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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娘说:“她啊,就爱操心,你们那边一直打着仗,她整日地睡不着,替你们忧心,这不就伤了神,孩子早到了一个月,所幸上天保佑,孩子倒是结实,像是足月生的。”

宋安非听了,心里一暖,看向春儿的眼神就带了一些感激与责备,春儿笑着说:“是别听我娘乱说,原是我自己身体没撑住,孩子也想着早到这世上来,故而早生了几日,和你们又有多大关系。”她说着就握住了宋安非的手腕:“不过说真的,陆大哥这一仗打的可真不容易,如今他赢了,我真替你们高兴。”

“我也替你高兴,”宋安非说着朝里头看了看,那婴儿正在熟睡,应为刚生了没几天,形容算不上漂亮,可宋安非看着,就是觉得可爱:“这孩子真好看,恭喜你。”

春儿娘在旁边笑着说:“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春儿朝外头看了一眼:“陆大哥怎么不进来?”

宋安非就笑了,说:“他你还不知道,如今他虽然做了司令,可还是榆木脑袋,古板的很,你这刚生了孩子,又在床上躺着,他估计不好冒冒失失地进来呢。”

他说着就扭头朝外头喊道:“春儿喊你呢,你还不进来?”

212复仇开始

外头陆啸昆就和杜威一起走进来了,春儿娘赶紧端茶倒水,陆啸昆说:“大娘别忙活了,都是自己人,我们及时顺路过来看看春儿,前头还有事呢,说了几句话就得走了。”

春儿一听不乐意了:“你们俩这是头一回到我家来总得吃个饭再走。”

“饭什么时候都能吃,我这前头真有事。”陆啸昆笑着说:“等忙完了,咱们再聚。”

春儿一把拉住宋安非的手,说:“你要走自己走,把他给我留下。”

陆啸昆笑的竟然有些腼腆:“我们这好不容易才相聚,你就忍心把我们拆散了?”

春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推开宋安非的手:“不过是留他住几天,你就说我拆散你们,罢了罢了,知道你们浓情蜜意,我就不做这个坏人了。”

宋安非红着脸说:“主要是你正坐月子呢,我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懂,在这里住着帮不上什么忙。”

“那你跟着他去,就能帮得上忙?”

宋安非一愣,脸色就更红了,杜威笑着说:“行了,知道你嘴厉害,你看宋少爷,耳根都红了。”

宋安非说:“这一回来的匆忙,他半路上才告诉我,所以东西都是他准备的,他是个粗人,准备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样,不够肯定和我想的不一样。”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婴儿,说道:“春儿的孩子,就跟我亲侄子是一样的,我的好好给他准备个见面礼,回头我去镇上好好找找,挑一个我中意的给他,也算是我这个当叔叔的一点心意。”

“你别说,前些时候我跟杜威还说着呢,我这儿子,得认你和陆大哥当干爹。”

没想到不等宋安非说话,陆啸昆就笑着说:“这个好,就算不让他喊干爹,我原意也想让他喊声舅。”

宋安非说:“我们俩也算是你的娘家人了。有了他做后盾,以后杜威绝对不敢欺负你。”

“我欺负她?”杜威笑着说:“她有多厉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

他这也是玩笑话,说完大家都笑了。宋安非又跟春儿说了些话,怕陆啸昆那边事儿多等急了,也就匆匆跟春儿告辞了。

“看见你平安生产,孩子又这么可爱,我真替你高兴,等所有事情都完结了之后,咱们再聚。”

春儿点点头,说:“你跟陆大哥也要照顾好自己,虽然如今日本人投降了,可是余孽都还在,保不齐有谁不怕死的找上门来,你们要多注意,尤其是何文才那帮人,诡计多端,咱们不怕明着来的,就怕暗箭难防。”

宋安非点点头,告别了春儿,从他们家里出来。杜威送他们到了门口,已经有邻居在打量他们。宋安非上了车,说:“春儿那孩子真可爱,看到他,就一下子让我想起壮壮来了。”

陆啸昆楞了一下,笑了,说:“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比壮壮强。”

车子从春儿家里出来,直接就往镇上去,宋安非靠在车窗上往外头看着,陆啸昆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

宋安非扭头看了陆啸昆一眼,看见陆啸昆也朝车窗外看着,太阳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他竟然头一回发现陆啸昆的睫毛也很长,在阳光下泛着栗色的光彩,也不知道是眼睫毛的颜色,还是阳光的颜色。“

