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前,有一个问题他们必须先解决。
那就是还在前厅徘徊的冯睿。
谢铭瑄提议:“我可以用九节鞭把小睿哥拉到后院儿,然后我们关上这扇铁门,对它而言,这样也比较安全。”
冯叔想了想,沉声道:“我来吧。”
他从一旁巨大的物资包袱里抽了根剑棍出来。
这是一种明制冷兵器,外表由纯铜打造,呈棍形,但将桐棍从中间抽开,里面还藏着锋利的剑刃。
冯平准备用桐棍把前厅的冯睿驱赶到后院去。
他背起身后将近两米的黑色包袱,面色肃然,紧握着手中的剑棍,对谢铭瑄道:“开门吧。”
谢铭瑄将右手放在腰间的九节鞭上,用左手拧开了门锁。
随着铁门被缓缓推开,门口丧尸化的冯睿注意到这边的声响,转动着僵硬的身体扑了过来。
他腿上的伤口急速腐烂,整条腿上皮肉绽开,露出森森白骨,而他却恍然未觉,灰青色的脸上表情木然,灰白的瞳孔再也看不到曾经那个羞涩少年的影子。
冯叔虎目含泪,低声道:“瑄瑄,拿着东西先冲出去。”
谢铭瑄仍有些不放心,但此时容不得拖延,只好抱着矿泉水,背着破空的刀鞘和背包,快速冲到前厅门口处。
丧尸被她的动作吸引,转身就要追她。
冯叔用剑棍一横,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近距离看着尸化的冯睿,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失去了自己在这世上最爱的人,他的儿子,他唯一的亲人。
面前的丧尸冲着他嘶吼一声,嘴巴张到了一个人类不可能张开的角度,仿佛想一口吞下他。
冯平心如刀割,他竖起剑棍,对着丧尸的胸膛用力一捅。
那力道几乎将它的胸膛捅得塌陷下去,同时也顺利将它推至了铁门后的小院里。
他一脚把门踹上,氤氲已久的泪水倏然落下。他呜咽着道:“小睿,对不起。”
谢铭瑄见他顺利将铁门关上,这才松了口气,把自己之前落在前厅的破空拿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破空似乎轻了不少。
她之前挥动破空时,虽然外人看着使出的招式行云流水,但她自己却清楚,十来斤的重量确实不是现在的她能长时间驾驭的,她挥不了多久就会脱力,但此刻,她却觉得仿佛只是拎着柄三、四斤的苗刀似的。
她心里有一丝疑窦,但现下不是多想的时候,她一手抱着矿泉水,一手拎着破空,轻手轻脚地走到虚掩的大门处,透过门缝观察店外。
这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古玩街,如今目光所及,全是游荡在街上的行尸走肉,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享用一摊属于人类的血肉。
冯叔走到她身边,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全是丧尸。”
冯叔惊讶道:“一个活人都没有?”
“我没看到。”谢铭瑄握紧手中的破空,沉声道:“冯叔,你的车停在街角的停车场,开老谢的车走吧,就停在马路对面,只要砍几只丧尸就能冲过去,冯叔,你……”
冯叔虽没练过武,但常年从事锻造工作,体力并不差,但他们之间最根本的区别在于,谢铭瑄是个心狠的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知道对方变成了丧尸,她必然会毫不留情地挥刀斩杀,在她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冯平向来是温和随顺之人,杀丧尸这种事,对他来说不会容易。
谢铭瑄不确定他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
“放心吧,”冯平面容憔悴,但语气很坚定,“我知道该做什么,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会做我该做的事情。”
天光已经暗淡,若是拖到天黑,又不知是什么情况,谢铭瑄不敢拖延,一把推开了前厅的大门。
门口的几只丧尸被惊动,伸着青灰色的手,嘶吼着冲了上来。
谢铭瑄横刀一劈,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齐齐斩下了几只丧尸的脑袋,清理出一片真空区域。
“走!”她招呼冯叔一声,快步向马路对面跑去。
冯叔拔出剑棍,紧跟其后。
新鲜人类的气味儿就像肉包子吸引流浪狗一般吸引着周围的丧尸,很快这条街上的丧尸都反应了过来,朝着他们逼近。
谢铭瑄左劈右砍,将离他们最近的几只丧尸都快速解决,和冯叔顺利上了车。
可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围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真让它们围住就彻底出不去了,哪怕是谢铭瑄这样武艺高强之人,也不可能不眠不休地对抗大片的丧尸群。
人力有穷尽,刀有卷刃时,可丧尸是不知疲倦,甚至无穷无尽的。
谢铭瑄用最快的速度发动了车子,感谢悍马优越的性能和动力,他们接连撞飞了四五只丧尸,前挡风玻璃上血肉模糊几乎看不清路,但好在大型AUV的的底盘够高,车从堆成小山的尸体上,如履平地地碾了过去。
谢铭瑄这才松了口气,用玻璃水冲洗了前挡风玻璃。一路上目光所及全是丧尸,令人欣慰的是他们碰到了一辆匆匆出行的车辆,会车时谢铭瑄隐约能看到对方司机惊魂未定的表情,但他们都没有停车交流的意愿,于是各自往不同的目的地驶去。
冯平道:“看来这世上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幸存者,对我们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这最起码代表着,谢茂典很可能还活着。
谢铭瑄勉强地冲冯叔笑了笑,仍是心事重重。
很多路段因为堵车已经成为丧尸的乐园,谢铭瑄不得不绕了些远路,才终于在天黑前开回了谢家四合院。
远远便看到门口聚满了丧尸,似乎在围着什么人。
“冯叔,你在车里等我。”
谢铭瑄停下车,拿起破空,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她不管不顾地劈砍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丧尸,破空被她舞得密不透风,终于在丧尸的包围圈中打开了一条缺口。
当她看清里面的人,心下一松,惊喜叫道:“爸!”
