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从一年前说起,
这土丰肥作坊在桂芝来看虽不如衙门里做官,但在后世化肥厂也?是不错的?工作,那高大人一次次相邀去指点,她就厚着脸皮给父亲要了个顾问的名头,一个月去一次两次的名声也好听,回头父亲还说她这样有些得寸进尺,
“啥得寸进尺?没有父亲的?帮忙,他们这作坊也?开不了多长时间,一个作坊要想长久发?展下去,只知道吃老本有啥用!”
桂芝不服气的?反驳道。
“可我们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啊!”
田树满本来就对农事不擅长的人,更头痛了,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拿人钱财感觉手?短啊!
“谁说的!”
桂芝指着自己沤肥的两口大缸说道,
“咱家不是还有肥料吗?”
田树满看了眼那两缸肥料,那些水肥都用到菜地上了,缸内的?底肥隔段时间清理出来,挑到农田里,他一直没当回事!但是女儿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这也?是肥料啊!但问题又?来了,这种肥料可不适合买卖。
到底是消了田树满的焦虑,他又?搬回来很多农书开始学习,和那些大人们聊天时,说起农事自己只知道家里常种的?庄稼,和他们这些饱读之士比起来显然是欠缺的,所以他每晚练大字的?书变成了农书,这一学进去就欲罢不能,原来看似简单的?农事竟然有这么多道道,不但有种植之术,还有酿造、储存之法,女儿案头的一本《齐民要术》被翻的?都卷了页,他可算明白了桂芝那腌菜、糖稀都从哪里学来的了…
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桂芝特意去定做了几个大肚子陶罐,堆积了一罐子新肥料,这一天她神秘兮兮的搬到灶房门口,当那细小的孔上的?塞取物被打开后,从灶底取出来的柴火瞬间就让这罐子喷发了火焰…
高大人他们见到这火的表情是惊吓的?,他首先反应的?是,
“鬼火!这是鬼火!”
看了眼跳离三尺的高大人,田树满打开罐子,
“大人请看!大人可听说过那沼泽地上起火,那就是里面的淤泥散出的沼气引起的。”
高大人凑过来一看,陶罐里就是些肥料水,不由的沉吟,
“你?的?意思是?”
“我曾经听大人提过煮土丰肥太耗柴火和石炭,我就想这种积肥或许可以一举两得。”
“这一小罐能烧多久?如何能代替柴火?”
“不若我们点香试试?”
…
高大人不可能马上就挖池子收集沼气,他上面有层层的?领导,他要上奏本,不过他看着那小陶罐倒是有了灵感,他先定了几个大肚子陶缸…
太子亲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幽云十六州,一是辽才换新君,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角力,无暇顾及边疆,再就是充足的粮草供应和保暖的?衣物让征战的?将士们士气如虹,京城附近这两年的?粮食增产功不可没。
很简单的?道理,谁有功谁说话就管用!高大人的?奏本很快就获批准了。
只是碍于冬日不好动工,这才等到开春。
土丰肥的需求量太大了,看河边小码头上边上棚子里堆的?满满的?生石膏就知道,幸运的?是鲁西有大片的?石膏矿,一船接着一船源源不断而来。
另一边的石炭也堆的?满满的?,这都是要花钱买的?,若是能用上这沼气来烧肥料,那得省多少钱?高大人经常看账本最明白。
“今春就暂时先挖三个坑试用,若是真能有源源不断的火能供给土丰肥,就算是一个灶都是好的?。”
桂芝站在边上打量四周,这个位置在两种积肥的中央,看来是打算两边都能用上,田树满带着女儿去看盖子,这是时下工部最好的工匠做出来的,相比之下还是铜、铁金属稍胜一筹。
反复对比过后,这铁板比桂芝想象好的多,
“还是用铁盖吧,”
桂芝在父亲身侧低声道,
“铜太贵重了。”
高大人也?走了过来,他显然也是属意铁盖子,但还有别的忧虑,
“要常用时,这气能简单的?开关就好了。”
桂芝把自己已经找过铜匠师傅做过开关的事说了,
“徐师傅做的?那个开关倒是能用,只是我的?铜管太细了没法装,若是用到粗管子上倒是可以的?。”
原来那徐师傅把阀门做出来了,桂芝没用只是因为他做的?太大只,自己那小陶罐装上铜管都会压弯的,徐师傅也?无奈,太小的?他可做不出来,这单子就算没交易成功,这阀门被徐师傅用在了别处,对田桂芝就觉的?有些歉意,后面一应要打造的?小物件都只收个本钱。
高大人问清徐师傅的?名字和住址后,
“等回去后我让工部的朋友前去拜访,京城就那么大地方,说不得还是熟人呢!”
回程的?驴车上,桂芝和父亲聊着天,
“爹,那石膏矿能做肥料增产,你?有没有想过别的矿石也行呢?为什么有的?地不长庄稼,有的?地却是良田,区别到底在哪里呢?人们常说地力地力,这股力量又是什么呢?”
