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土化肥

隔日清早,田树根听到树满哥大门打开的声音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田树满挑着两个空桶,虽然自己觉得有点夸张,若是没抓到鱼还有点尴尬,可比起有鱼没带桶,那还是挑着吧。

“树满哥,这鱼篓好沉!”

田树根一溜跑到了河边上,找到了自己藏好的绳子,拉了一把没有拉动。

“小叔叔,你把绳子扔上来,我们离的远点拉会轻松些。”

田桂芝朝他喊道。

田树满毕竟是个大人,力气还是足的,鱼篓子很快就被拽了出来,里面的鱼儿都蹦跳了起来,把反扣的口子打开,朝着水桶里一倒,

“哇哇”

“好多鱼!”

以为抓不到几条鱼的田树满下了三个鱼篓子,好家伙!直接都傻眼了,怎么这么多!

田桂芝还没说啥呢,田树根就眼睛贼亮迫不及待了,

“树满哥,咱今天下午再来下笼子吧!”

田树满直点头,

“要的,等回去让你嫂子再摊几个油饼,咱下午再来!”

这突降的大暴雨把好多深藏的鱼都冲了出来,回家后,桶里的大鱼被挑了出来,田树满先给了跟前跟后的田树根倒了一盆子,

“你回去自己挑挑,给你爷爷送些过去,再留些自己吃,这鱼咱养不活要快点吃了!”

田树根这次没推辞,端着盆子就跑回了家。

田树满用草绳把大些的鱼都穿了起来,挑了两条大的鲢鱼和几条鲫鱼,对妻子道,

“我给老宅送过去,顺便和爹商量一下耕地的事,这些你让桂芝给咱们搬家的那些叔伯兄弟送去尝尝鲜!搬家他们都带了东西过来,我这老是惦记着。”

田桂芝就这样看着两大桶鱼就这样分吧分吧,只剩了些小鱼小虾,撅了嘴,这可是她要做肥料的原料!

程氏心里默算了几家紧要的,把盆里的鱼大大小小搭配了九份,抬头看着女儿那耷拉的小脸,擦了擦手,把女儿拉到了近前,

“看你那小气样,这邻里之间就是个有来有往,哪能光一面的。”

“他们搬家我们又不是不回礼!”

田桂芝不服气道。

“那不一样,这亲戚邻里之间就是越走动越近乎,再说你们挑了两桶鱼从村子里走过,多少眼睛盯着呢,你要是不往外送些,人家好说我们家抠唆了。”

田桂芝听的不语,娘说的有道理,可这鱼她有大用啊!

“今天下午估计村里好多人都会去河边下鱼篓子了,明天这鱼就不用分了!”

桂芝勉强点了头。

小孩子给长辈送东西就有个好处,不用非要让到屋里喝杯水坐坐,桂芝拎着鱼很快就跑了七八家,等到最远的三爷爷家回来时,她后面跟着堂叔挑了一担子石灰膏过来,程氏忙进屋拿了钱出来,

“二弟,麻烦你了,还给送到家里来。”

堂叔放下担子接过了铜钱,数也没数的就放到了钱袋里,

“不当事不当事,这石膏用的少,所以才寻摸到,没耽误使吧。”

田桂芝查看了眼那熟石膏,她对三爷爷真的挺感激的,当然对帮着送过来的堂叔也是,仰着笑脸大声道,

“二叔,这石膏来的正是时候呢!你就如同前天那场及时的雷阵雨!”

“哈哈,鬼丫头!”

二堂叔大笑着扛着扁担离开了,田桂芝却不解了,

“娘,他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啊!”

程氏在旁边笑的噗噗的,

“夸你呢!谁敢骂你啊!”