谢茂典此刻如她一般,手持一柄硕大的斩马&刀快速挥舞着,将他周身三米处斩出一圈真空的安全区,只是他身后站着个穿校服的十一二岁小男孩儿,正捏着他的衣角,脸色发白地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场面。
“瑄瑄!”谢茂典看到她也是眼前一亮,“太好了!你没事儿……可你这刀是哪来的?”
这时竟还在意她的刀?
谢铭瑄用刀鞘拍烂了一只丧尸的脑袋,黏糊糊的血渍溅了她一身,她身上的白色练功服已经染成鲜红,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先把丧尸杀完再说!”
谢茂典眸光一暗,手上的动作挥得更快。
相比于谢铭瑄的蛮力,他的招数显然更讲究,借助腿部力量踢刀,完成空中丢刀和接刀的动作,使这柄3米左右的巨刃看上去灵巧无比。
谢铭瑄分神瞄了一眼,暗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谢家刀法?
她一边想着,跃起侧劈,将面前的一片丧尸劈成了两半。
父女二人都是武学的行家里手,又辅以神兵利器,杀丧尸的速度快得难以想象,半小时左右便清掉了围在门口的几百只丧尸。
索性谢铭瑄家的四合院在巢市郊区,人流量不大,所以聚集的丧尸不算多,还在他们能解决的范围。
等到丧尸几乎都倒下后,谢铭瑄才发现冯叔不知何时从车上下来,手持两把苗刀,对着一具倒在地上的丧尸一顿乱砍。
“冯叔!”谢铭瑄汗毛都竖起来了,后怕道:“我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
冯平看丧尸都解决了,冲她笑了笑,收起了刀。
“车上也未必安全,我这两柄苗刀削铁如泥,帮你们砍几只丧尸还是没问题的。”他看向谢茂典,“茂典兄好俊的刀法,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谢家刀吧?”
“是,真没想到此生会有用它杀敌的一天。”谢茂典收起自己的祖传斩马&刀,打开了身后的房门,“进屋说吧。”
那穿校服的小男孩亦步亦趋地跟着谢茂典进了院子。
谢铭瑄皱眉道:“你是谁?”
男孩儿被她吓得一个机灵,整个人藏到了谢茂典身后。
“你凶什么凶!”谢茂典斜睨她一眼,“刚才我在家练刀,忽然被一股巨力按在地上动不了,等我能动弹了想出去找你,可一开门就见这孩子被丧尸追得乱跑,我这才把人救下来。”
谢铭瑄挑眉,“您就为了救他,引了几百只丧尸围攻?”
谢茂典面子上挂不住,怒道:“几百只丧尸怎么了?你不来,我一个人也杀得完!”
谢铭瑄看着藏在她爹身后的那个穿校服的身影,总觉得不放心,坚持道:“那我检查一下总行吧,万一他被咬到了呢?”
“你先看看自己多吓人吧,浑身都是血,你先回房间洗洗去!”
打从谢铭瑄小时候,她爸就希望她当个每时每刻都漂漂亮亮的淑女,别成天舞刀弄枪,每次看她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都要发顿脾气,谢铭瑄没想到的是,都这时候了,人类都快灭绝了,她爸对她的要求还是亘古不变的“漂漂亮亮”。
“您先让开,我今天必须确定他没被咬过!”
“谢铭瑄!你这是什么态度?”
居然在这和个时候臭来劲!
谢铭瑄懒得和他废话,干脆走过去强行想拉那小男孩出来。
她这人有股莽劲儿,对面要是换个人,凭她的功夫早就得逞了,可偏偏那是武学宗师谢茂典,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谢铭瑄终究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很快落了下风。
“别打了!”一旁的冯叔觉得不对,忽然大叫道:“你们听!什么声音!”
谢茂典闻言收了招,谢铭瑄被他的力道推得后退了两步,捂着被他震麻的肩膀一脸不服气地看着他。
随着两人停手,冯叔所说的声音似乎清晰起来,隐隐从谢茂典身后传来。
三人寻声望去,只见谢茂典身后忽然探出一个熟悉的灰青色脑袋,暮的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往他胳膊上咬去!
谢茂典立刻一脚将人踹了出去,然而为时已晚,他胳膊上被咬开的伤口汩汩流着发黑的鲜血。
望着那伤口,他整个人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