她纯粹是有感而发?,父亲肯定不会给自己答案,用粪肥增产的历史有几千年,谁会想到化学变化呢!
田树满赶着驴车沉默不言,桂芝天资聪颖,他也?很喜欢女儿,可每当被女儿问的无言时都会遗憾可惜是个女儿了,若是生为男儿身该多好啊!外面的世界要想出去闯闯自己绝不拦着,而不像是现在,待在京城自己都不放心。
***
田桂芝第二天下午才去铺子,进门就听柳姨说邀请函都发出去了,
“发?出去了就好,一百五十位参赛者,倒时候把柜子上理一理,铺子里也?能摆下。”
“可是我昨天算了一遍,我们的老会员还有五十个人没有领邀请函,这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今年新办的?会员卡都不准再发?邀请函,可以跟她们说明年先邀请她们参加。”
后院里,柳氏的?丈夫每天早出晚归,院子里柳氏的?女儿朱璇正在择菜,用来做库房的房间靠墙一排排都是货架,数样货物都堆的?满满的?,这几天眼看是没怎么下货。
桂芝裁好了红纸,就提笔写邀请函,这一年她的?字进步很大,写这小楷也拿的出手了,屋里很安静,外面急促的?敲门声就显的格外尖锐。
“谁啊?”
朱璇放下手?中的菜,高声问着后面的角门走去。
“你?们东家在吗?”
谢护卫在门外焦急的喊道。
朱璇听声音熟悉就打开了门,这不是那位张公子的?护卫吗?
“东家在屋里忙呢,你?稍等!”
田桂芝听是找自己的?,把毛笔往笔架上一搁,快步来到后角门,看清是谁后吃了一惊,
“护卫大哥?可是二公子有事找我?”
“小娘子在真是太好了,”
谢护卫一看她高兴的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你?快去帮着劝劝二公子,我们怎么劝都不听,王兄弟拦着他让我来喊小娘子去帮忙。”
桂芝当下就回头对朱璇说了声,
“我出去看看,你?和你?娘说一声。”
小跑着跟上谢护卫的大步,桂芝急声问道,
“他现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现在品茗茶楼…”
品名茶楼离这里还真不远,谢护卫一路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张骐在知道自家布料铺子的?账被掌柜的?做了手?脚后,那掌柜的?又?回了村子,此事就放在心里,去年过年他回老家却听说那人又?到了京城去卖布料,他回京后就是多方打探,终于前些日子找到了人。
‘张记布庄’张骐看的?很是郁闷,这掌柜的?是赚到了钱自己开铺子了吧?真是太过分了!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他就在布庄对面品茗茶楼找了个位子,招了店小二来打听,
“小二哥,那对面的布庄位置很好,我看中这位置想盘下来做买卖,你?可知这铺子东家是谁?”
“那你来晚了,”
店小二可惜道,
“这铺子年前易了主,听说是被一位夫人得了去,赶巧以前的?租户到期了,那夫人就自己拿来开布庄,这才开业没几天呢!”
“可知是哪家的?夫人?”
张骐继续问道,若是熟人自己也?好去提个醒,却不想那店小二面上带了些嘲讽笑道,
“哪是什么正经夫人,不过是那些大人养在外面的外室罢了,摆着当家太太的谱,哪逃得过我们这些人的眼睛。”
张骐恍然,那被这掌柜的?忽悠了倒是真有可能,毕竟这掌柜的?卖布料也?卖了好多年,经验总是有的?。
刚过完年,国子监的?博士们还都在放假,张骐天天跟同窗玩也玩够了,去寻桂芝要么不在要么忙的?没空理他,他就在这里蹲点了,学着桂芝说的看客流量,心里暗搓搓的?,
“若是买卖不好,那东家说不得就把人辞了呢!”
还别说,因为刚过完年,家家都才添过新衣,买卖很清淡。
这一天两天,四天五天,那茶楼的?小二和他也?熟了,只以为他还不死心想盘铺子呢,这天那东家刚下轿子,他就热心的?上前来指认了,
“张公子,那位夫人就是东家,你?可要去问问?”
王师傅手?里的?茶盏差点捏碎,他进府时日虽短,却颇得夫人信赖,有些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张骐没看到他的?异常,只盯着那门口,没多久那掌柜的?就送了东家出门,恭送着上了轿子。
“二公子,那掌柜的?暂时不敢做假,再说现在买卖冷清也?看不出什么,不若等天气转暖我们再来?到时候让田小娘子来帮着看一眼,就是找那东家说话?也?方便。”
“也?好!”
王师傅心里一松,谁知今日张骐上午到帽帽小屋又?没见到田桂芝,前些日子听这茶楼说书的?听上了瘾,就又转到了茶楼坐下了。
这两日那布料铺子贴了个便宜甩卖的?告示,显然是东家觉的?买卖不好着急了,在接近中午时分又?进了铺子。
张骐喝了一肚子茶水,自己喜欢听的说书的?离开了,他也?准备回家吃饭,却不经意间看到一台轿子停在了铺子前,他霍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