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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才的影子,一看就是个精明人。

紧接着陆啸昆就跟吕方说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吕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跟旁边的随从低语了几句,就朝外头走了过来。

由他领头,陆啸昆和王青等人就跟在他身后,大概有十几个人走出来院子。陆啸昆扭头看了路边墙角站着的杜威一眼,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异常冷峻,杜威甚至察觉了他的喉咙上下攒动了一下,脸上隐隐露出紧张又孤注一掷的戾气。

杜威心里一紧,大气也不敢,本能地靠近了墙壁,看着吕方经过他身边,进了旁边的一处院子里。

就在这个时候,王青忽然叫住了几个随行的军官,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似乎在有事跟那几个人商量,但是他的眼睛却朝前看了一眼,陆啸昆就在这个时候轻微回了一下头,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陆啸昆和剩下的几个人就跟着吕方进了院子,杜威心里激动的厉害,又是惊惧又是信封,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靠近了大门口,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看见陆啸昆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勒住了吕方的脖子。

吕方都还没反应过来,他手里的匕首就已经捅进了吕方的胸口,一切都在刹那之间,陆啸昆身后的几个军官,突然全都围了上去,杜威只看见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刀刃,就已经有人将大门一把关上。

杜威吓得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脑海里一片空白,后面就紧接着响起了枪声,等到他回过头去,就看见王青举着枪的手还没有放下,地上已经躺了好几具尸体。

紧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的骚乱,他听到了呼喊声,零星的枪声,他却再也不敢看一眼,只抱着头蹲了下来,躲在墙角里,他看见了刚才被王青打死的那几具尸体流出的鲜血,眼睛有些晃,脑袋有点懵。

他听见王青朝里头喊了一句:“都解决了!”

吕方院子的大门打开,他看见陆啸昆手里拎着的匕首已经全是鲜血,吕方显然经过了垂死的挣扎,沾的陆啸昆身上全是血,而就在他身后,吕方以惨不忍睹的死状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而他眼中的陆啸昆,面容冷峻,眉眼凌厉凶狠,将手里的匕首扔在地上。匕首碰到石板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半掩在积雪里面。他脱了黑色的沾着鲜血的手套,擦了一把胳膊上的血,将手套也扔在了地上。

杜威终于可以肯定,如今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陆啸昆。

或许是陆啸昆,却是个脱胎换骨的陆啸昆。

他呆呆地看着陆啸昆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每一步都那么气势威严,他似乎也想起了杜威,扭头朝他看了一眼。

杜威呆呆地看着陆啸昆,看见陆啸昆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他在这张脸上几乎看不出刚才他看到的些许的紧张,他只看到冰冷的外表下掩藏着的shā • rén夺权的,即将达到目标的兴奋。

186回归

院子里零星又响起了几声枪响,陆续有人被抬出来。杜威觉得自己腿有些软,他虽然不是胆小的人,可是这么赤裸裸的shā • rén却是头一回看见。

陆啸昆似乎并没有空理睬他,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杜威看着他又进了吕方所在的院子,赶紧自己也回到了陆啸昆的那处院子里来,也没有进屋,就在门口站着,越想越觉得恐怖,觉得事不宜迟,他还是早点离开这里的好。

可是他还没有出门,就发现外头开始乱糟糟的,很多兵挎着枪一队一队地从大门口走过,门口的守卫走出去看了一眼,好像是接到了谁的命令,回来就把大门关上了。

杜威有些紧张地说:“我……我要出去。”

“外头不安全,你还是在里头躲一会吧。”

杜威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心里头砰砰直跳,只好回到了屋里,却是坐立难安,片刻不敢放松。

到了午饭的时候,也没人给他送饭来,他也不敢出去问,就这样在屋里呆到了天黑,外头这才传来了说话声,他立即辨认出是陆啸昆的声音,不知道是惊喜还是紧张,立即站了起来。

外头的陆啸昆已经推门进来了,看到他就笑了,云清风淡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没事吧?”

杜威愣了一下,觉得这话似乎该由自己来问才对,他摇摇头,说:“没事。”

“外头的事儿都解决的差不多了,今天主要是考虑到你要走,得经过驻扎的大营,我怕军队里有些吕方的人我压不住,再出bào • luàn,对你反而不好,所以就加他们将你关在这院子里,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杜威能说什么,只好讪讪的笑着点头:“那现在都解决了么?”

