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树满来的略早了些,进门就看到?父子二?人各自手执一支画笔齐刷刷回头看向自己,
“田老弟你来的正好,”
此时的李云石哪里还有中午的一脸郁气,眉眼舒展笑的开怀,
“快来评评我?们父子二?人合作的这幅画作如何?”
这是一幅菊花雀鸟画,那占了半边纸面的菊花无疑是李云石的手笔,因长期作画于伞面,尤擅彩色颜料直接绘于纸面,画上的名菊‘帅旗’因其花瓣鲜亮的二?色对比,很受文人墨客的钟爱。
“李大哥笔法老练,这几株‘帅旗’花瓣飘逸如风,紫红色和赭黄色过渡自然,栩栩如生…”
田树满搜肠刮肚也只?得?这几句评语。
“哈哈哈,你这话倒实诚,”
李云石大笑道,大家都?是胸无点墨之?人,就这么夸挺好的,
“再来说说沅儿?这麻雀画的如何,他初拿画笔就是为此鸟,也是他平时最常画的习作。”
原来李沅幼时就被母亲教的一板一眼,天天规矩规矩的,爱玩的天性让他很喜欢那在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尤喜爱在花园枝头叽叽喳喳的麻雀,几次三番爬树张网的想捕捉它,只?是麻雀气性大,捉到?鸟笼里根本养不活。
李云石就在后花园里撒下小米引的麻雀来吃食,并教他于纸上作画,就这样慢慢养成了习惯。
“这一对麻雀倒是灵动的很,”
田树满看那比翼双飞的一对麻雀心里暗笑,这孩子劝和的心思昭然若揭,看云石兄这高兴的模样,怕是领会了孩子的苦心了,他却当做不知晓,笑着另切了个话题,
“说到?这麻雀我?倒想起女?儿?给我?讲过的一个小故事。”
说话间,店小二?已经上了茶水,三人来到?桌边坐下喝茶,李云石听他说小故事,还只?当是老调重弹,谁想这田兄弟却讲了一只?特立独行的雀鸟不听好友的劝阻非要背着风站着,结果?发现了一条悄悄接近的蛇救了朋友的故事。
“这只?小雀鸟个性张扬,特立独行、眼光独到?,仿佛说的是我?呢!”
没想到?听了一个如此独特的故事,李云石待田树满话音落下后马上自我?代入了。
正说笑间,外面想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随着门开了,屋里立马热闹了起来。
“来来,大家认识一下,这就是你们要见的擅画纸儿?的田树满兄弟,”
李云石先拍了拍田树满的肩膀对联袂而来的两位老友介绍道,
“这两位老哥都?是画纸儿?高手,左边这位黄清扬老哥,擅画祝寿图,右边这位刘志远老弟,擅画童子图。”
这两人都?是官宦子弟中和李云石臭味相?投的,不爱读书爱绘画,偏都?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俗画,这俩人过年时也会画些门神赠送亲朋好友,偶然见过田树满画的门神,对他所画的门神惊叹不已,一直央着李云石给引见,直到?今日才算见到?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些酒意上头,靠窗边的长条案子上摆好了笔墨纸砚和各色颜料,四位今日结识的朋友在挥毫泼墨,画的都?是自己最擅长的,互相?品评…
田树满这些年的画纸一年比一年出彩,女?儿?田桂芝功不可没,她的夸奖和暗搓搓的小建议潜移默化的让田树满的眼界和色彩运用更鲜活,那画纸儿?也越来越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所以今晚对这还显老旧的画法田树满提的几条意见都?非常的有新意,这两位新朋友都?有了得?遇知音茅塞顿开之?感。
“我?们四人既然爱好相?同,不若今天结社如何?”
年长的黄清扬乘着酒兴,不舍这交流的时光就此结束,想出了这个好主意,前面说过时下结社流行,不限人数,只?要是同好即可,黄清扬的建议一出,正正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有我?一个。”
“我?同意。”
“…”
田树满有些犹豫,自己可是庄户人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哇!
仿佛看出他的踌躇,李云石端起面前的两杯酒,一杯往他手里一塞,转身朝着众人朗声道,
“今日咱们以画会友,就结一个书画社如何?”
“那书画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不好不好。”
年龄小些的刘志远听的摇头,京城里近些年结社越来越多,那书画社名字太普通了。
田树满就想到?了女?儿?挂在嘴上的年画年画的,他一直觉的那名字非常的适合自己的画纸儿?,当即建议道,
“我?们几人都?对门神有所涉猎,又都?是为过年驱邪祈福所做的画,不如叫年画社如何?”
“年画社?”
李云石一琢磨,当即抚掌大笑,
“妙!”
“妙!妙!妙!”
黄清扬和刘志远跟着齐呼道,他们这一流派都?是起源于门神,起初是驱凶辟邪,现在渐渐多了祈福迎祥的画作,年画名副其实…
田树满直到?子夜时分才被信国公府的马车送回了杜宅,田桂芝竖着耳朵听到?外面的动静悄悄的起了床,批了件外衣来到?院子,就看见父亲被门房大爷扶着晃晃悠悠的往客房走。
“爹,你这是喝了多少?”
桂芝快步上前扶着父亲小声惊呼道,这不熟悉的人都?敢喝成这样,心可真够大的。
“我?可没醉,”
田树满脚步有些踉跄,但是眼睛却亮的很,
“我?今儿?认识了两个新朋友,高兴着呢!”
