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乐宫时,墨白一张俊逸的脸,黑沉得堪比这黑夜。
手里紧紧捏住小披风,后又无力地松开了。
他望着天,深深吐了一口气。
徐嫣然的那些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实话。
只是这实话,太伤人。
像个幽魂游荡在皇宫,漫无目的地走着。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将身影拉长。
「喝一壶?」
寂静的黑夜中,骤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少年音。
墨白看过去,勾唇,苦涩一笑,不达眼底:「好。」
紫宸殿最高的屋顶,一紫一明黄两道身影背对而坐。
夜里,寒风呼啸,枝叶沙沙作响。
两人都未开口,兀自喝着闷酒。
不知就这般过去多久,墨白仰头靠在墨星阑的肩上,轻声道:「以前你跟我说,一个人的变化不可能会这么大,我可能找错了人,我不信。如今事实告诉我,你是对的。若是我当初不那么坚定,派人去查一查,这些年,也就不用一直被蒙骗,而你……」
他话语稍顿,说道:「也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她处处照拂,处处忍让。」
墨星阑淡淡地道:「过去的事,再说,也没有意义。」
语落,扬起酒壶。
墨白用自己手中的,伸过去碰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意义,归根结底,还是我太蠢。」
说完,又是猛灌一口酒。
墨星阑陪着他喝,偶尔应声,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
酒过三巡,墨白隐隐有些醉意,话也多了起来,不过有些语无伦次。
「小侄儿,我知道我现在说这话,兴许有些对不住你……但我还是想说,如果当初我能够聪明些,能细心去查探一番,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你别生气,我就是说说而已。」
「明知不可能,可就是会忍不住去想那样的假设。」
「明明完全不同的两双眼睛,我怎么就会认错呢?」
「你说我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你不用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若是眼神好,怎么可能会认错这么多年。」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了某些优待,便会收回别的东西。」
「……」
等到他念念叨叨说得差不多了,墨星阑才问:「今日,小皇叔去了梅园,还听见了一些话,可对?」
墨白忽然僵住,噤了声,然后猛灌自己酒。
墨星阑仰头,浅浅抿了一口酒,又道:「小皇叔,虽然可能你先认识她,但她,只能是我的,我不会让。」
他不会放手,这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坚定的话语留下,人便向着望舒殿而去。
墨白愣愣地停留在原地,半晌才道了一句:「我从未想过要让你退让。」
小声呢喃之音,被寒风吹散,泯灭于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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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殿里,乍然看到墨星阑出现,守夜的紫玉一阵惊讶。
墨星阑看向床榻的方向,轻声问:「皇后睡了?」
紫玉点头,小声答:「刚睡着没多久。」
墨星阑「嗯」了一声:「备热水。」
「是。」
洗漱收拾好,上了床榻,将睡着的人儿揽进怀里,抱得很紧。
乐望舒只感觉一股热源靠近,紧接着身子受到了禁锢。
她不悦地皱起眉头,困意十足地睁开眼,眸中一片迷蒙。
昏暗地烛光下,乐望舒迷迷糊糊的,好似看到了小皇帝,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手上的触感让她回神来,嗓音暗哑,问询道:「皇上何时来的?」
墨星阑并未想着要吵醒她,见人醒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抱得太紧,手微微松了些,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道:「刚来,继续睡吧。」
乐望舒困极了,上下眼皮打着颤,强撑着的看了一眼,又在这样的温柔之中闭上了。
她回抱住他的腰,脑袋蹭了蹭,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低声呢喃了一句:「天寒,若是太晚了,可不来的。大半夜的在外吹寒风,小心生病。」
清浅的声音落下,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墨星阑轻拍着的手一顿,在半空中僵了半晌,低头看向怀中。
一个轻而虔诚的吻落在乐望舒的额前。
墨星阑将人牢牢抱住,同样进入了梦乡。
翌日,乐望舒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可身侧的地方,还是温热的,想是人刚走不久。