陆啸昆点头:“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心觉。”

“那我可以走了么?”杜威真是片刻也不敢在这待下去了。

“走也不急这一时,等明天天亮了你再走吧,我找人送送你。”陆啸昆说着,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你就别跟我客套了,也不要担心,只管安心在这住着,你是春儿的丈夫,春儿对我有恩,如今阴差阳错见到了你,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就当你帮我给春儿捎点东西,我明天找两个战士化妆成普通老百姓,送你到家。”

既然陆啸昆都这么说了,杜威也不好说拒绝,陆啸昆吁了一口气,笑着说:“娘的,老子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今儿可得好好吃一顿,”他说着就朝门外喊道:“李副官。”

李副官在外头应了一声,立即就跑进来了,陆啸昆说:“你去后厨看看,都还有什么,要是有好酒好菜的,都端上来,把王参谋也过来,一起吃。”

李副官笑着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不一会就有人端着热酒热菜上来,说实在话,他们这里的伙食算是一般,他跟春儿的日子过的一直还算不错,虽然没有吃过山珍海味,可是日常饮食都比寻常人家讲究,毕竟春儿也是大户人家呆过的丫鬟,做菜一流,又很会搭配。他刚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好几天没口热菜喝口热汤了,所以觉得陆啸昆招待他的饭菜非常可口,可是如今看,是比他们家吃的要好一点,但是还不是像是一个司令该吃的饭菜。

“陆司令……我现在应该喊你陆司令了吧……”

陆啸昆一听,脸色却有些沉了,说:“你跟我见外了吧,喊我陆大哥就行,我比你大不少岁,这个称呼还是当的起的。”

杜威听了脸上一笑,就喊了一声:“陆大哥。”

“你这屋子,怎么这么简陋,我看还不如我睡的那间房,也冷了不少……”

陆啸昆楞了一下,说:“军队行军,都是走到哪住到哪,不瞒你说,比这更破的我都住过,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冷的天就钻到草窝里睡,浑身都冻僵了。”

杜威听到这就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陆大哥如今不用再苦着自己了。”

没想到陆啸昆听了,却微微叹了一口气,桌子上的热茶冒着热气,灯光下他的脸庞少了一分白日里的凌厉,多了一分疲惫的神色,说:“什么苦中苦的……你是原来认识我的,我的那些事,你都知道。”

他的声音暗淡了一些,仿佛提起了心里掩藏已久的,被血腥和杀戮掩埋的过往:“我不能住太好的,否则心里头会不安,不知道他如今吃着什么样的苦,我如果睡在很舒适的床上,吃着山珍海味,心里会难受。”

杜威听了一愣,他自然知道陆啸昆口中的“他”说的是宋安非。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又觉得很沉重,很惊异,还没有说什么,就见陆啸昆抬眼看向他,自己先笑了出来,眼角露出细微的纹路,说道:“不提这些矫情的事儿了,”他说着就扭头看向外头问道:“李副官呢,让你去喊王参谋,怎么还没喊过来?”

外头立即有个兵跑了过来,却没进门,站在,门槛外头毕恭毕敬地说道:“李副官还没回来呢。”

陆啸昆说:“王参谋干什么都磨磨唧唧的,他们读书人,行军打仗的时候也讲究的不行,出个门非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少个扣子都不行。”

杜威听了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他们两个这样坐着,如果不说什么话,的确有些尴尬。当然了,他只是自己觉得有些尴尬,至于陆啸昆是怎么想的,他却不知道,他抬头看了陆啸昆一眼,发现陆啸昆也看向他,心里一紧张,就问说:“说起啦,自打一见面,我就以为陆大哥会问我他的事……”

他也学陆啸昆那样,并没有提宋安非的名字,只是用了“他”来代替。但是他们两个似乎都心知肚明这个他字指的是谁。陆啸昆脸色渐渐低沉了下来,竟然沉默了一会,似乎他提起来的这个人,对于陆啸昆来说是个千斤重的东西。

“我倒是……”

“你别说了,”陆啸昆忽然打断了他,看向他,眼神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凶光。

杜威一愣,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按理说,陆啸昆在外头行军打仗这几年,心里头最记住的应该是宋安非了,看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明显也是时时刻刻都没有忘记他。照这样说,陆啸昆应该很急着打听东安非到底怎么样了才对啊。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宋少爷的事……”杜威怯怯地说:“也就知道一星半点……”

陆啸昆看着他,脸色阴沉不定,眼睛里的凶光却已经退却了,只剩下暗淡的光辉,声音却有些抖,问说:“他还活着么?”