他们此时此刻,想的都是同一个人。宋安非心想,也不知道如今壮壮变成什么样了,听说小孩子变化是最快的,他现在的个头有多高,认字了没有,见到了他们,会不会认生。

他更怕的是壮壮会不会恨陆啸昆,会不会父子疏远。他怕陆啸昆心里会难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砰砰”两声响,陆啸昆猛地将他扑倒在座椅上,宋安非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车子猛地一甩尾。直接朝田地里冲了过去。混乱中陆啸昆紧紧抱住了他,车子差一点就翻了,宋安非看见原来是开车的那个被打中了头部,鲜血都喷在了车座上,随即反应过来,说:“有人开枪!”

陆啸昆按住他的头,起身朝外头看了一眼,猛地又低下来,宋安非几乎可以感觉到一颗子弹从陆啸昆的头顶飞了过去,他吓得面色惨白,紧紧抓住陆啸昆的衣领:“别动!”

幸亏他们并不是单独来的,后面还有一辆车,车上的人立即发动了反击,宋安非只听见枪声不断,手里紧紧抓着陆啸昆的衣领不肯松开,就怕陆啸昆会被子弹打中。陆啸昆搂住他的头,说:“别怕。”

可是宋安非怎么能不怕呢,他怕的要死,倒不是怕自己死,他是怕陆啸昆会死。这些人目标明确,显然就是冲着陆啸昆来的,所以在这路边设了埋伏。前头大部队都已经过去了,也没见他们下手开枪,想必这些他也是认得陆啸昆的。

伏击的人似乎并不多,枪战很快就结束了,有人跑过来喊道:“司令,都解决了。”

陆啸昆要起身,却还被宋安非紧紧拽着衣领,他略微拍了拍宋安非的手,宋安非仿佛才回过神来,赶紧松开了,他觉得自己这样拽着陆啸昆,不知情的,肯定都以为陆啸昆贪生怕死呢。

陆啸昆下了车,远远地跟那几个兵说了几句话,随即就朝他招了招手。宋安非从车上下来,听见陆啸昆说:“咱们换辆车。”

刚才坐的那辆车,司机直接被爆头了,那情形实在恐怖至极。宋安非跟着陆啸昆往前走,看了看旁边不远处被打死的几具尸体,却突然大步跑了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对陆啸昆说:“看穿着,好像是……”他说着就蹲了下来,伸手撕开了那人的衣领,果然在胸口上方,发现了卧虎山的标志刺青:“果然是卧虎山的人。”

他站了起来,陆啸昆说:“我没带几个人,此地不宜久留,再来一伙人就麻烦了,咱们走吧。”

宋安非面色阴沉:“看来何文才是存心要置我们于死地了。”

陆啸昆说:“这也不奇怪,事到如今,已经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只是看起来春儿说的不错,咱们得小心点了。”

出了这档子事,宋安非原本因为想着壮壮而有些忧虑的脸庞,变得冰冷起来。陆啸昆的神色也很肃穆,看来他们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王青已经带部队包围了卧虎山,剩下的这些兵,原来是跟着陆啸昆一起出发的,刚才在半路上陆啸昆带着宋安非去看了一眼春儿,这些兵就在西王镇不远处的树林里稍微休息等着他们。陆啸昆也没有下车,就见一个军官跑了过来,问说:“司令,咱们要找这里扎营,还是去卧虎山跟王副司令汇合?”

没想到陆啸昆开口说:“兄弟们长途跋涉都辛苦了,怎么能睡在这野地里头,你去镇上找王家的老爷太太,就说我带着手下的这些兄弟没地儿睡觉,想借用一下他们王家的院子……”他说道这里,忽然又皱起眉头停顿了一下:“不,换个说法,你就说我的意思,要征用他们家的院子。”

部队到了一个地方要安营扎寨,征用民房也是常有的。只是他们部队的兵多来自穷苦大众,都是百姓的子女,当初为了笼络人心,王青曾下令不许扰民,所以她们大多都是在野外安营扎寨,即便是将领一级的人物,有时候住在大院子里,那也都是当地的地主世家主动送上门的,一方为了自保,一方得了实惠,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一次陆啸昆主动开口要征用王家的院子,不为别的,就因为这路上的一场伏击,击碎了他最后一点仁慈的念头。

他扭头对宋安非说:“你也好久没回王家了吧?”

