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逃似的朝着阁楼那跑去,鹤见初云默默收起剑,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看了看珠红,她道:“别干站着了,随便坐。”
“哦哦。”珠红慢慢坐在了她旁边,过了两秒左右,她好像找到了一个话题,问道:“小姐,那个杨八元,她会不会不认您啊?”
这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模样,惹得鹤见初云一阵哭笑不得,所以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另说道:“好啦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真真的吗?啊!小姐你别误会,我只是”珠红连忙摆着手,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幕让鹤见初云更加哭笑不得了,摇摇头,不说话了。
“老妖婆你看看你,给孩子吓成什么样了都。”
“有这么吓人吗?”
“又不是谁都像你那样,杀人如麻。”
“我怎么就杀人如麻了?”她也明白沈意就是纯纯的在嘲讽自己,她已经习惯了,所以哼了一声只后,干脆就不再理他。
哒,哒,哒
两人等了一会儿,阁楼方向传来一阵下楼的声音,脚步声听着很是急促也很密集,显然不止一个人。
“小姐,有人来了。”
鹤见初云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长袍,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往楼上下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另外四人,其中两人就是刚刚上阁楼报信去了的酒厂工人。
“杨管事,就是穿红衣服的那个!”
“我看到了,不用你们废话。”
从楼上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杨八元当即朝着鹤见初云的位置走去,脸上带着激动之色,一到跟前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初云小姐!初云小姐!真的是您啊!”
他的语气颤抖着,看鹤见初云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位从天而降的天使,全身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而鹤见初云的眉头却皱了皱,原因很简单,眼前的杨八元与她的印象中杨八元完全就是两个人。
虽然印象不深,但她记得对方是一个很体面的人材对。
穿着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那头发,乱糟糟,都打了卷,还白了大半,胡子拉碴的也不修一修,一只鞋上破了个洞,能清楚看到他的脚拇指。
“你是杨八元?”
“是我是我!小姐认得我?”
“认得是认得,但你怎么这个模样?”
“这个说来话长,一年多些前,家主大人说要派人照看你,然后就把酒庄里的买卖分一部分到这来”杨八元当即就要诉苦,鹤见初云见状连忙打断:“你先起来,不用跪着,站起来好好说便是。”
“多谢小姐。”
杨八元重重点头,起身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顿时老泪纵横。、
“我在这里都一年多了,一直见不到小姐,还以为你已经小姐啊,你是不知道,要是再过几天还见不到你人,我我恐怕就要放弃了。”
“我这不好好的在这里吗,你慢点,别栽倒了。”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只是看到你人在这里,实在是太激动了”
杨八元抹了下眼泪,即便他没说,也能从他的外表看出来,在江州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正想开口说话,但后面反应过来什么,下一秒眼中便满是怒意的看向跟过来的四人,吼道:“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烧水沏茶,伺候好大小姐!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这突然的一声把几人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点着头朝着阁楼那边跑去。
珠红左右看了看,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也不合适,跟着道:“小姐,我也去!”
鹤见初云点点头,没有拒绝。
“初云小姐,我带你到处看看,熟悉一下这里。”
“嗯,走吧。”
杨八元往前面带路,只是步伐很飘,看得出来他的状态不是很好。
而鹤见初云左右看了看,配合脑子里沈意说的话,她不由地点点头。
不得不说,如果无视人们在这里随便乱扔的垃圾,这酒厂的环境是很不错的,很多地方都种有花草,长得茂盛,五颜六色的,鲜艳无比,花丛中是随便可见的蜜蜂,正兴勤的采着蜜,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里的风景不错,还有蜜蜂,就是可惜了”
“是啊,家主为了办这个酒厂,那可是下了不少功夫,请专人设计,只要是好看的花都让人移种过来,开业那会儿,这儿到处是采蜜的蜜蜂,围观的人啊都说这是一个好兆头,咱们这酒厂必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可如今看来,那都是些屁话!”
“我听说这里酿出来的酒有毒,喝死过人,是不是真的?”
杨八元点头,没有否认:“的确是真的,酒厂刚刚置办好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那众虎帮会时不时上门找茬,但都是自讨苦吃,我们这出的酒老百姓也都喜欢,可以说得上是生意兴隆,但也只是前五个月,到了五个月之后就不行了”
“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酿的酒有一股异味,无论是闻着还是看着,都没什么不对劲,但就是入口的一刹异味就有了。”
“查清楚是什么原因没有?”
“没有。”杨八元摇头,脸色一片黯然。
“我亲自检查过所有工序,一切都正常,一开始我们以为粮食有问题,然后蒸笼,淘米用的水,派人盯紧每一道工序,但都没找到问题,小姐,你能怀疑到的,我们都怀疑过了,可就是找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鹤见初云沉默了一下,满脸疑惑。
“其他酒铺里的酒没有问题,只有我们的酒出了毛病?”
“没错小姐,是这样。”
“刚出来的酒都会放在库房里?”
“嗯。”
&t;divtentadv>“那会不会是有人在酿好的酒里面动了手脚?”
