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伸手将少女揽进自己的怀里,手轻拍着其后背,无声地安抚。
乐望舒说不清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反复无常。
前不久才用家人的命来威胁她,这会儿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将恶意收敛,展现出了这假意的温柔。
她其实很想问上一句:累吗?
却是不知因何,喉咙就像是被卡着了,无法问出口。
或许这一世的他,演着演着,自己便信以为了真,觉得他是心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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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颜妃的人来说,太后让众宫妃都过去给她请安了。”阿紫小跑着到湖心亭,神色稍为凝重。
乐望舒身着一身清爽的衣裳,发髻也梳得尤为简单,坐在亭子的边缘,一手拿着一块糕点搭在勾阑上,一手捏碎糕点,扔向湖中,看着争相抢食的鱼儿们,她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模样慵懒惬意。
自那日之后,她的身子便逐渐好了起来,小皇帝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不想踏进这地方,总之,这几日都未见着人影。
对于此,她倒也不挂心,于她而言,家人这一世好好的,便已足矣。
经历过一世悲惨,她早已灰了心,不对情爱一事抱有任何的幻想。
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
没有失望,便不会失了理智,做出一些于己不利的事来。
他说只要她好好的,便可保家人无恙,虽然不敢全信,然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能姑且信上这一回。
若是到最后仍还是逃脱不了宿命的枷锁,兴许,那便是命吧。
前世也好,那场梦也好,放在当前,都是虚幻的。
她从不想主动寻事,奈何总有人不安分。
无奈地叹息一声,将手中余下的糕点扔进了湖中,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沫,站起身,微笑着道:“回去梳妆。”
看着镜中这张尚还稚嫩的脸,乐望舒稍有些出神。
太后叫去了所有的宫妃,唯独没有知会她这个皇后,其意图甚为明显。
想来在太后的眼中,已经把她归到了小皇帝一派里。
是啊,父亲是如此忠心之人,她身为女儿,定是会在一个阵营里的。
如此的浅显易懂,只可惜,前世的自己太蠢,受人挑拨,做下了不少的蠢事。
前朝局势发生变化,后宫的争斗,也要正式拉开帷幕了吧?
乐望舒并没有带多的人,依然只带了紫玉紫风。
到了寿安宫外,宫人将她们拦在了外面。
乐望舒静静地看着这宫女,狐狸眼微眯起,是她之前表现得太过于好说话了么,以至于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都能这么大胆顶撞了?
既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立场,日后可就不能如之前那般了。
“紫风。”她淡淡地唤了一声。
“啪——”
紫风的动作很快,在主子出声之际,便直接动了手。
宫女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们,似乎想不明白,一向好说话的皇后,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跋扈。
“你……你打我?我可是太后的人!”
“啪——”
宫女的脸颊两边都印着清晰的手指印,倒是对称得很。
“母后心慈,不忍责罚你们,以至养成了这般没规矩,本宫既然遇上了,那便替她管教一番。”乐望舒淡淡地道。
紫风将拦住去路的宫女拉到了一边。.
“怎么,想去报信?”乐望舒瞧着其他人的动静,轻声问询。
她看似在笑着,然却让人感觉到害怕,有一种不怒自威之势。
“那便一起进去吧。”
话语落下,率先抬步向里而去,她步伐缓而不慢,一步一步,皆是优雅,却又别具风情。
紫风拉着那被打的宫女,沉默地跟在了后面。
“太后来了这园林,精神可是好多了。”
“可不是么,瞧着也越来越年轻了。”
“这园林的气候确实不错,能让人放松下来。”
“……”
“哀家年纪大了,哪像你们说的那般,已经不年轻了,你们才正是大好年华,趁着好时候,让哀家早些抱上孙子才好。”
“……”
听着里面的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其乐融融之景,乐望舒唇角上扬,抬脚踏了进去,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儿臣久病,许久不来跟母后问安,没想到母后这里甚是闹热。”
惑人的嗓音,慢悠悠,浅淡的话语落下,大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太后瞧见了那被人拉进来的宫女,敛下眼底的异样,面色平静。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金安。”颜之玉优先起身,福身,规矩行礼。
她这一出声,让还在发愣的妃嫔回过了神来。
不管甘不甘,愿不愿,皆行了礼:“皇后金安。”
乐望舒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道:“都起身吧。”
她站在大殿中央,对着上座的太后,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不待太后发话,她便自己起了身。
太后瞧出了今日皇后有些不同寻常,眯了眯眼,也不叫人看座,而皇后没坐下,其他妃嫔自是不能坐的。
“听闻皇后身子不适,可是让太医院的太医来回折腾了不少,现下可是好了?”太后端着茶盏,慢悠悠地问。
乐望舒微微一笑:“有劳母后挂心,儿臣这身子,确实是不争气,不过眼下已经好了些,能适当走动了。”
太后用盖子拂着面上飘着的茶叶,同时没有任何情绪地道:“既是不适,就当好好歇着,不必特意来给哀家这老婆子请安,要是皇后来哀家这儿,冷着,热着,磕着,碰着了,怕是皇帝也要怪哀家了。”
“母后说笑了,您是皇上的母后,他怪谁都不会怪您的。”乐望舒慢悠悠地回应着。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皆不曾提及关乎坐下一事。
“皇后身子不好,也别一直站着了,姐妹们难得像这般聚在一起,坐下说说话吧。”徐嫣然微微笑着,杏眸流转。
她声音好听,温柔似水,一举一动,皆显温婉动人。
给人的感觉,真就应了那句“女人是水做的”之言。
她让了自己的位置,甘愿坐到了下首。
既然有人给了台阶,乐望舒也不介意下。
“贵妃这一说,本宫倒还真觉得有些乏了。”她淡然地走过去,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