程氏把石膏拎到了棚子里,在女儿的科普下,她对这石膏做肥料那是半信半疑,但现在别无他法,她愿意让女儿试试。

田桂芝却先把那石膏放到了一边,她现在眼里都是那小杂鱼,离了河水的小鱼很快就张大了嘴,有苍蝇‘嗡嗡嗡’的在周围盘旋,过不多时,就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所以她往小火炉里添了几块大柴,上面放了个破了口的砂锅,开始把那小鱼放到上面干炕…

程氏把几条大鱼都收拾了用盐巴腌着,灶上的砂锅里炖上了鲫鱼汤,大锅里又红烧了鱼段,这个晌午,整个田家庄都飘着一股略带腥气的鱼香味。

只是到了下午,从田树满院子里却飘出来一股怪味,路过的人无不掩鼻而走。

田桂芝前世也是农村出身,自小跟着父母下地干活,现在她不由的庆幸自己也干过农活了,一些种植技术自己还知道点,增产要从种子和肥水下手,种子自己目前做不了什么筛选,但可以从肥水下手,若是地多了她也没办法,现在地少正好可以先尝试做对比试验!

今年秋天能让那一亩地增产,有了效果后,父母肯定全力支持,那明年这三亩地就能做到全部增产!

桂芝自己要的两口半大的缸里,一个是正在发酵的淘米水,一个里面是打过油后的豆饼被她放在锅里打散和水煮熟后闷到了缸里发酵,等半个月过后,那下面的干的拌到泥土里当基肥,上面的当肥水浇地。

现在有了熟石膏,那从前世父母那里听说过的原始的土化肥就能试试,自家的地她去看过,那土壤泛黄又松散,是典型的酸性土壤,想要高产需要下的功夫可不小!

此时,树满家的院子里散发着一股臭味,一家三口都拿帕子捂住了鼻子,眼看那瓦罐里的尿煮好了,田树满听女儿的搬了熟石膏倒进去,快速的用竹竿搅拌搅拌,直到结成了块,还散发着一股冲鼻的味道,却明显没有刚才难闻了。

田树满敲了敲,硬邦邦的,这变化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真能当肥料?”

田桂芝也是第一次做,心里也没把握,

“那道士就说了几句,不知道咱做的对不对,咱那粟米也好追肥了,不如先试试?”

“先在咱菜地里试试,若是不烧苗子,等地耕了我就撒到地里去!”

田树满如何肯去霍霍那粮食地,看了眼墙边的菜地决定道。

“就撒这新种的胡瓜沟里吧,还没爬秧子,有没有用几天就看出来了!”

程氏拿锄头,把胡瓜苗旁边刨出了一个小坑,桂芝拿小铲子把那敲碎了的土化肥每个坑里撒了点,可千万别烧苗子啊!她心里祈祷着。

***

山岭上的地水渗的特别快,两天大太阳一晒就不掉鞋了,一大早,田兆升就带着几个儿子去了自家的荒地,他家地这么多,光靠一头老黄牛怎么来的及,几个儿子替换着都要拉犁耕地的。

等着自家的地耕的差不多了,田兆升看了眼长子地里挥?头的身影,对着老二道,

“二郎,你去帮你大哥把地耕了!”

“好的,爹!”

二郎放下手中装水的竹筒,牵着牛到了旁边的地里,大哥大嫂用?头已经开始刨地了,田树满看二弟牵着牛过来,放下手中的?头上前接过了缰绳,二弟在后面帮着扶犁,等他们这一亩地耕完了,日头也到了正头顶。

到了下午,夫妻俩拿着耙子把地娄平,这地就可以种了。

到家刚把耙子锄头放下,夫妻俩就被女儿拉到了菜园边上,

“爹,娘,你们看这施肥的胡瓜长的是不是大了点?”

这才施肥两天能看出啥,哄孩子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不是,田树满看女儿那一脸殷切,顿了顿道,

“看不出来,不过不烧苗就好了!”

现实情况就是这个肥不用自家那一亩地可就一点肥都没有了,自己这刚分家,可真是一点肥都还没积呢!所以田树满非常的纠结,一边觉得孩子瞎胡闹,一边又希望这肥料真的有用!

夜深了,程氏温声劝和着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丈夫,

“大郎,就试试呗!反正那地不施肥的话也收不了多少粮食!”

