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不了？”
楚天眼神微微一眯，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事实上，是否停下在阿特隆至百越航线的行动，正是此前他与李天择的分歧所在。李天择的主张是继续，并且要在之后的几个月内更加强力度，而他则是认为应该见好就收。
首先强买矿石的原因，一方面固然是为了他们狂澜的自身储备，另一方面也是李天择作为制约这些财团势力的扩军战备速度，并且将雅利安这个国家的财团势力，以及其他的部分利益集团，从狂澜的敌对阵营中，割裂出去的方法。
很显然的是，稀有金属矿石价格的增长，对于同样有部分产出，而且数量不少的雅利安国内各大矿业公司来说，只会有利。而这些公司又与雅利安境内的财团和贸易公司联系紧密，甚至互相持股。对于狂澜的所为，只怕是乐见其成的居多。而即使是这些公司，为了长期利益继续站在狂澜的敌对阵营，不过在争斗中，到底会出多少力，就很难说了，至少在短期利益还未完全收获时，其内部是不可能形成合力和统一意见的。
当然，这个削弱狂澜敌对势力的作用，只是次要。本身能否起到效果，也是很难说的。毕竟这个世上，并不只是他们是聪明人。雅利安那些财团内，也不乏富有远见的掌舵人。他们这么做的真正目的，还是前者，限制新兰芳和各大公司的军备。
这个下猎户悬臂，每年稀有金属矿石的生产量终究有限，不可能凭空多出来。哪怕是战争爆发后，列国国内，以及东美利坚和雅利安，这两大金属矿石出产地都进行了最大程度扩产，但也只是相较东美利坚与阿列克联邦战前，增加了三倍左右的产量。
而以这些金属矿石为基础所生产的战舰，其中大部分被已经陷入战斗之中，或者是处于敌意对峙临战状态的列国所采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被列国的财团和贸易商留为自用，补充平时的战损，以及替换老旧的战舰。在这种金属原料暴涨，列国对战舰金属的需求也极度旺盛的年代，可并不是一个扩增私家舰队的好时机。
这就是狂澜的机会所在，其实以他们每个月，所劫持的那十几亿稀有矿石，在整个下猎户悬臂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在阿特隆至百越航线，制造紧张局势，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而按照李天择的想法，是准备利用各种手段，将各类稀有金属矿石价格，再推升至两倍以上。
而如此一来，就意味着随着总成本的增加，生产一个整编舰队的费用，将从之前的一点七万亿共和币，增加到二万八千亿共和币。这对已经储备了两年矿石的狂澜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对列国和各个财团而言，却是截然不同的意义。
首先是利益链条上的割裂，对于在东美利坚境内廉价收购矿石的列国贸易公司来说。在这次的强买事件中，它们的利益并没有受到损失，反而可以借着此次局势紧张的机会赚上一笔。
真正受到损害的，应该是被矿石价格挤压，而不得不压缩利润空间的金属冶炼和战舰制造商，以及不得不支出更多财力以应付战舰价格增长，并且面临巨大通货膨胀压力的下猎户悬臂列国政府——毕竟需要使用到稀有金属的，并不止是战舰而已，还包括了相关的生产企业。
各国自然不可能将手伸到这里来，所以狂澜真正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就只剩下了那些掌握着战舰和民用船舶制造的大财团而已。
此外金属矿石价格的增长，也会直接作用于，限制目前的财团联盟在百越的舰队扩张。事实上，按照F机关的调查结论。目前政府方面的那个针对狂澜的扩军计划，基本上已经成了一纸空文。除了最开始投入的十二个整编舰队的战舰到位之外，其余的后续战舰，目前都还不见踪影。
至于财团公司联盟，列国的贸易商，更愿意把利润空间再度增长的矿石，去卖给处于战争中的国家，又或者是囤积，而非是留下来，在战舰价格如此高昂的情况下，用来扩增自己的私人舰队。
对于李天择的这一着妙子，几个月前楚天是既惊又佩。在并未动用太多力量的情况下，只是借力打力，就轻轻松松的，差点让这个联盟内的几个利益集团趋向瓦解。
不过楚天同样也知道，其中作为核心作用，并且以实业生产为主要盈利手段的大财团，绝不会容许联盟崩解，以及稀有金属价格再次飙涨的情形发生。而这些财阀，对于各个大星际贸易和物流商，尽管并没有绝对的控制手段，但很多时候，由于商业利益方面的牵扯，后者不能不尊重前者的意见。