杜威一愣,陆啸昆却不等他回答,就接着问了一句:“他还活着吧?”

杜威看见了陆啸昆搭在桌子上的手,手指头急切地,轻轻地敲着桌面,流露出主任的忐忑与紧张,杜威突然明白了,陆啸昆不是不想知道宋安非的消息,他是怕知道宋安非的消息,就好像近乡情怯。

自己一直惦记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这是多么荒唐的,或许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悲哀,杜威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告诉陆啸昆,宋安非已经死了,那陆啸昆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突然崩溃,发现原来自己豁出性命换来的权势,竟然全都白费了。

可是他自己也不确定宋安非怎么样了,他没有亲眼见过,也没听说过谁亲眼见过,也就他媳妇春儿总是告诉他说,宋安非一定还活着,看着面前这个看似坚硬如石头一般的,却又有着自己脆弱内心的男人,杜威有些不忍,他点点头,说:“还活着。”

陆啸昆仿佛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一直抖动着敲着桌子的手指头瞬间停止了敲动,嘴角不知道是笑还是哭,说道:“我跟他,很快就可以见面了。我当初许了诺言,如今来兑现了。”

时光飞转,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对宋安非说:“你等着我以后来救你。”

宋安非什么都没有说,眼睛带着红血丝看着他,那时候的人觉得自己活的真窝囊,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他如此卑微渺小的一个存在,空有一身力气,却甚至抵不上别人一个子弹。

陆啸昆笑了,看向杜威,杜威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些许的癫狂和兴奋,连跟着他也觉得兴奋起来,几十里以外的卧虎山,北风呜咽着,吹着老槐树上的积雪飘落下来,从一块散落成一片,落在地面上,屋檐下有个青年穿着厚厚的袍子,仰头看着乌云散开后,露出一轮圆月。

187夫人

一场大雪过后,这天上的月亮似乎更加清亮,那月光也是冷冽的,天色几乎看不到星星。沈易安从屋里出来,说:“安非,你又出来发呆了,这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宋安非闻言回过头来,就看见沈易安捧着一个手炉递给他,他接过来,笼进袖口里,说:“你看今天的月亮多亮。”

沈易安闻言也抬起头来,眼睛里似乎倒映着月亮的光辉,他比宋安非长得要俊俏很多,只是声音略微沙哑,透着说不出的疲惫憔悴,脸色也不好,说:“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

“何文才是不是该回来了。”

沈易安听了微微一愣,脸色变得有些白,点点头说:“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傍晚时候就能到家了。”

宋安非抿了抿嘴唇,说:“这一回回来,不知道又带回来哪家的女孩子。”

“何文才就是个变态,”沈易安狠狠地说:“真是老天不开眼,他这样作恶多端的,居然成了西王镇的霸主,外头战火纷飞,怎么就没把他烧死。”

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发自内心的厌恶。宋安非扭头看了沈易安一眼,拉紧了自己身上的袍子,说:“咱们又不是没试过,或许他命不该绝。”

“是他防备的太严,这个人,就是太精明。”

何文才的后院,如今除了宋安非这个名义上的“夫人”以外,还有小妾十一个人,再加上原来就在他身边的沈易安,他的后宫,如今已经有十三个人服侍他。可是何文才这还不满足,似乎一个人越是心虚,就越是怕别人怀疑他,所以他每次出门,都会带回来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做小妾,偏偏他又不能做那些女孩实际上的丈夫,全都放在后院里养着,卧虎山不比别的地方,是个土匪窝,里头最多的就是正当壮年的汉子,哪有不饥渴的,所以何文才将后院看得极严,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