“我们怀疑过,可酒还是有问题。”
“库房在哪?你带我过去看看。”
“可以,但小姐,库房里的酒喝不得,会喝死人的。”
“没事,我浅尝一下就好。”
“万万不行,要是你出了什么事”
“走吧,一口酒还真不能要了我的命。”
“可是”杨八元犹豫着,站定不再往前走,想要劝住鹤见初云,但对方脸色一冷,喝道:“到底去不去?别磨蹭了!”
见她这样,杨八元没了办法,只得往前带路,并且嘱咐道:“小姐,你可不能多喝,真的会喝死人的!你是不知道,哪怕来我们这做工的工人也死了两个。”
“我心里有谱。”
“那行吧,小姐。”
“嗯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被人尝出酒里有异味的第一天,就有不少买过酒的百姓上门闹事。”
“你们怎么做的?”
“全赶走了,当时我们想,自家酿出来的酒是什么味的我们还不清楚?觉得他们无理取闹,就把闹事的百姓全部打跑,但才过一天,更多的百姓找上了门,说酒有问题,我觉得奇怪就自己尝了一口,却什么都没尝出来,还是让人把闹事的百姓赶走了。”
“你怎么想的?”
“小姐啊,当时换你你也会这样做,都觉得酒好好的,哪有什么问题?只以为是同行看我们不顺眼,故意使的绊子,诶直到有人喝酒把命喝没了,那些人家抬着死人闹上门来,我们才察觉到问题,再然后,城中其他同行借着这个机会大肆抹黑我们,说我们往酒里下毒,故意闹死人,让全城人都知道了最后没人再买我们的酒,赚不到银子,工人的钱给不上,粮商那边还欠了一大笔,家里死了人的百姓还有众虎帮的人动不动上门破坏,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小姐啊,你也看到了,现如今酒厂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人,除了杨波和李荣,剩下那两个还是无家可归,赖在咱们这的,我倒是想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杨八元说的杨波和李荣自然是与他一起下来的两个打手,鹤见初云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众虎帮这个帮派一开始就找过酒厂麻烦?”
“是的小姐,嗯小姐知道众虎帮?”
“知道,了解的不多,来时的路上碰上他们了。”
“那些人穷凶极恶,小姐你没受伤吧?”听到鹤见初云与众虎帮接触过,杨八元一下子担心起来。
“我没事,他们人都死了。”
“这就好这就好要是小姐你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主大人了。”
“说到我外公那边,酒厂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难道就没有把事情告诉过他们?”
“小姐,这个事情”不知道为何,杨八元脸上带起为难之色,不过看鹤见初云神情,他也明白,哪怕隐瞒也不起作用,就这大小姐的性子,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不会罢休的。
于是他叹了一声后只得说道:“小姐,一开始老爷甚至把香桃和伯年派了过来,让他们两人护卫小姐你的安全,因为你一直没来,他二人就一直帮忙打理着酒厂里的事务,偶尔帮你那姑母做些事,但四个月后,他俩收到消息,着急忙慌地就回了恒州,也没说是什么事情。”
“说重点。”
“酒厂出事后,我派人去恒州求助过,但主家那边一直没有回应,我写过的信,少说也有十几封了,可这半年以来,主家没有任何回信,石沉大海一样,所以小姐”
鹤见初云动作僵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显然是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妙的可能:“你是说赵家出事了?”
杨八元沉重地点点头:“恐怕是这样”
意识空间里,沈意看到周围线条不断扭曲变化起来,不禁让他担忧起来。
“老妖婆!你咋回事!”
在意识空间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沈意很清楚,这些复杂的线条在某方面就代表着人的情绪波动,如此变化,只说明现在老妖婆的情绪很激动。
鹤见初云没有回答,此刻的她只觉头一阵发晕,一个站不稳,朝着旁边倾斜倒去,杨八元赶忙伸手想要拉住她,但关键时她用手自己扶住了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
“小姐!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我没事,不必担心我。”她摆着手,摇着头,继续道:“我姑母呢,她没有帮过你们?”
“小姐,你那姑母不能指望了,如今她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哪有精力帮我们?要不是香桃伯年二人相助,就凭你姑母手底下的那些人,哪里能撑到今天?”
“我明白了继续走吧,带我去库房,那些酒是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小姐,你真没事?”
“没事,只是担忧我外公。”
“那好,小姐你可要慢点,前面再走十来步就到了。”
杨八元一边说一边走在前面,将库房的门打开,入眼是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摆着一口口装满酒的大缸。
鹤见初云沉思了两秒,想到什么,问道:“因为我们的酒,城中死了多少百姓?”
“不多,咱们的工人因为多喝死了两人,百姓死了四五十人左右。”
“四五十人?这叫不多?”沈意忍不住吐槽,不过也是,大家族可从来不把人当人看,对他们来说,才死四五十人,的确少了。
鹤见初云没理他,继续问道:“那城中有多少百姓买过我们的酒?”
“这个嘛应该有两成做一头,从开业开始,酒厂的生意一直很好。”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有陷入沉思之中,实则在向沈意问道:“你觉得呢?”
“两成江州城这么大,少说也有一百万人口,两成的话,二十万人吧,死了四五十个,致死率的确不高,这些数据不能当真,酒出问题的时候谁知道多少人喝过?麻烦的主要是风评。”说到这沈意叹了一声,这老妖婆来到江州,除了她那姑母还算个人外,其它的好像全是坏消息。
酒厂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