田树满叹了口气,

“也只能如此了!”

那黄白色的土化肥被砸的碎碎的,田树满带着手套扬到了地里,这量可太少了,越撒他心里越没底,这有用吗?

“桂芝,要不把家里那些都拿来撒上?”

这用量田桂芝都换算过的,如何敢用多了,

“爹,这和那积肥不一样,那积肥你想一下,又是土又是草木灰,真正的粪肥也很少的!再说了咱也不是只用这一次肥,等苗子大了些,这肥力都用完了,咱再来追一次肥不也挺好的!”

这一亩地种了半亩黄豆半亩花生,最外面一圈种了高粱,高粱产量并不高,高粱米也不好吃,可高粱杆能编好多东西,若是自己不种些,等那簸箕篦子坏了就要出去买,这对于农家过日子的人来说,那是不舍的出这个钱的。

田桂芝就在家里看门做些简单的饭菜,让父母地里劳累了半天回家能喝上热水,吃上热饭,打空的时候,她就坐在堂屋的桌子前,桌子上摆了一沓她裁好的白纸,白纸前面是一沓红色的剪纸,她在做一件特殊的物件。

红色的剪纸打开,背面抹上打好的浆糊,被她小心翼翼的贴在了白纸上,拿竹尺压平,多余的浆糊擦掉,这张样品就贴好了,靠墙的案几上已经摆的满满当当,手里的这张已经没了地方,她试着把前面已经干了的收了起来。

夜里油灯点亮,田树满翻看了女儿的成果,这白底红纸可真好看呐,关键是拿出来给客人看方便。

田桂芝磨好了墨,把毛笔递到父亲手边,

“爹,你在右下角签上这幅剪纸的名字,都要四字的。”

“为啥写在右下角,写在上面不更好看?”

“剪纸才是主,这字不能喧宾夺主,写在右下角起个解释的作用就好。”

好吧,女儿说的非常有道理,田树满在右下角写下了蝇头小楷:凤凰于飞、花好月圆,这些寓意美好的词语。

最后到了程氏手里的就是一个整齐的边上打好孔的册子,

“娘,这里用麻线穿的结实点,松了容易坏。”

“知道知道,这针线活就交给我了!”

当最后的成品出来,一家三口挨着翻看着,田树满忽然心里又有了灵感,不禁拿起纸笔画了起来…

***

等地种完了,这个集空也过了,田树满忙的没编几个草帽,这大集就不想去。

田桂芝坐在父亲身边劝说道,

“爹,咱上集买卖不错,又有好多人打听剪纸和红纸的,下个月有几个好日子,说不得这集就有要成亲的来买红纸和剪纸,再说我还有那么多蝉蜕要卖呢!”

“桂芝说的在理,反正这地都种好了,你们爷俩去赶个集又不耽误事,我今天在家把秸秆和蒲草煮了,也不耽误你编东西。”

“那我带捆秸秆吧。”

田树满到底是个闲不住的人,上集不了解情况,现在知道了赶集有大半时间干坐着,可不舍得浪费时间。

牛车上的都是相熟的邻居,大家聊天聊的热火朝天,通往集市的驿道两边不时路过一个个村庄,朝前坐着的两个妇人眼尖的发现了什么,

“那不是秦家村吗?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路边树上栓的好像是战马!有官兵!”

“我们也去看看,那里肯定发生大事了!”

田兆林经常在外赶牛车揽活干,这见识多些,看清路边的战马不由的脸色发白,劝阻道,

“那战马的行头像是京城禁军的!这事怕是不小,我们别去凑热闹了。”

“那么多人呢,怕什么?这么大的热闹不去看看多可惜。”

这些惯常爱八卦的妇人如何肯错过这个第一手消息,都纷纷表示要下车看热闹,到了近前不等牛车停下就有人跳了下去。

田桂芝对自己将要看见什么一无所知,听说是禁军只有一个念头,想看看真实的禁军是怎样一种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