所以结局是要么默认狂澜这次的行为，等到几年之后再做处理。要么就是耐心耗尽，在没有准备周全的情况下，以此为导火线，引发和狂澜之间的第二次战争。
李天择所期待的就是后者，并且不惜增加力度。而楚天则是认为，让原材料恰当涨价，尽量不要碰触到各大财阀的底线。又或者，采用更加妥当，更加温和的做法。利用软刀子来杀人，才是最为妥当的。
不过，那是楚天以前的想法。之前的那次袭击，虽然还未曾让他失去理智。但一想到自己死后，自己可能面临的悲惨下场，楚天的胸中，就有着一种不可遏制的狂怒，在熊熊燃烧。也不可避免的升起，早点把这一切解决掉的念头。
……
“虽然还算不上词锋锐利，但能够与的迅宇总裁这样的商业谈判奇才面前侃侃而谈，甚至不落下风，这已经是很不错了。跟平时的那位海盗王殿下，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呢！一点畏畏缩缩的样子都没有——”
发出这样的点评，李天择关上了计算机荧幕上原本显示的影像。由于这次视频会谈的重要性，他和沈煜都被允许以视频的方式旁观，也便随时可以给楚天提醒。不过现在看来，却是没有这个必要了。以楚天现在的状态，无论什么情况都可以应付。
“总参谋长大人！您难道不觉得，这样私下评论提督大人，是很不好的行为？”
李天择的视线越过了办公桌，停留在了对面，他的女秘书官上。看着雷芬妮那已经满布红晕的可爱脸蛋，再想到这句话，可能耗尽自己女秘书所有勇气的事实。绝美少年顿时轻声笑了起来。
“我倒是忘记了，雷芬妮你也是银色死神的拥趸之一。不过你说得对，背后议论人，确实不是君子所为。好了，把文件放下后就出去吧——”
说话的同时，李天择的注意力，却是渐渐被他刚刚调阅出来的，F机关关于几小时前袭击事件的最新调查报告所吸引。
过程中连续动用反物质炸弹，总计十二门试作型号的粒子束炮吗？
李天择略显无奈的一笑，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人也是有些大意了。没想到，那些人在针对研发基地的几次行动之后，竟然依旧在那边，拥有如此强劲的实力。另外那些研发废弃品，也确实是此前的盲点。
究其原因，还是他的手中，没有一支自己能够控制的情报系统的缘故。否则的话，这种事情瞒不过他，甚至能准确推测到袭击发生的时间。
在军部下属的军事情报局，不过他们职责却是对内不对外，而由于人员大多来自F机关的关系，方乐对于这个组织的影响依旧强大无比。而宪兵部他虽然也可以间接干涉，却无法影响到研发基地的内部。
以白发提督那两位弟弟的性格，绝不会容许他在掌握如此庞大的权利之外，另外单独拥有一个情报系统。而他也早已有心理准备，准备接受这个限制，然而到了某些特定的时间，总还是感觉有些不便之处。就好像眼睛被轻纱或者浓雾蒙蔽住，看不通透的感觉。
不过这一次，就结果而言，总还算是不错。而且在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之喜。
他的那位上司所拥有的能力，果然不是精准计算，而是能够看到未来的某些片段吗？
提前几秒钟反应，放在战场上并不算什么。一些水准高超的舰队指挥官，虽然做不到精准计算那么扩张，但也能够根据对方的速度位置之类的各项数据，来推测接下来的几分钟，对手可能采取的反应。
但是，这么早就已经意识到右侧装甲车有变故，并且提前做出反应，这就有些夸张了。
想及此处时，李天择微微一笑。自己的效力对象所隐藏的秘密，还真是令人有够吃惊的。有这样的底牌在。那么这一战就更有把握了。
不过，以他这位上司愈是愤怒，就愈是可怕的情况来看，现在这种程度似乎还有些不够。他想看看，当银色死神的怒火，燃烧到极致状态时，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形。
大约北边的那几十万战舰，也是土鸡瓦狗吧？
然而稍顷之后，绝美少年却又感到有些迟疑，看着某些人被抓狂的死神凌虐，确实会感觉很爽没错。但如果这把火最终烧到自己身上，那就有些不妙。
而以极限状态时的楚天，所展露出来的智慧和暴力倾向，这种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也是首次，少年认知到自己似乎正在玩火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