宋安非问:“咱们也要住进去么?”

“住,有好房子咱们为什么不住,如今世道不一样了,我倒要看看张桂芳要怎么面对我们。”

宋安非听了,心里一动,想到了张桂芳那张让他想到就作恶的脸,嘴唇抿了起来,却见陆啸昆忽然伸手蹭了蹭他的鼻子,然后笑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我为刀俎,他人为鱼肉了。

213再入王家

王家大院里头,众人早就慌作一团。

“太太,姑爷刚才派人带话出来,说卧虎山已经被王青带兵给围住了,他们还可以撑一段时日,只是他们如果一直被围着,不得下山,连一并应给也给截断了,姑爷说希望太太可以想办法帮他们一把。”

张桂芳脸色苍白,语气却凌厉的很:“怎么帮他们,如今咱们自身都难保了,那王青既然已经将卧虎山包围住了,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本来咱们和他沾亲带故,就已经不好收场了,如果再被王青发现咱们和他为敌,只怕那大军的炮口就直接转到咱们这里来了。”

王阳一听,也顾不得和张桂芳置气了,赶紧点头说道:“太太这么想,说明还没糊涂,眼下咱们可不能再得罪了王青。”

“老爷,太太,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张桂芳闻言眉头一皱,看向了莲儿:“你要是觉得不该说就不要说,觉得该说就直接讲,何必在这个当口再惺惺作态!”

莲儿脸一红,神色就有些恼怒。王阳说:“你赶紧说,你有什么主意?”

莲儿缓了一会说:“如今摆在王家跟前的这道坎,怕是不好过去。首先是这个陆啸昆,他与咱们家的仇怨一时半会是消解不了的了,不管咱们找谁,说破了嘴恐怕也不管用。但是我听说这军中,也不仅仅是陆啸昆一个人说了算,陆啸昆这个人有勇无谋,全靠王青在背后给他拿主意。陆啸昆咱们已经得罪了,可是这王青和咱们可素来没有恩怨。依我看,咱们倒是可从这个王青身上想想办法。”

王阳一听立即站了起来:“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可以试试,太太觉得呢?”

张桂芳冷笑了一声,说道:“即便王青和咱们素来没有太大的恩怨,可是他也没有为了咱们家和陆啸昆一拍两散的说法。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老爷如果想试试,尽管可以试试,死马当活马医,或许就真的有用了。”

王阳立即派人去找王青,这边和莲儿出来往书房走,莲儿一边走着一边嘟囔着说:“太太如今越来越给我脸色看了。我难道还是为了自己不成,一门心思扑在这个家上,却还要每天看太太的脸色,被她冷嘲热讽。老爷,你说要修了太太,到底什么时候休?”

王阳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难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得争风吃醋,眼下是休了她的好时候么?没了她,这王家谁来当家?你又不是不知道,素来都是她和外头的那些人打交道。”

“老爷糊涂,您仔细想想,那陆啸昆和王家,又有什么仇怨?与其说王家河陆啸昆有仇,不如说是太太和陆啸昆有仇,这些糟心事,十有bā • jiǔ都是太太招惹过来的。再者说了,这陆啸昆是宋少爷的相好,那也算是老爷的半个女婿了。不管老爷待不待见,他们俩这层关系荒不荒唐,这都是事实,如今倒没有必要为了一些不能吃不能看的名声就撇了这层关系。”

“你说的轻巧,那个孽子,早就跟我断绝了父子关系,哪还有半分父子情分。”

“这血浓于水的缘分,打碎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又岂是一句话说断就能断的,这天底下没有儿子要杀亲生父亲的道理。宋少爷一向为人柔善,他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说起来宋少爷和老爷闹成这样,也都是太太从中作梗,一开始的时候,老爷是很想让宋少爷认祖归宗的,都是太太从中阻拦,这才生出了后面的这些事,闹的父子不和。如果老爷肯把太太交出去……”

王阳一惊:“交出去?”

莲儿朝周围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老爷,我问您,如果到了有一日,太太和王家您只能二选一,您保谁?”

王阳沉默了一下,莲儿微微眯起了眼睛,沉下心说:“不是我要害太太,老爷细想便可知道,这一日很快就要来了。陆啸昆和宋少爷被害成了那样,如今他们一朝得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