把父亲扶进了客房,桂芝先去亮了灯的正房屋外面说了声,
“舅奶奶,我?爹回来了,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这一晚竟接这些醉熏熏的男人了,谁想第?一次有应酬的大郎是最后一个,李氏担心的还未睡,轻轻打开外间门对桂芝嘱咐道,
“那醒酒汤端给他喝点,你们明早也别急着回去了,等你爹醒了再说。”
田桂芝应了声去了灶房,那小灶上的醒酒汤还热乎乎的,她盛了一碗用托盘端着去了客房。
田树满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今晚他是兴奋大过于醉意,以前外祖父在的时候,会和他探讨各种?画纸儿?,舅舅没进京之?前会和他谈诗词歌赋,可自打舅舅进京后公事繁忙,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同好畅谈过了,
“桂芝,我?今天结识了两个新朋友,我?们四人结了一个年画社,明日黄大哥邀我?们去他书画铺子,以后我?在京城也有了社友相?聚之?地了…”
轻轻帮父亲盖好被子,桂芝吹熄了床头的油灯,回到?表姑房里,躺在床上许久才睡着,结识到?了相?同爱好的朋友果?然不一样,自己还从?没见过父亲这么高兴呢,那是一种?和家人在一起完全?不一样的高兴,她不由?的想起自己前世那些陪伴自己成长的发小、同学、舍友以及那个穿越前一晚和自己又唱又跳的闺蜜,不知道看见自己再也睁不了眼陪她笑闹会哭成什么样子…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桂芝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放大的美?女?脸,伸手推的远点,嫌弃道,
“真是个小妖精!大清早的就要来吸我?精气!”
“咯咯咯…”
杜薇薇乐的想说什么都?给忘了,干脆一个飞扑趴到?桂芝身上,
“让小妖精再吸点热乎乎的精气!”
桂芝挠头,忘了这表姑属性偏疯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推推那赖着的小美?女?,
“快起来,我?得?去客栈一趟,我?爹和人约好了今天一起回家的。”
“我?二?哥早起去过了,还带了封书信给大表嫂,你就放心再多住一天吧。”
杜薇薇滚到?了床边坐好,看着她微红的眼睛问道,
“桂芝,我?昨晚好像听到?你哭了,做噩梦了吗?”
桂芝严肃脸思考了一下下,继而委屈脸,
“我?梦到?一个好美?好美?的大哥哥,我?跟在后面追他,谁想我?越追他跑的越快,最后直接飞上天,我?也想跟着飞上天,谁想那神仙哥哥挥一挥衣袖我?就跌了个狗吃屎,疼的我?啊那泪水哗哗的从?嘴巴里淌出来…”
这梦做的…杜薇薇直接翻她一个白眼,
“色令智昏!”
“哈哈哈”
桂芝乐的捶被子…
田树满也没睡到?多玩,长久以来养成的作息习惯还是在天刚亮就起了床,正好看到?从?外面进来的杜连业,手里拎着一提篮蔬菜和羊肉,
“大表哥你咋不多睡会?我?刚才去客栈找人给大表嫂带信了,还碰到?了你姑夫在吃早饭,他说明日回去拐个弯过来喊你。”
田树满一听就不着急了,回头去井边洗漱。
很快,洗漱的洗漱,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那大大的方桌上就热气腾腾了,一家人围坐着喝着小米粥,吃着现做的饼子,桌子中间有腌的酸豆角,还有现炒的醋溜菘菜,杜家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杜明辉问了大郎昨日和谁喝酒,听说是认识了新的同好朋友并结了年画社,笑着点头,
“能?有同好互相?交流,大郎的画功会更上一层楼的。”
若是这几个人能?性情投的来,大郎以后就会有新朋友相?助,自家这祖传的手艺说不得?要在大郎手里发扬光大了。
舅爷爷真的好会鼓励孩子啊!田桂芝心里赞叹。
吃过早饭,田树满去新朋友的书画铺子认门了,桂芝在家看着家里的女?眷们手里的针线活都?变成了竹针在捯饬着,只?是织的东西各不相?同,有织毛衣的,有织毛线裤的,杜薇薇则想织一顶帽子,拿着棒针在那起头,桂芝教她这帽子织法可不同于毛线衣服,她亲手示范给她看,
“你看这是正针,这是反针,若是你织两针正针再织两针反针会如何呢?”
“会如何呢?”
杜薇薇那好奇的性子当下马上上手了,接过桂芝手里的毛线开始织,只?有五六行就显示出效果?来了,
“能?变大?”
“这叫伸缩性,戴在头上有弹性,既不怕被风刮走又厚实。”
桂芝解释道,她一直觉得?正反针的这种?特性很有意思。
这话立即把两位表婶给吸引了过来,几个女?人都?挨着上手试了这新织法,都?是啧啧称奇。
这才到?哪儿?啊!以后你们会见到?更新奇的织法的,桂芝好笑的看着她们叽叽喳喳,即便年龄最大的大表婶也不过双十年华,对新事物的接受力都?很强,相?信她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织出新花样了。
“老太太,李记杂货铺的小伙计来找桂芝小娘子,说是他们东家请了位铜匠师傅在铺子里等她。”
门房从?外门快步进了内院对着看孙子的老太太回禀道。
田桂芝在屋里听到?了,忙跑到?院子里道,
“舅奶奶,我?要做一个物件,昨日去铜器铺子人家不给做,估计是李伯伯帮我?找了个师傅,我?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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