太太的一个帮凶,因此心里头一直对宋安非有愧吧。你说的,他是可怜人,但其实他比你想的,更加可怜。我告诉了你这个秘密,希望你不要告诉他,藏在心里面,以后对他好一点。你刚才说,你看不透我,觉得我既向着太太,又向着宋安非。其实不是。我一直是王家的丫头,也一直向着太太。我对宋安非的好,未尝不是一种障眼法呢。”

陆啸昆久久没有说话。

春儿叹息了一声,说:“未来究竟会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